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炎炎的夏日下,一望無際平和又繁華的商業街上,某個時間突然讓無數路人紛紛抬頭互相張望,在這一刻,不同的人和不同的大腦之間感到的困惑居然完全一致。
他們一齊在思考著,到底是哪個混蛋在大街上燒水,並且燒開了還不去關掉!
哦,現在那個水壺不僅聽著像燒開了,更像把防空警報給燒著了。
年僅14的綱吉少年在這偌大的街道上,不顧周圍人差點報警的眼神,頂著被用束縛帶裝到救護車上的風險,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同時打開自己的胸腔,他的腹部也一同做好了高歌一曲的準備。
他左手指縫頑強的卡著三份甜筒,右手掛著沉甸甸的塑料袋,透明的塑料袋幾乎被裡面五顏六色的零食包裝被塗滿了。
完完全全是一副歡天喜地從鄉下剛進城打到第一份工於是就開始報複式購物的綱吉少年張了張嘴,他無比動聽的歌喉在這寧靜的小鎮里展現。
商業街綠化帶上的鳥雀全都羞愧逃走,不知道藏在哪的蟬們全都黯然失色,路人們感動的一瞬間退開了老遠,紛紛為這個熱愛生活的少年讓出了生命的空位,看著這尤為少見的表演他們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以至於情不自禁開始奔走相告:喂您好我想要報警,嗯,是這樣的,在商業街這裡有一個奇怪的少年,懷疑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嗯嗯,是,麻煩你們快一點吧……
甚至於還有人在高呼讓這片寧靜大地的再生父母一同來觀看此次奇景:風紀委員那群人呢??快點讓那個兇殘的魔王過來,我可是交了不少保護費的啊!!
很可惜,萬人期盼的這片大地的保護神可能正在庇佑另外的地方,並沒有按著他們的心意出現在這裡,有趣的是這兩個地方的路人在此刻的心情應該變得完全一致,欣(心)喜(死)若(如)狂(灰)。
無數人默默感嘆著,心中下意識為這少年的肺活量感到驚奇,有的人順便掏出了手機在等救護車的同時給少年的高音記個時。
很可惜的是,就在他要破世界紀錄時(鬼知道有沒有這個世界紀錄),有個沒眼色的人穿過重重人海,殺出一條血路出現在了少年面前,那人臉上的表情疑惑的堪比國家體操得了金牌一樣。
「……阿綱?」
他不可思議的、疑惑的開口。
綱吉少年停下了高音的詠唱,他轉過頭,臉上也一瞬間出現了錯愕。
「山本同學?」
剛從訓練場準備回家的山本不動聲色看了眼周圍人眼冒紅光的眼神,抱著要保護這個從小長大的小鎮不出現流血事故的想法,他上前立刻把頭頂的白色棒球帽摘下扣到了綱吉的頭上,與此同時拉著他狂奔了起來。
他用著在棒球中被訓練出來的體能完全拽著身後的綱吉一路跑到了商業街最邊上的小巷裡,在他終於鬆口氣的時候他心裡咯噔一下,他想壞了,還是出事了,阿綱依舊逃不了要去醫院的命運,他得背著阿綱去醫院了。
在他顫抖轉頭祈禱這個全校體能墊底的少年不要脫力的太嚴重時,他卻看見了身後的少年只是微喘著氣的身影。
綱吉稍稍喘著氣,松下一路被拎過來的塑料袋后他不斷用手掀著領口,全身出的汗液也只不過沾濕了鬢角和領口的最上端一點而已。
一邊喘氣順便抿了一大口一直夾在指縫裡的甜筒,綱吉在心中滿意的點頭,真好吃而且一個沒少。
在說好每個口味都來一種大家換著吃的綱吉一口氣吞光了所有甜筒,打擾他用餐的是身旁人越來越火熱的難以讓人忽視的視線。
「怎麼了嗎,山本同學?」
他不解的問,沒發現嘴邊佔了一圈冰淇淋,巧克力草莓和抹茶的都有,花花綠綠的簡直把那張平平無奇的臉點綴的異常精彩,堪比午夜中的貞子。
至少他旁邊的山本倒吸了一口涼氣。
山本仔仔細細把他全身上下看了好幾遍,猶豫不解后還是釋然笑著說:「總感覺阿綱你給人的感覺一點都不一樣了。」
