第五章

林慧娘的娘家人幾乎站滿了屋子。林外婆和林慧娘一起坐在床邊上看著方心甜，四個林家舅媽坐在板凳上聊天。還有方青湖帶著林外公和四個舅子圍著桌子喝茶。隔著牆在另外一屋鬧騰地是方升桐三兄弟和舅舅家的兄弟姐妹們。

林外公和四個兒子喝完一杯茶，又看女兒面色紅潤，外孫女也是白白胖胖的，林外公的心安了。

林外公招呼一聲四個兒子帶著方青湖到院子說話，把空間留給女人。

林外婆見男人們都出去了，尤其是方青湖出去了，連忙問林慧娘：「你這次生女孩，你婆婆有沒有意見？」這是怕方老太是個重男輕女的。

「沒有！」林慧娘說，「我公婆很開明，對甜甜也很喜歡呢！我還做了十五天月子，到現在也沒有做什麼重活。」

林外婆滿意的點頭，看閨女的精神頭就知道過得不錯，也就是不放心的多問一句。

「你公婆喜歡就好，他們不嫌棄是個女孩對你又好，你也要知足不能找事知道嗎？你婆婆也是明事理的人，你懂事安分她也喜歡，沒人喜歡攪家精。青湖是個會疼人的，你也要對他好。」林外婆這在教女兒。

「娘，我知道！」林慧娘在自己母親面前忍不住撒起嬌來。

「娘，慧娘沒出嫁就很懂事，現在你看看慧娘氣色就知道過的很好，你就不用擔心了！」林三舅媽是個嘴甜會說話的。

「是啊娘，你看現在慧娘兒女俱全，方三郎也是疼人的，你就放心吧！」林大舅媽說。

「我知道。」林外婆說，「就是忍不住。」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怎麼能不擔心呢！

林慧娘也知道林外婆是擔心她，所以每次面對那些老生常談並不覺得煩。她明白，這是林外婆疼她才會念她，所以每次林慧娘都很聽著。

「娘，甜甜出生時就下雨，我公公婆婆都說是個有福的。」林慧娘轉移話題，讓林外婆看方心甜。

方心甜此時也醒了一會兒，看著面前的老太太，通過之前的對話知道這是自己的外婆。所以在林外婆目光落在她身上時，方心甜裂開小嘴笑起來，小手也用力地揮著。

林外婆看著方心甜活潑的樣子笑道：「哎呦呦，看這可人疼的小樣子。」

方心甜聽著這話更賣力的笑和撲騰了。小嘴還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好像在說話一樣，笑起來的時候臉頰兩邊還有一對甜甜的酒窩。愛笑又活潑的小嬰兒最受歡迎了！

「娘，外甥女這是喜歡你呢！」林四舅媽說。

林外婆認同這話，伸手把方心甜抱在懷裡逗弄，「小甜甜，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喜歡外婆？外婆抱你開不開心？」

自然開心，前世方心甜感情缺失，親情愛情都沒有體會過，甚至友情也短暫的可怕。這一世可以多一個人疼她自然開心，想著方心甜對著外婆笑得愈加歡快，一對酒窩甜的讓人發軟。

林外婆逐漸被方心甜的笑容俘虜，抱著方心甜心肝肉啊的喊一通，最後覺得不夠還在方心甜的小臉蛋上親一下。

方心甜不嫌棄知道這是外婆在表達喜歡她，所以眼睛咪咪笑著。

一邊看著的林二舅媽看著笑得歡快的方心甜心裡也喜歡。只是看到林外婆對方心甜又是抱又是親的，感覺有點不舒服。她也有閨女，但她的閨女並沒有被親過。想想今天的日子，林二舅媽沒說話，只是

心裡到底過不去，臉上的笑容也淡了。

林外婆並沒注意到二兒媳的情況。親熱夠了她把方心甜放回床上，從懷裡掏出一方包的嚴嚴的手帕，一層層打開后露出一隻小小的銀手鐲，林外婆輕輕拿起要給方心甜戴上。

林慧娘看到手鐲愣了一下，有見林外婆動作連忙攔住，「娘，你這是做什麼？」

「你攔我做什麼？」林外婆推開林慧娘的手，「小桐小柏小松滿月時都有，還能少了我們甜甜的？」

就是因為都有所以才攔著，這一次次的幾個嫂子該有意見了！林慧娘心想。

的確有人有意見了，林二舅媽就很有意見。林外婆親近外孫女她就算不舒服也沒話說，但是還給銀手鐲她就不能接受了。

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都是別人家的人了，生的孩子也是別人家的。幹嘛這麼好心，銀手鐲一給就是四個，有這閑錢不能給自己的孫子孫女嗎？

只是還不待她說什麼就聽到林外婆說：「這不是給你的，這是給我外孫女兒的。鐲子是我花自己的棺材本買的，誰敢有意見！」

這句棺材本成功讓林二舅媽閉了嘴。

林外婆知道林慧娘是怕她的四個兒媳婦不舒服，但就像她說的，錢是她自己的她想怎樣都可以。

林外婆了解自己的四個兒媳婦。大媳婦是他千挑萬選的，性格開朗大方，為人處世周全，不會為這事鬧。三兒媳完全是家境好，不會為一個小鐲子不平。四兒媳完全是心大，成天笑呵呵很少生氣紅臉。唯有二兒媳，心腸不壞就是有點小心眼。

