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冰帝VS立海4

第 112 章 冰帝VS立海4

正在進行的是關東半決賽單打二比賽,雖然真田只是以4-2的小比分暫時領先,但觀眾們卻覺得這場比賽似乎已經可以預見結局:自真田使出其疾如風的絕招后跡部根本毫無招架之力,縱然跡部看似發表了一通熱血發言,可他兩局的試探努力下來雖不能說毫無建樹但收效甚微,他們也不認為跡部能夠再憑藉一兩局的時間就破解掉真田的絕招,而且就算最後破解了這中間浪費的時間已經讓真田佔據了足夠大的優勢。

「跡部大人會輸嗎?怎麼會這樣……」跡部後援團中有女生紅了眼眶,她抓緊手中的手捧花,似乎不忍看到自己崇拜的對象被對手打壓,就在她眼眶中打轉的眼淚即將掉落下來時旁邊另外一位女生猛地捏住她的臉頰向外拉開,斥責道:「你在亂想些什麼!比賽還沒有結束呢!」.br>

「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你這副喪家犬的模樣還算得上我們跡部後援團的一員嗎?!『高貴且優雅地支持跡部大人"的入團宣言忘記了嗎?!」

「沒有!」紅了眼眶的少女咬緊下唇,與其他人想象中任何人都可以加入的粉絲團不同,即使跡部後援團只是學生間自發組織的也有著極其嚴苛的入團標準和規章制度,能夠成為其中一員是她來說是一件相當自豪的事情,被夥伴質疑的她紅著眼眶反駁:「我沒有忘!」

「那就好!我們是永遠相信跡部大人的後援團,無論什麼時候都絕不能拖跡部大人的後腿!」強勢的女生奪過對方手裡的手捧花,將頭轉回看向此時正坐在長椅上休息的跡部,雙眼炯炯有神,然後高舉起手捧花上下搖動大聲呼喊:「勝者是跡部,勝者是跡部!」

最初只能聽到一個有些許破音的女聲,可只是兩三秒就有無數不同音色不同音調的聲音附和上去,從少女身上燃起的火熱意志迅速將周圍人點燃,不僅是跡部後援團等人連只是坐在附近的普通觀眾也加入了這場聲勢浩大的應援中,「勝者是冰帝」的口號在球場上空此起彼伏,而此時處於上風的立海方也不甘示弱,在隊長的指示下身著黑色加油服的啦啦隊成員們也放開喉嚨喊起「常勝立海」。雙方氣勢針鋒相對,將此前因一邊倒而彷彿凝滯的空氣炒熱,即使因為休息時間限制這場聲援比賽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分鐘便結束,可其餘韻也依舊影響著球場的氛圍。

「真田,你聽到剛才的聲音了嗎?」站在底線上的跡部雙手張開似乎將天地環抱,眼瞳一如開始般不曾失過神采。

「那又如何?」真田看不慣跡部毫無還手之力卻還強作從容的模樣,於是冷淡地嘲諷回去:「聲音再大也不能幫助你從落敗的邊緣回來。」

「本大爺不需要其他人的幫忙。」跡部挑眉笑了笑,將手放下握住球拍,雙腿微屈,保持準備姿態,「只是想告訴你:反攻的號角已經被奏響了。」

真田眼睛微眯,不再說話而是直接用其疾如風開球來表示他對跡部話語的嗤之以鼻。

可是這一次的發展卻不再如此前那般順利,在網球從拍面上離開的瞬間跡部就已經邁開步伐,他深藍色的眼眸筆直地看向那顆網球,在其落地前便已經趕到,右手持拍向下揮去,球拍與那龍捲相撞發出沉悶一聲,最終風散去,球落下——

而人在笑。

「0:15。」

「怎麼樣真田?」跡部左手將劉海向後梳去,細碎的汗珠甩在空中猶如鑽石般閃爍,他嘴角高高揚起,靈動的眼眸里倒映出此時側頭看向滾出球場的網球的真田,「你的風本大爺抓住了。」

話音落下全場掌聲轟然響起,所有人都無法拒絕努力終得回報的逆襲結局,相比起一邊倒的碾壓局面顯然是有來有回見招拆招的激烈對抗更吸引人。

更何況,此時站在場上的灰紫色頭髮少年渾身彷彿在發光一般。

真田收回望向網球的目光,將皺起的眉頭舒緩開來,他不是沒有看出來上兩局跡部的進步可這個速度著實超出他的預料,但也僅限如此了。他看向跡部,臉上絲毫沒有驚慌或者惱怒的神色,完全不像引以為傲的絕招剛被破解的選手,他緩緩開口道:「你的確接住了風,但你現在的樣子可真夠狼狽的啊。」