綱吉認認真真思考了一會他的同班同學是否在罵他。
「我變得好奇怪嗎?」
他弱弱的問,並且依舊沒注意到自己嘴邊的一圈。
山本憋著笑,他輕快的說:「嗯,真的變得好多啊,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白色棒球帽的帽檐比較寬也比較長,能把面前棕發少年的臉擋住一大半,導致他不得不仰頭來看人(不過他居然沒想到自己動手調整),山本無奈的順手給綱吉調整了一下,他把帽檐轉到了綱吉的後腦勺。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他有些擔憂的問。
綱吉下意識茫然的「啊」了一下,在把甜筒的脆殼塞進嘴裡后他約莫是想起了什麼,瞪圓了那雙棕色的眼睛,山本某一刻居然覺得自己面前有一隻兔子。
綱吉艱難的蠕動了下嘴唇,他的喉嚨變得乾澀無比,天知道一會前他才吃光了所有冰淇淋,綱吉喑啞又晦澀的輕聲說:「……我弟弟丟了。」
被他一提山本倒也想起了綱吉的弟弟,一群活力異常還很粘人的小孩子,那五顏六色的發色讓山本懷疑過綱吉的家長是不是有湊齊彩虹的打算。
「那我來幫你一起找吧!」
山本爽朗的無比自然的開了口,小巷陰暗的光線也抵擋不了少年燦若驕陽的笑容。
綱吉愣神了一會,他好像覺得他和山本同學的距離變得更近了,雖然他不知道這種看不見的東西為何出現,又出現在哪裡,但他總覺得……好像他和山本同學已經認識好久了一樣。
不過綱吉一點都不討厭這種感覺。
「那就麻煩你了。」他同樣笑著頷首。
少年間的友誼就像是盛夏翻湧的暑氣,不需要理由又無聲無息又蔓延了四肢百骸,手臂上濕滑的汗液就輕而易舉消失了摩擦。
「對了。」
幫著綱吉拎著沉甸甸塑料袋走出小巷的山本突然開口,他問:「我還不知道阿綱你哪個弟弟走丟了?」
綱吉頓住了腳步,於是剎那間,他停頓在了光與暗的界限里。
某種奇異的割裂感出現在他身上,在山本不知為何開始緊張的時候綱吉張了張嘴唇,他輕聲說:
「……全都丟了。」
山本:……
山本用空著的那隻手撓了撓後腦,他看著綱吉,猶豫的說:「那也就是說,走丟的,可能是阿綱你?」
綱吉:……
無法反駁。
「那我們第一步,幹什麼?」綱吉問。
山本沉吟了一會:「去問問看商場里的廣播站?一般來說小孩子走丟了家長都會囑咐他們聽著廣播的?」
「好————呀?」
綱吉把他的尾音轉成了過山車,一瞬間臉上出現了慘不忍睹的空洞,那慘淡的表情看的山本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不對嗎?」他疑惑。
綱吉沉重的咽了口唾沫,他凝重道:「說的很對……但我突然想起,我們家的孩子,有沒有這方面的常識……有點難說。」
山本:……
「那還去嗎?」
「……去吧。」
兩人急急忙忙衝進商場,工作人員倒是很負責的幫忙了,但是在一連串奪命呼喊中半個多小時也沒看見那群五顏六色的發色之後綱吉心裡就是一沉。
山本立刻注意到了綱吉的表情,他眨了眨眼,用力摁住了綱吉的肩膀,語氣輕快:「別擔心了,這個鎮子很和平的,不會有事的。」
綱吉咽了口唾沫,他臉上的擔憂抑制不住,語氣也稍稍帶著點急躁:「萬一真出事了呢,還發生流血事件了該怎麼辦?」
山本靜靜的看著他,全盤接受了綱吉帶著點遷怒的語氣,他緩著聲道:「那我們在周圍繼續找找看吧,一定不會出事的。」
「實在不行的話,要不要去報警呢?」
兩人一怔,轉頭看到了說這話的工作人員。畫著淡妝的職業女性蹙著眉,看了眼面前兩個負責人的好哥哥后她掃了周圍兩眼,確定沒有人之後她壓低聲音靠了過來:「最近這個鎮子里好像多了很多奇怪的事,還是小心點比較好喔。」
「奇怪的事?」
「嗯。」女人更壓低了聲音,綱吉注意到她雖然化了精緻的妝容但依舊遮掩不了眼下的憔悴,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嚇人的事,顫抖了一下,輕聲道:「我同事最近一次加班後為了抄近路,他走了一條平時絕不會走的小路……」