林慧娘見自己娘堅決，也就不拒絕了，任由林外婆把手鐲給方心甜戴上。

「甜甜，看外婆多疼你長大了要疼外婆知道嗎？」林慧娘說。

方心甜「呀」一聲，似乎是在應和林慧娘的話。她也真是這麼想的，誰對她好，她也會很用心的對他們好。

這時外面傳來林外公的叫人聲，「老婆子，天不早了咱回去吧！」

林外婆聽到話從窗戶看看天，還真不早了。「這就來！」又對對林慧娘說：「慧娘，我們得走了，你在這邊好好過日子，有空了就回去看看爹和娘啊。」

再親一下方心甜，對方心甜說：「甜甜，外婆要走了，你可不要忘記外婆啊。」說完就起身走，四個兒媳也跟在林外婆身後。

林慧娘連忙招來三兄弟照看方心甜，然後和方青湖出去送林外婆林外公他們。外面方老頭和方老太也在，四人把林外公他們送出院門，看他們趕著牛車走遠才收回目光轉身回家。

方老頭方老太還在忙著收拾殘局，方青湖怕林慧娘因為娘家人離開不開心，對林慧娘安慰道：「慧娘別難過，你想叔和嬸了，咱們有空就去看他們！」

林慧娘因為爹娘的離開真的有點難過，但是看到男人小心安慰的模樣又很暖心。「我知道，你別擔心我沒事。今天你累不累？」

方青湖接受到林慧娘的關心后笑得傻兮兮，「不累，你男人我壯著呢！」說完還挺了一下胸證明沒說謊，之後覺得不夠還又拍拍胸膛。

林慧娘被方青湖的動作逗笑了，「知道你壯！看你的傻樣！你先忙我去看一下孩子。」

說著拿眼白一下方青湖然後進了東屋。方青湖抓抓頭收到白眼心裡甜絲絲的，他不傻只是想逗自己媳婦開心。

東屋裡，方心甜先是在外婆她們面前賣力的表現，外婆她們出去后又和小哥哥們玩鬧一會兒。還是小嬰兒的方心甜表示她的小身板承受不住了，她無視三個小哥哥一起玩的眼神自顧睡去。方升桐三兄弟見妹妹不理睡了也不鬧，趴在床上看著妹妹睡覺的樣子也覺得很開心。

對於三兄弟來說，尤其是最小的方升松來說，一個月的時間妹妹的變化簡直就是在變戲法。親眼看著妹妹退去紅皮變得又白又嫩，眼睛睜開后又大又圓黑亮亮的。那真是一天一個樣，變得可愛極了。

妹妹特別愛笑，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讓人一看便甜進心裡。妹妹還愛咿咿呀呀的說話，雖然不知道說的什麼，但是不妨礙三兄弟聽得起勁，還會按上自己的理解，與妹妹對話。

妹妹很聽話，只有餓了尿了拉了才會哭兩聲，其他的時候都很乖。要睡覺時不鬧覺，醒著時愛玩愛笑，一點也不鬧人。不像大頭家的妹妹一天到晚的哭，果然妹妹還是自己家的好。

三兄弟很想把妹妹抱出去，給那群沒見識的小夥伴瞧瞧，讓他們看看他家妹妹有多漂亮可愛聽話懂事。但是爺奶爹娘不都允許，要他們等到妹妹長大才能出去玩。

林慧娘回到東屋，見方心甜已經睡了，就對三個兒子說：「你們幫娘看著妹妹，妹妹醒了就去叫娘。」說完又覺得不放心，補充道：「讓妹妹好好睡，不要把妹妹弄醒知道嗎？」

方升桐回答：「娘你放心吧，我會看好妹妹的，不會讓小柏小松欺負妹妹的！」

「我才不會欺負妹妹，大哥應該看著小松才對。」方升柏一聽到方升桐的話不幹了，他喜歡妹妹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欺負！

「娘，小松也會乖乖地，不欺負妹妹，小松喜歡妹妹。」方升松向林慧娘奶聲奶氣的保證道，小模樣別提有多認真了，那圓溜溜黑俊俊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林慧娘，特別期待認同。