如果說真田現在只是略有薄汗,那跡部現在就是大汗淋漓。即使是對自己體力有相當自信的跡部,一方面要承受真田迅猛的攻勢一方面還要思考如何破解風也是一件消耗不低的事情,雖然狂傲的姿態遮掩住他已有些疲憊的身體,但卻不能補充那些失去的體力,而短暫的休息時間對跡部而言顯然是不夠的。

「哼,本大爺從沒有狼狽一說。」

真田不理會跡部的反駁,從口袋中拿出一顆網球向空中拋出,「那麼下一次你還能接住嗎?」

這次只是普通的發球,跡部輕而易舉就接住了,在兩人來往一兩輪后真田再次使出了風,而與上一次的完美回擊不同,這一次他的回球卻出了界。

「OUT!15:15。」

「怎麼了跡部,這麼低級的錯誤你也會犯嗎?」

「嘖。」跡部小聲地砸了砸嘴,他閉上眼睛數秒才重新睜開,剛才準備接球的時候他眼前花了一瞬,而就是這一瞬的模糊讓他錯失了接球的最佳時機:面對像風這樣的高速擊球毫釐的誤差都有可能導致致命的結果。

「跡部的眼睛使用過度的概率是76%。」柳迅速通過跡部剛才的表現分析出了原因,誠然對方在動態視力的進化速度令人驚嘆,但這也不意味著毫無代價——想要讓原本看不清的雙眼看清必然會加劇眼球的耗氧量,而這中間積累的疲憊初時還能被高昂的鬥志掩蓋,可當跡部成功以後心理上一瞬間的鬆懈便自然導致這些疲憊的爆發。柳點了點筆記本,思考道:「除非強行繼續,否則跡部暫時失去回擊風的能力了。」

「蓮二,你是不是被真田的『正面對決"洗腦了?」幸村好笑地回眸望了一眼柳,「為什麼必須回擊風呢?」

就在兩人談話間,真田和跡部又開始了比賽,與之前相同的是真田在某一時刻再次選擇使用其疾如風,但不同的是這陣風卻脫離他的掌控吹向了界外。

「OUT!15:30。」

真田看向手中的球拍眉頭狠狠皺起,果然剛才擊球時感受到的微妙違和感不是錯覺,他抓了抓拍網確認沒問題后便能肯定是跡部搞的鬼,但跡部究竟做了什麼?

「怎麼了真田?」跡部抹去額角的汗水,嘴角的笑容愈發肆意,「你的臉色很難看哦。」

「哼,盡耍花樣。」真田按了按帽子,回到底線拿出網球,右手緊攥拍柄。只要手中球拍還在,不管跡部搞什麼鬼他要做的也只有一樣——將它們統統擊潰!

如果是其他人發現自己絕招失控后應該會盡量避免再次使用,可信奉堂堂正正的真田卻不會這麼做,既然決定要擊潰對方那麼如果因為害怕或者所謂的保險而畏縮不前,那才是真正的未戰先輸,所以面對一臉勝券在握的跡部他選擇再次使出其疾如風,彷彿生怕對方找不到耍花招的時機。

而對於送上來的名為挑戰的機會,跡部自然不會放過,他那雙深藍色眼眸直直地看著真田,將對方的徒勞無功與白費心力全部納入眼中。

「15:40。」

這個微妙的違和感,旋轉?不,如果是只是單純旋轉的話我在回擊前就能發現才對……真田蹙眉看著手中的球拍思索卻始終不得其解,這次為了避免出現出界情況他特地集中更多注意力在控球方面,可這次面臨的問題並非出界而是網球竟然在中途就無法維持風的姿態變回普通的回球,與此同時過於集中的注意力意味著在其他方面的疏漏,而這點疏漏就被跡部狠狠抓住導致他回防失敗。

究竟在擊球的那一剎那發生了什麼?真田眉間皺紋愈深卻又立刻舒展,從口袋種拿出新的網球。無論是什麼他都不會懼怕,若是無法控球便加強控球,若是速度不夠便加大速度,若是力度不夠便加大力量——這就是他真田弦一郎的網球。

更何況,既然跡部選擇用迂迴的方法避免直接回擊風,那麼就證明風對他而言仍然是具有威脅的!