女人的眼中有著血絲,顫聲道:「在那個路燈壞掉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個在天上飛的嬰兒……」
兩人:「哈?」
「是真的!」女人沒忍住加大了音量,驚慌的環視周圍一圈后,她小聲的吸了口氣,繼續道:「就在昨天,我下班后,同樣為了近路,會經過那個荒廢的樂園,就在那時,我看見一顆鳳梨消失在燈光下,走進去了!」
她似乎回想起了那個驚悚的一幕,牙關都打著顫:「我清楚的記得,那個出現了一瞬的鳳梨,是紫色的……」
綱吉:……
他突然有不太好的感覺。
「你不要胡說了!」
約莫是經理模樣的男人走了過來訓斥了一會女人,轉過頭對著兩人陪著笑臉:「那只是兩個人看錯而已,奇怪的事根本就不存在,最多也只不過是最近因為那位……不在,多了一些不良和小混混而已。」
綱吉和山本對視一眼,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臉茫然的走出商場后,看著人來人往又恢復和平的商業街,綱吉深吸一口氣,就在他開口吟唱的瞬間山本眼疾手快立刻在他嘴裡塞了根能量棒,完美的拯救這個小鎮與水火之中。
綱吉要哭不哭的嚼著那根草莓味的能量棒,哭唧唧的下意識看向了山本。
就在山本想要開口的剎那,身邊輕飄飄的飄來了行人的絮語:「喂,最近別去東邊那裡了,那裡好像被一個叫桃巨社還是什麼的組織佔領了,貌似最近有很多人都被他們打劫了,據說還做綁架一類的惡劣生意,專挑有錢的孩子,就為了父母的高昂贖金」
「誒,好可怕啊」
綱吉看著兩位女高中生走遠的背影,默默嚼完了嘴裡的能量棒,沉默不語。
山本小心翼翼又往他手裡塞了蘋果味的和檸檬味的。
「山本同學。」綱吉幽幽的開口,「我覺得我可以喊救護車了,你覺得呢?」
山本:……
「還沒到那個地步啦阿綱喔————對不起啊!」
山本不好意思的對著他不小心撞到的那人爽朗一笑。
那人看了山本和綱吉幾眼,忽而對著山本沉下了眉眼,就好像比起這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反而是山本的存在更讓他生氣似的,那張精緻漂亮的西方面孔完全陰沉下來,皺起的眉宇讓他看起來像一隻在煩躁中的狂犬。
山本看著對面氣勢洶洶的模樣,爽朗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見,他也漸漸看著那人皺起了眉頭,不自覺露出了打棒球時無比銳利的眼神。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太過焦灼,讓綱吉傻了眼,等他回過神來時,蘋果味的能量棒已經被他咔嚓咔嚓啃完了。
「抱歉,我同學他不是故意的。」
綱君露著禮貌的微笑把山本攔在了身後,天知道剛才他看似穩的一批,其實心下慌得像是村邊的老狗,不單單是兩人間噼里啪啦的閃電,更重要的是……
這人是綱吉在百米外看見都要換路走的類型。
瞧瞧那像不良一樣全身叮叮噹噹金屬鏈子與戒指,亂七八糟的骷髏圖案看的綱君下意識咽了咽唾沫,況且這人看著還凶,修長的指縫裡還夾著一根點燃的香煙。
煙草的氣味嗆得綱君連帶著身後的山本一起下意識後退一步。
綱君在心中哭唧唧的想喊迪盧木多救命,這裡有他最怕的不良在凶他,但迪盧木多一離開他身邊他們就聯繫不上了。
有趣的是那人看見綱吉後下意識也後退一步,他臉上露出了一瞬間的慌亂,然後像是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般,他立刻惡狠狠沉下了眉眼瞪了綱吉一眼,但是他手上立刻鬆開了香煙,然後用腳攆了攆熄滅了。