「好好，我們小松最聽話。」林慧娘被小兒子的可愛煞到了，彎腰摸摸方升松腦袋，很是愛憐。

方升松

得到認同開心了，兩隻小手抱住林慧娘的大手拿腦袋蹭了蹭。

「那你們好好玩，娘去幹活了。」

「好！」三兄弟異口同聲叫好。

等林慧娘離開后，三兄弟迫不及待回到原來的地方，圍著妹妹趴著。

方升松才三歲，今天又是興奮又是玩鬧的，眼皮沒過一會兒就開始打架，再過一會兒終於撐不住睡著了。

方升桐把睡著的方升松往床里移移，對方升柏說：「二弟你躺這裡，躺小松和妹妹中間。」

方升柏依言躺好，方升桐就在床最外邊邊躺下，然後兩人誰也不說話的看著方心甜。可能是太安靜，也可能兩兄弟也累了，兩兄弟眼睛也漸漸閉上，睡著了！

外面幫忙幹活的林慧娘遭到方老太驅趕，「這裡不用你，你看好甜甜就行，這些活不用你干。」

林慧娘張嘴剛要說話，話頭就被留下來幫忙的曹玉穗截住，「沒錯慧娘，心甜那離不了人，你去看孩子吧，這裡有我們呢！」

「沒事，甜甜這會兒正睡呢！再說小桐他們還在那屋，甜甜醒了小桐他們會來叫我。」林慧娘連忙說。別人都在幹活，她什麼都不做像什麼樣。

「那行吧，你幹活行，等會甜甜一醒你就過去。」方老太還是有點不放心。

「行！」林慧娘點頭。

其實也沒剩多少活。這次一共擺十一桌，每桌都沒剩多少菜，規整一下，剩菜也就一盆，給幫忙的婦人分一下也就沒了。

林慧娘幫著把桌子板凳擦乾淨。桌子除了自己家和兩個兄長家的，其餘都是借鄰居家的。現在擦洗乾淨，方老頭帶著方青湖三兄弟給鄰居送回去。

除了桌子板凳是借的，碗和盤子也是借的。今天做菜用了不少油，所以刷碗時要用熱水和草木灰才能把油漬洗乾淨。洗乾淨后再由方老頭他們給還回去。

當然去還東西也不能空手，方老頭給這些人家送了一包糖，糖是方老頭和方青湖三兄弟一起做的，除了自己家留一點吃，其他的都是過滿月用的。

東西收拾完了，幫忙的婦人一人端一碗剩菜回去。婦人們心情很好，這菜里有肉，回家孩子們見到肯定高興。

走在最後的是方青湖哥哥兩家。大哥方青江和妻子王氏，二哥方青河以及妻子陳氏。

方青江、方青河走在前面並沒有說話，忙了一天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王氏和陳氏跟在後面，兩人邊走邊聊天。

「爹娘真是太偏心了！」陳氏對於今天的滿月很不滿，或者說眼紅嫉妒。

她有四個孩子兩兒兩女，就算是兩個兒子的滿月宴都比不上老三家這次辦的，更別說拿兩個女兒和老三家閨女比了。

「孫子都沒這麼疼。」陳氏很不忿。

王氏也有點眼紅，只是心裡也很清楚。「爹娘是有點偏心，但是今天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老三準備的，爹娘也就是出點力氣。」

王氏明白，今天的雞和兔子都是方青湖上山抓的，就連豬肉和那些花錢的東西也是她親眼看到方青湖自己去縣城買的，老兩口應該沒有補貼老三家。

「那也是偏心，我生夏雨和春杏那倆丫頭他們可沒這麼上心，幫著忙東忙西的。」陳氏還是覺得不平，「你看他們今天高興的。」

王氏聽了撇嘴，公公婆婆那時候為什麼不上心，還不是因為陳氏這當娘的自己都看不上她的兩個閨女，這當娘的都對孩子不好，還指望隔輩的爺爺奶奶疼嗎？

「你生完孩子娘不是幫著帶過幾天嗎？」

王氏認為她們三妯娌每人生孩子婆婆都幫忙帶過，好讓她們安心做幾天月子。就是都沒林慧娘這次做的多，她們都是五到八天月子，不像林慧娘每次都能做十天這次更是做了十五天的月子。誰讓她們男人不如老三會疼人呢！

「我做幾天月子她林慧娘做幾天月子？你看看咱村裡除了村長家的，還有誰比她坐月子久的？娘也由著她，我看就是偏心。」

「一個丫頭片子要辦滿月就算了，一下子請了十一桌人，還是八菜兩湯的，你看看有多少肉菜，誰家捨得，又是肉又是油又是糖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地主家辦事呢！」陳氏越說越氣。

「咱們都分家了，爹娘願意對誰好他們自己說了算，咱們管不著。」王氏聽著弟妹的話也不好受。

「分家怎麼了，逢年過節的還不是給孝敬，糧食銀子的什麼時候少過！」陳氏繼續說道。

「你不用在這裡和我說，看不慣爹娘偏心，你就去對著爹娘說去，看他們聽不聽你的。」王氏不想跟陳氏在一樣不分青紅皂白。

孝敬公婆的東西三家誰都沒少。因為老三家養著兩個老的，他們都是再一個鍋里吃飯，公婆平時肯定會貼補老三家。但是誰讓老人是和老三家一起過呢！

「也就是說說！」陳氏乾巴巴的說！「哪能為這點小事打擾爹娘。」陳氏自認不笨，她得多傻才會讓爹娘知道。

陳氏說完得不到王氏的回應覺得無趣，也不再說話。

她公公婆婆都是厲害的，今天她也就發發牢騷，真要去公婆面前理論她是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