「Ga,比4:3,真田領先。」

在眾人眼中毫無懸念的第七局輕易便被跡部扭轉乾坤,以一種絕對且奇妙的優勢壓制住真田奪下此局——若說第一球的得分觀眾尚且能夠看出跡部是用實力正面回擊的話,那麼後續的不是出界就是半途而廢的絕招看上去純粹就是真田的失誤。

可是,連續失誤這種事會發生在像真田這樣強大的選手身上嗎?有人猜測是因為真田使用太多絕招的副作用,但頭腦稍微機靈些的已經將目光投向此前不被他們看好的灰紫發少年身上,不斷探究著這位從不曾放下驕傲的選手的所思所想。

「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向日興奮地舉起右手加油道:「但總之保持下去跡部!讓黑帽子好好看看冰帝的厲害!」

「沒錯,接下來是我們的回合了!」宍戶大聲應和,「跡部還沒有使出全力呢!」

原本還有些動搖的信念因跡部高傲的姿態再次堅定下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除了一道持續不斷的鼾聲破壞了這逐漸高漲的情緒。

「給我起來啊慈郎!!別睡了!!!」

另一方面,應當為真田被逼入絕境而緊張的立海隊伍此時卻依舊一派輕鬆的模樣,如丸井已經開始和旁邊人分享起帶來的零食。

不是說他們沒有同伴愛,而是熟知隊友性格的他們知道現在的真田絕對又倔上了。

「我很好奇,真田明明和幸村相處這麼多年了,」仁王飛速望了一眼坐在教練椅上的幸村,壓低聲音交流道:「為什麼還能這麼一根筋?」

「唉你這個角度清奇耶。」毛利快速把從丸井手上搶來的糖嚼碎,加入探討:「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幸村都黑成那樣了小真田竟然一點都沒學到!我上次和他說只要每天對月犬玩偶許願就能抽中稀有限定款,結果他還真的堅持了一個月!」

「袋子里還有這麼多糖毛利前輩你幹嘛非要搶我手上的?」丸井不滿地嘟起嘴,突然間恍然大悟道:「原來前段時間在換衣室里真田鬼鬼祟祟對著柜子就是在干這事啊!」

「關鍵是真田還真抽到了限定款puri。」

「所以看見小真田向我道謝的時候我的良心那叫一個痛啊。」毛利用手摸著左胸假裝很疼,然後義正言辭地澄清道:「不過我敢肯定這裡面絕對有小幸村的手筆在,當時我開玩笑的時候小真田可是完全不信的!」

「畢竟是幸村嘛!這麼有趣的事情他肯定不會錯過。」

「那個……」一直默默聽著的桑原艱難地打斷了他們的討論:「幸村,好像在,看我們?」

所有人猛地向下一看,原本坐在教練椅上觀看比賽的幸村正回頭溫柔地朝他們笑,按道理來說幸村所在的位置應當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可他的表情好似在說「你們好像在聊什麼有趣的事情讓我也加入一下吧」。

眾人沉默下來,不約而同扯起笑臉好似在回復說「我們只是在聊天氣真好啊哈哈哈」,然後仁王緊急轉移話題道:「真田那傢伙一定在想他力量技巧速度數值都比對面高所以他只要正面上就行了puri。」

「確實。」

「一眼就能看出來。」

「反正莽上去就對了,靠氣勢。」

眾人饒有介事地點點頭揭過話題,真田那過分率直的性格在他們人精成堆的網球部里簡直就是獨樹一幟,就連老好人的桑原和沉默幹事的藍井都是會開動腦筋盡量揚長避短髮揮優勢,可用《孫子兵法》給自己絕招命名的真田反而是最喜歡硬碰硬的人——關鍵是他的實力還真的能支撐他硬碰硬——他們其實私下有討論過究竟是真田過分正直的性格令他擁有正面對抗的實力還是他強大的身體素質培養了他勇往直前的個性,當然還有人提出會不會是被竹馬幸村欺壓太過所以乾脆觸底反彈破罐破摔當完美對照組了。

就連相處不到一年的社員都能看出真田的性格,幸村自然也時常為自家竹馬的行事而哭笑不得——哭笑比例大概1:9吧——所以他對這次比賽發展也絲毫不意外,眼帶笑意和柳說道:「真田現在絕對一門心思就想著如何破了跡部看不見的旋轉,完全忘記他還有其他手段了。」