綱吉一愣,他看著面前這個高挑的銀髮少年倒是不怎麼怕了,對方應該不是什麼壞人,雖然不愛護環境了點。
「要去哪?」少年嘖了一聲,惡聲惡氣道。
「這個和你應該沒什麼關係吧。」山本笑眯眯嗆了回去,順便把綱吉擋在了身後。
那人偏頭一眼就看到了山本背在身後的背包,他眯了眯祖母綠的眼,惡劣嗤笑道:「打棒球的笨蛋,我問你了嗎?」
綱吉:……
「哈!」山本哼了一聲,他爽朗的笑著說:「那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章魚頭……」
綱吉:……
哦,完了。他面無表情的想,還沒走到惡龍的巢穴拯救公主,勇士小分隊就要在半路上減員了。
就在他嘆著氣想該拿面前兩個已經互掐衣領的兩人怎麼辦時,一直溫度巨高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
「極限的我注意你很久了!」
一看就是運動系健兒的人露出了比太陽還要耀眼的笑容,兩排亮白的牙齒在閃閃發亮,差點閃瞎了綱吉的眼睛。
「你的肺活量那麼好,來加入我們拳擊社吧!」
恍惚中有烏鴉從頭頂飛過。
綱吉:「哈?」
肺活量?拳擊社?
他乾脆變成光怎麼樣?
「不了,謝謝,我是徹徹底底的回家社。」綱吉冷漠的拒接了他。
「別這樣冷漠嘛!」那人很自來熟的直接勾上了綱吉的肩膀,綱吉能感受到對方過高的體溫還有運動后撲來的熱氣。
「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極限的適合拳擊啊!」
綱吉拚命搖著頭,但是死活掙脫不出對方無形的桎梏。
「和我打一場吧!我極限的已經開始期待了!」對方笑嘻嘻的把臉湊到了綱吉跟前,鼻樑上的創可貼被汗液暈濕了一角,綱吉覺得在他身邊好似夏季的暑氣翻了幾倍似的。
「你拉人都不管對方意願的嗎你這個草坪頭!」
那個原來還在和山本掐架的章魚頭走了過來,輕輕鬆鬆就把綱吉提溜了出來。
「哦,山本你也在啊!」
草坪頭完全無視了章魚頭,開開心心的和山本打著招呼,章魚頭立刻咬緊了牙,綱吉為了可貴的和平嘴裡嘟囔著抱歉抱歉,順手把檸檬味的能量棒塞進了他手裡。
他也就沒發現那章魚頭愣住盯著手心的模樣。
在綱吉抬起頭時,寒暄的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就見山本口中的「了平學長」興奮的走過來,爽朗無比的搭住了綱吉的肩,他笑著道:「我真是越來越中意你了,沢田。」
綱吉:……
別了吧,真的。
「對了你們極限的要去幹什麼?」了平問。
綱吉和山本陡然面無表情。
綱吉飄飄忽忽開口:「完了呢,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說不準已經塞水泥扔河裡了呢。」
山本:……
在一番壓縮為三十字的解釋后,了平擺出了拳擊的架勢,熱血無比的喊:「為了沢田的弟弟,極限的去救人啊!」
在山本和了平無比自然的朝著東邊去的時候,有人喊住了他們。
「我也去。」
章魚頭把能量棒塞進了口袋裡,他插著兜,以一種酷帥的姿勢無比自然的走到兩人的身旁,兩人看了他一眼,倒也什麼都沒說。
現在三人齊平了,三個人的背影就落在了綱吉的眼睛里,他有一種眼睛被晃了一下的錯覺。
「那個…..」
綱吉在原地弱弱的開口。
三人回過頭不解他的舉動,倒是那章魚頭皺了皺眉,然後瞭然的、倨傲不寫的輕哼道:「獄寺,喊我獄寺就行。」
「極限的沒問題,章魚頭!」了平大笑著比了一個拇指。
「章魚頭的獄寺,嗯我記住了。」山本哈哈哈笑了兩聲。
綱吉看見獄寺一瞬間陰沉下來的臉,還有額頭爆出的青筋。
綱吉:……
「那個……」
綱吉無奈的看著好像又要打起來的三人,他弱弱的說:「我們就這麼去嗎?」
三人停下了互相揪衣領的手,他們看著綱吉,臉上是明晃晃的不解,像是在說:不然呢?
