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誤了二丫頭

前天晚上，小書童與我談家事，說她有一次見到媽和嫂子上街回家，媽提著大包小包氣喘吁吁，而嫂子空著兩手，她看不慣嫂子這個樣子。

她又說，又是她親眼所見，媽做完飯菜，一家人吃了，還是媽去廚房洗碗。

我說，這確實不像話，家務大家應該分擔點才是，你既然在場，為什麼不說嫂子？哪怕翻臉也要說，你說了，嫂子多少會有所忌憚，破壞的關係以後還可以修復嘛！

「這不像夫妻之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有默契，有交換，哥哥和嫂子自有相處的方式，你不要多嘴；但嫂子對待婆婆就不能這樣，下次見到類似的情況一定要說，表明你的看法。」

杭州是一個欣賞、遊玩、思考的地方，但下筆如有鬼，今天上午第一次使用二丫頭的筆記本寫作，找不到文檔。

還是水土不服，即便找到文檔，也寫不下去。

西湖不容洞庭湖的水，洞庭湖，水勢浩大。

蘇杭文化有點小氣，有點頹靡，不如我湖湘文化胸懷天下，氣吞山河。

杭州儒士能做到「修身、齊家」，至於「治國、平天下」，他們就無能為力了。

江南水鄉原是「溫柔富貴鄉」，才子佳人幹不了革命，還是我們湖南人富於激情。

毛主席萬歲！

一條好好的牛仔褲，廠家要做舊做爛，據說這叫迎合時尚，二丫頭也不可避免趕時髦。

二丫頭昨天又往我賬戶打了一筆錢，她提議，我來管錢，給她當帳房先生。

二丫頭不是那種砸錢的女孩，但生活起居太講究了，買東西緊好的買，一買一大堆，對此我多次提出批評，現在我們達成協議，我具有否決權，節制她花錢。

一個人，需要節制，不節制就會亂來，你想想，超市琳琅滿目，不節制還行？購物狂就是失去節制，喜歡什麼買什麼。

節制也是一種修養，凡事不走極端，我在思想上很偏激，但行為相當保守，用孔子的話說，我很中庸，乃至平庸。

二丫頭識人，用我所長，補她所短，她大氣、果斷，還會用人，「用人不疑」，她知道我靠得住，我是O型血，是一個忠誠的帳房先生。

最近我在杭州，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表二丫頭，很有趣，彷彿一個全新的二丫頭躍然紙上，呼之欲出。

二丫頭逐漸向我敞開心扉，談到她來杭州后一段愛情，她和一個男孩交往了兩年，最終她決定分手，忍痛割愛。

我聽完了整個過程，覺得二丫頭太「理智用事」，愛情應該感性多一點點，不是不要理智，理智只是節制感情泛濫成災，不能成為主導。

二丫頭把真誠看得高於一切，這反映了她內心某種不安，真誠是為人之本，這個沒有錯，但把真誠當作愛情的試金石，未必妥當。

譬如，男孩主動與二丫頭談到他的收入，不談二丫頭絕不關心，更不會追問，但既然談了就要說實話，二丫頭善於從側面觀察人，她覺得此人不夠真誠，這是她決定分手的原因之一。

分手最大的原因則是男孩平庸，不愛讀書，缺乏像她那樣強烈的上進心。

這個我就不好勸二丫頭了，結婚成家，用我們長沙話說，乃是「打火就柴」，但二丫頭有自己的追求和執著，她希望找一個與她談得來的人生伴侶。

二丫頭與男孩分手的兩個原因，我都不贊成，她就不怕急死了父母，有什麼辦法？我說你已26歲，還要怎麼「作」？二丫頭糾正我，不是「已」，而是「才」，才26歲，她要跟我再讀幾年書。

我感到不安，讀書也誤人，我誤了二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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