「看不見的、旋轉?」面對幸村直接掀翻底牌的操作柳先是愣了愣,然後因為思考而不自覺皺起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他接過身旁負責錄像的社員手中的相機,將剛才的畫面慢速播放后終於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原來如此,是視覺暫留現象啊。」

「視覺暫留現象?」負責錄像的社員一臉懵逼。

「當物體快速移動時,人眼所看見的影像消失后,人眼仍能保留其影像1/24秒左右的圖像,這就是視覺暫留現象*,也是現代電影的原理。」柳頓了頓,試圖用更簡潔的方法解釋跡部的手法:「比如說高速公路上的汽車,只要速度到達一定頻率它的輪胎在你眼中就像是靜止不動甚至是後退的。換句話來說跡部附加在網球上的旋轉速度恰好達到某個的頻率讓弦一郎的肉眼錯以為沒有動過,用對付直球的方法去應對旋轉的網球自然其疾如風便不聽使喚了。」

「可是既然人的肉眼沒辦法捕捉這個旋轉,那跡部是怎麼樣打出來的?」

「因為跡部的眼睛足夠好。」面對部員的疑惑,幸村輕笑一聲回答,「原理雖然簡單,但操作起來卻必須環環相扣,先是通過觀察真田的肌肉神色等變化來確定對方的出招時機和視覺頻率,然後用打直球的方法給球附加上特定的旋轉頻率,對選手技術要求高的同時對眼力的要求更為苛刻。這是只有跡部景吾才能使用的方法。」

柳點點頭,補充道:「相比起直接看破風的軌跡,這種方法對眼睛的負擔相對沒有那麼大,但是因為第一球的成功回擊讓弦一郎陷入了跡部的思維陷阱,執著於用風去解決當前的困局反而疏漏了其他方面,精明的戰略。」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吧。」幸村用手指點點額角,裝作頭疼的模樣說:「我還真希望真田能學學跡部那樣運用策略啊,即使只有稍微的程度也好啊。」

柳看著語氣煩惱嘴角卻上鉤的幸村笑著調侃道:「但是那樣就不是弦一郎了不是嗎?」

「那倒也是。」幸村輕笑一聲,收斂起和柳說笑的表情,雙手環胸眼含銳芒看向球場,意味不明地說:「就不知道真田要經歷跡部幾輪反攻才能發現了。」

發球權回到手上的跡部站在底線上,手裡拿著網球似乎在調整呼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在爭分奪秒給眼睛休息,雖然選擇了避開正面交鋒的應對方法,可要牽制火力全開的真田也並非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眼睛終究有些使用過度,可是!跡部猛地睜開雙眼,深藍色眼眸里的光芒愈加耀眼,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花費時間僅僅只是抓住風怎麼能夠填滿他的胃?他想做的、要做的、已經做到的是抓住真田弦一郎所有的弱點!

「砰——」

跡部犀利地將球發出,見真田反手回擊時眼睛微眯——經的觀察,跡部發現每當真田選擇用反手回擊上旋球時右手臂下方會出現一個破綻,即使這個破綻十分隱秘對跡部來說也就足夠了。他瞄準這個破綻右手揮拍,面對毫不留情的針對性攻擊真田只能略帶匆忙的防守,但到底基礎紮實雖不能算是完美的回球可到底還是過了網——

不,不對!這個球是在跡部計算之內的!真田瞳孔一縮,他匆忙防守的結果就是送了跡部一個網前高球,而早已在網前待命的跡部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見他蹬地起跳,將仍懸空的網球狠狠向真田空出來的左半場扣殺下去,筆直的黃色閃電彷彿在空中擦出火花一般擊打在離反應過來的真田三步之遙的邊線上,遠在球拍夠到它以前再次落地。

「15:0。」

轟然響起的歡呼聲是觀眾們對這一記乾淨漂亮的扣殺毫不遮掩的欣賞。

「真田,現在狼狽的是你吧。」跡部將球拍敲在肩膀上,眉毛微揚道:「絕招被破了的你已經沒有威脅了。」

真田克制著內心被挑起的怒火沒有說話,看了一眼邊線上焦黑的痕迹,心想跡部的扣殺,果然如蓮二所說那般棘手。他沉默地回到底線準備迎接下一球,看上去十分冷靜,只有緊攥球拍的手才泄露幾分內心的焦躁。他清楚明白這次的確是他的鬆懈給予了跡部機會,但絕對沒有下一次!