綱吉:……
那是□□!□□啊!他恨不得揪著他們三的髮型怒吼,以為自己能一打十隨隨便便轟平一座島嗎?
綱吉在這一刻,深深陷入了對自我的懷疑?
因為他們的看起來不正常的太理直氣壯,以至於綱吉開始懷疑起了自我,難道他才是不正常的那個人?
「要不你們先走我先去報個警?我會加油追上你們的。」
綱吉坦然的扭頭就要往電話亭走去,不過下一秒后他就動不了了。
他的兩隻手還有肩上都被人摁住了。
綱吉:…….
他顫抖的扭頭,看到了三雙發紅光的眼睛。
「走啦。」
於是心如死灰的綱吉垮著一張臉走在了中間,更讓他連心也一起垮著的是:這一路上還挺不平靜的。
他們先是把一個總是摔跤的金髮外國男□□到看上去是管家模樣的人手裡后,遇見了一個正在被混混勒索的紅髮少年,對方那個畏畏縮縮的模樣看的綱吉太有共鳴感了,不過那些混混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就大叫著跑走了,也不知是看到了誰。
靠近目的地的時候給一個墨綠短髮的小女孩指了路,貌似對方和媽媽走散了;在目的地前被一個棉花糖糊住臉的人攔住了,四人翻遍全身也沒發現有紙巾之類的東西只能遺憾的告訴這個渾身散發著甜味的傢伙要不等下一批人試試。
於是在走到一片極為冷清的地域仰頭看見那個破破爛爛有著桃字樣的招牌時,綱吉的內心一片沉靜,他甚至想呵呵兩聲。
「到了呢。」山本笑。
「嗯,極限的大幹一場吧!」了平已經擺好了姿勢。
「切,你們別拖我後腿。」獄寺冷哼。
綱吉:……
他還是想報警。
已經失去反悔餘地的綱吉看似面無表情實則抖著雙腿同手同腳走了進去。
出乎預料的,完全沒有什麼壯漢來個左青龍又白虎的露相,甚至連個人都沒有。
四人茫然的看了一眼,這時獄寺皺眉:「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他們凝神去聽,的確聽見了什麼,綱吉皺著眉,那聲音聽著像冷兵器捶打在身體上的聲音和被捂著嘴泄露出的痛呼之類的混雜在一起的響聲。
綱吉:……
他面無表情轉身就走。
但是下一秒,他奇異的背後炸起了汗毛,耳邊也恍惚的聽到了什麼低沉優雅的鋼琴曲。
那個已經刻入DNA的聲音響起來了!
「哦呀。」
那個聲音發出了散漫的嘆息:「你們,是在群聚嗎?」
綱吉:……
他不可思議的回過頭,看到了遠處雲雀靠著牆抱著臂的身影。
雲雀似笑非笑看著面前出現的幾人,慢條斯理的用拇指擦去臉頰上沾到的鮮紅,他看著綱吉,嘴角似乎起伏了一下。
綱吉:……
這一刻的綱吉少年無比的後悔,他就應該更相信警/察叔叔的力量!
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像個兔子般的一蹦三米遠,畏畏縮縮扒著牆角在那喊:「不是,您一定是看錯了!」
魔王真正意義上勾起了嘴角,他優雅的直起了身,握著沾上不明紅色液體的浮萍拐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冷酷血腥的意味融進了他的嘴角弧度里,只見他輕聲說:「群居,咬殺。」
綱吉一瞬間腦袋發黑還發昏。
在他想乾脆昏死得了的時候,粗狂的天籟之音響了起來。
「沢田?」
從雲雀身後走出來的草壁一臉驚訝,他說:「你弟弟都在醫院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綱吉一瞬間面無表情,他顫抖的問:「……他們把人打進醫院了嗎?」
同樣擺好姿勢的山本三人一臉茫然的看過來,他問:「阿綱,你不是怕你弟弟出事的嗎?」
「啊?」綱吉乍一聽沒懂他的意思,他愣愣的說:「我怕銀時忽悠其他人給惹他們的人灌水泥沉水裡去。」
三人:……
草壁莫名的看著他:「你不去醫院嗎?收到的消息說你的弟弟們上有血。」
綱吉的眼前一黑,他下意識展示了他動聽的歌喉。
草壁捂著耳朵痛苦的退了回去,雲雀嘖了一聲,收回了浮萍拐毫不猶豫轉身就走,揚起的衣擺就消失在了轉角處。
剩下的三人恍惚的對視一眼,默契與信任陡然在他們之中湧現。
只見他們悲壯的對視一眼,臉上的表情是將要放棄聽力成為殘疾人一般的壯烈,他們齊齊的沖了過來。
了平摁著綱吉的肩膀,山本把他的頭抬起,於是獄寺,用最快的速度拆了那根能量棒塞進了綱吉的嘴裡。
世界終於又恢復成了和平與寧靜。
鬆了一口氣的三人對視一眼,男生之間獨有的默契的笑容出現在他們臉上,只不過他們一邊笑,一邊要拍著還有耳鳴的耳朵。
等綱吉拼了命衝進病房裡時,嘴裡的能量棒還剩一半,他幾乎是驚恐的掃了過去。
綱吉看見了他在病房裡嘻嘻哈哈的弟弟們,並且身上連一點醫療痕迹,就連個創可貼都沒有。
綱吉:……
「啊,阿綱哥你來啦!」
第一個發現他的鳴人開心的揮著手。
綱吉面無表情把那根還剩一半的能量棒插進了他頭髮里。
無視了開始吱哇亂叫的鳴人,綱吉插著腰,面無表情后帶著燦爛的笑容看著他們:「要不要和我說說呢?」
眾人:……
「那個,都是我的錯,請不要責怪他們。」
微弱的呢喃響起,輕的彷彿下一秒就能融化進空氣里。
綱吉皺著眉抬頭,他看見了弟弟們圍著的病床上躺著一位紫色頭髮的少女,怪他剛才太急了,居然都沒發現。
綱吉連忙用歉意的眼神看過去。
少女躺在病床上,瘦弱的像一隻奶貓,處處凸起的骨節陷進白色的病床,乾枯的紫色髮絲散在白色的枕頭上,太過強烈的視覺對比刺痛了綱吉的眼睛。
少女對他露出了小小的笑容來,那雙紫水晶一樣的眼睛在白色的頂燈下像是散落的星星,她像是枯萎一樣的臉龐看著綱吉時帶著兩人都沒察覺的小小的親近與信賴。
綱吉舔了一下乾燥的嘴唇,他乾巴巴的沒話找話:「那個,你還好嗎?」
女孩氣若遊絲的回答他:「沒關係,鳴人他們救了我。」
銀時驕傲的插起了腰,綱吉理所當然無視了他。
我愛羅對他點了點頭,夏目輕聲說:「凪姐姐出了車禍。」
與此同時終於回到他身邊的迪盧木多的聲音就迴響在耳邊,綱吉霎時就鬆懈了下來,哪怕迪盧木多隻說了一句「嗯」。
綱吉猛然鬆了口氣,他累的乾脆蹲了下來捂住了臉,小聲的抱怨道:「嚇死我了,亂跑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放棄清理自己黏黏糊糊頭髮的鳴人走了過來,他茫然的問:「我們不是說過了嗎?」
「哪有!」
「絕對有!」銀時瞪著眼睛看著他。
夏目點了點頭:「那個時候我們和你說了去上廁所的。」
我愛羅若有所思:「那個時候阿綱哥你在看著菜單思考吃什麼口味的甜筒,嗯嗯這麼回復了我們。」
綱吉:……
「那你們為什麼不快點回來!」
夏目嘆了口氣:「鳴人在廁所門口和一個穿奶牛衣的弟弟吵了起來耽擱了一會時間。」
「那就是他的錯的說。」鳴人憋著嘴嘟囔。
「那你們怎麼不找我啊!」
銀時一臉不可思議:「你沒聽見那警報聲嗎?
綱吉:「哈?」
「那警報聲嚇死個人了,我們差點都以為彗星撞地球了,嚇得我們趕緊竄會廁所躲著了,一直到沒聲了很久以後才趕出來。」
我愛羅乖巧的舉著手繼續補充:「出了廁所我們也不敢待在附近了,直接跑去了一直玩的公園等阿綱哥你,但是等了很久都沒等到。」
「準備先回家的時候看到了凪姐姐,還有馬路上那隻小貓。」鳴人一臉快誇我的驕傲。
綱吉:……
好的,真相大白了。
身後突然響起了輕笑聲,綱吉一瞬間想鑽進地里一輩子活在地底。
他轉過頭,看見了山本憋著笑的臉,眼睛彎彎的都眯了起來。
「啊,那個,那我們就先走了哦,阿綱。」
一直陪著他趕到醫院的三人在門口沖他揮揮手,三人並齊著走了出去,留下的交談聲倒是比身影更久的留在了這裡。
「糟了啊,說好的要給京子帶草莓大福的,極限的忘了啊!」
「這個我家有賣誒,來我家的店裡吧,還有巧克力巴菲哦,獄寺你去嗎?」
「誰要去啊!」
「好哦,那我回家讓老爹做招牌出來。」
「誰說要去啊!喂等等————」
「極限的快點啊,章魚頭!」
「給我喊對別人的名字啊!!!」
綱吉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看著一直安安靜靜看著他們的凪,輕聲道:「巧克力,你要吃嗎?」
凪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有份,女孩瞪大了那雙紫水晶的眼睛,星辰在裡面晃動,看的綱吉心軟的像水一樣。
「謝謝。」她囁嚅的回復。
「哦,零食!」
所有人擠擠挨挨一聽見零食就興奮起來,一隻只細嫩的手全都伸到了綱吉面前。
綱吉無奈的輕笑著抬起了他的手。
然後抓了一個空。
綱吉:……
哦,糟了,一袋子零食早就不知道忘哪了。
所有人的臉從激動慢慢變成了冷漠,那一張張稚嫩的臉在此刻就如同看破了人性。
「你丟了對嗎?」他們一開口就是絕殺。
「那甜筒呢?」鳴人問。
「吃了是吧。」我愛羅看了他一眼。
夏目嘆了口氣。
銀時感到不可思議:「你認真的嗎?那可是三個口味啊!!!」
綱吉漲紅了臉,他磕磕巴巴辯解:「那我也是為了找你們這群小混蛋。」
「哦~」銀時在那面無表情的感嘆,「你讓一群天真無比的孩子自此感受到了社會的冷漠與人性的陰暗,完美的童年在這一刻齊齊飛走了呢。」
「嗯嗯。」其他人不斷點頭。
綱吉:……
「你們煩死了!」綱吉胡亂的抱怨道,本就無法說清的理由外加躺在病床上的凪都看著他露出了輕笑,綱吉腦子一熱根本沒考慮自己在說什麼。
「我給你們買一輩子的零食好了吧!!!」
他閉著眼賭氣大喊道,「哪怕你們全都變成了牙都沒有的老頭子我都會把甜筒和巧克力塞你們的嘴裡,行了吧!」
他們這才眉開眼笑起來。
綱吉從鼻子里噴出氣睨了他們一眼,結果看到了凪亮晶晶望過來的眼睛,綱吉只覺得自己一瞬間燒了起來,他不用想都能猜到自己的臉是什麼顏色。
他猶豫了一會,輕輕開口:「凪你想要的的話,我也給你買。」
這個明明是才見第一面的女孩就讓綱吉莫名有著許多好感,他看著女孩瘦弱的脊骨突出的樣子,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東西都堆在女孩的懷裡。
女孩靜靜的看著他,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像沾著露水的鮮花一樣的笑容,她看著綱吉的眼神就像看見一個最亮的星星向她俯衝進她的懷裡。
「謝謝。」她眨著眼,聲音都是又輕又小。
「對了,你的家人們呢?」綱吉環顧了一下周圍,沒看見應該是家長的人。
凪搖了搖頭,她乾枯的髮絲垂到了鎖骨上,更顯得她整個人瘦骨嶙峋,彷彿風一吹都能把她吹倒,她輕輕的說:「我不記得了。」
綱吉不解的看著她。
「我覺得我一定有,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家人,每天都在一起吵吵鬧鬧,或許會鬧矛盾但總歸會回到一起的,我們好像一起去過很多很多的地方,看見了很多不存在的風景,我們說好的,每年都要在一起看煙花的。」
她看著綱吉,安安靜靜的眼睛里好像空蕩蕩的,聲音也越□□緲起來,她說:「我不記得了。」
「他們是誰,我都不記得了。」
綱吉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捏緊了,不過在看到他弟弟們的眼神后,他瞭然的笑了起來。
「那我們陪你一起找吧。」
凪愣怔的抬眼,她覺得看到了世界上最溫暖的顏色。
綱吉有些羞澀的用肩膀蹭了一下耳朵,他的耳朵尖都紅了,手也不知道放哪裡最後乾脆把年紀最小的鳴人我愛羅攬到了懷裡,他認認真真看著凪的眼睛,輕聲卻也鄭重的說:「我們都陪你一起找,能讓凪這麼懷念的家人,一定是存在的。」
凪看著他們的笑臉紅了眼睛,她喑啞的說:「好的,請不要再鬆開我的手了。」
「當然。」綱吉帶著柔軟的笑意輕輕握住了那雙皮包骨的手。
凪帶著哭腔說:「我不想要一個人了。」
「你不是一個人了。」綱吉看著她。
她的眼淚落了下來,暈濕了白色的被子,倒像是在被子上開出了一朵朵花一樣。
綱吉的心隨著那些眼淚軟的一塌糊塗。
「我,還有我的弟弟們,我們都會陪著你,等凪什麼時候出院了,我們也去看煙花,說不定你就響起了什麼呢?」
凪流著淚開始點頭,她哭過之後很快就睡著了。
綱吉看著她沉靜下來的臉,默默嘆了口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啊?」他問。
夏目搖了搖頭:「我們在公園裡看見凪姐姐的,她安安靜靜一點也不怕熱的坐在太陽下。」
「貓,有隻貓竄到了馬路上!」鳴人急著補充。
「有車來了,凪姐姐就衝出去了。」我愛羅接著說。
綱吉突然眼皮一跳,他看著剩下沒說話的銀時。
銀時翻了個眼睛,不情不願的說:「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也衝過去了,結果反而就是她被撞傷了條腿,短時間都沒法走了。」
「那就你們去推她的輪椅。」綱吉氣的每人都來了一個頭皮。
「小綱————」
病房被急急忙忙推開了,奈奈慌張的臉出現在門口,綱吉一驚,他下意識轉頭,好在凪沒有被吵醒。
「你們嚇死我了!」奈奈氣的嗔怪了一句,走過來給每人一個擁抱,「接到電話說你們都進醫院了媽媽我要嚇死了。」
在確認了她每一個兒子都安全之後她呼的嘆了口氣:「真是的,過幾天就是祭典了,要是錯過了煙花大會你們一定會哭的。」
綱吉的眼前猛然一黑。
他顫巍巍不可思議的呢喃:「媽媽你說什麼?」
「嗯?」奈奈奇怪的看著他,「祭典啊,小綱你忘了嗎?」
綱吉哆嗦了嘴唇,他在所有人驚恐的喊聲中跌坐在了地上。
他恍惚的呢喃:「原來差不多時間了啊。」
綱吉呵呵笑了兩聲。
他覺得自己一瞬間掉進了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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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知曉了綱吉的殺傷力的某位銀髮的鯊魚激動的一巴掌拍碎了桌子,他狂笑道:不愧是老子養過的崽!
當然下一秒他的腦袋就被砸進了牆裡。
正文馬上要完結啦!
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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