內心做好覺悟的真田在看見跡部竟然打算故技重施瞄準他反手破綻時,因為上一局的脫離掌控而升起又被他強壓下來的火氣蹭地就上來了,他右腳向後退一步,側過來的身體掩蓋住原本的破綻,后引的手臂下划將球回擊,這讓跡部特意瞄準的舉動反而像是喂球一般。真田確定自己刻意下壓的回球絕對不會讓有任何一絲扣殺的可能性,在網球脫離球拍的下一刻向跡部懟道:「跡部,別以為我還會給你扣球的機會!」

「給我機會?」跡部快步上網,雙手持拍側身回擊,上揚的嘴角里滿是桀驁,「別讓人發笑了真田!」

「你……什麼!」真田眉頭剛剛皺起就被手掌上傳來的震動給敲散,原來是跡部捨去旋轉的平球以一種讓人無法反應的速度徑直擊中他的拍柄前端,形成的劇烈碰撞讓球拍掙脫了他的掌控被網球帶飛,飛快地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真田……掉拍了?」桑原露出了比賽以來第一個吃驚的表情,就連坐在他身旁的吃著零食的丸井都因過於驚訝而忘記咀嚼,不可思議地喃喃道:「那個真田?」

「還沒有結束!」在真田還處在震驚之中的時候已經上網的跡部一個起跳躍到高空,俯瞰著真田說道:「機會從來都是本大爺自己創造的!」

只見出現在滯空的跡部正前方的正是剛才將球拍擊飛又因反作用力彈回空中的網球!跡部揚起嘴角,右手持拍后引,居高臨下地宣告道:「破滅的圓舞曲!」

高舉的球拍向下揮落,精準有力地擊中空中懸浮的小球,利落的扣殺直接給手中無拍的真田來了個措手不及,「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美技下吧!」

「0:30。」

「是跡部的『破滅的圓舞曲"!」宍戶歡呼起來,即使在初入網球部的那天他就見跡部使用過這一招也無法阻擋他每次看到后的心情澎湃,越是對網球鑽研,就越是明白這一招的困難之處:命中對手拍柄前端的準確,擊飛對手球拍的力度,網球反彈的軌跡,起跳扣殺的時機,無論哪個環節出現差錯這一招都無法實現!而與難度成正比的,是這一招的威力:對於只能使用球拍來觸碰網球的選手而言,失去球拍即意味著失去武器盔甲,赤身裸體面對來勢洶洶的網球無異於自殺,即使能夠及時撿回球拍也來不及面對迅猛且刁鑽的扣殺,最終只能無助地、震撼地、絕望地邁入破滅。

這就是破滅的圓舞曲。

「哎呀哎呀,連絕招名都彰顯著跡部的華麗美學。」無奈的語氣與忍足嘴角上揚的幅度形成鮮明對比,作為親身感受過這一招威力的他笑著說:「想要防禦住破滅的圓舞曲除了用最短時間撿回球拍防禦扣殺外,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避開跡部第一階段的攻擊,但這也就意味著真田必須在保證自身沒有破綻的情況下隨時留意跡部的一舉一動,再加上之前跡部對風的破解……」忍足將眼鏡向上一推,反光的鏡片遮住他的眼睛,「比賽的主導權已經在跡部手上了。」

場上的跡部抹去額角的汗水,用戲謔的目光對上真田的眼睛,上揚的尾音彰顯著他高漲的情緒:「真田,這次你能跟上本大爺的舞步嗎?」

真田輕哼一聲將帽子下壓,陰影之下看不清他的眼神。他沒有對跡部的挑釁發表任何感言,只是沉默地轉身撿起掉落的球拍,然後回到底線做好準備,無論是表情還是行動看起來都很平靜,但只有熟知他的夥伴們知道,真田已經被怒火衝上了頭。

「完蛋,看來掉拍這件事對真田刺激大發了。」丸井艱難地咽下口水,他印象中真田上一次這麼生氣還是因為有部員聽了真田的訓斥而不聽勸阻強行加練結果把身體弄傷的時候。別看真田日常怒吼彷彿一天不生氣都不舒服,實際上他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基本上都是當場發作完,四可以當作沒生氣過。但是真田是屬於那種對他人嚴格對自己更是嚴苛的類型,一旦他生氣的對象是自己時,那股怒火就會在他內心悶著燒著,面上不說話卻發狠地折騰自己當作懲罰,最嚴重且最麻煩的是處在這樣情況下的真田是聽不見其他人的話的。

對其他人來說球拍掉了撿起來就好,但對於從小學習劍道日常任務就是保養自己刀劍的真田來說,球拍之於網球選手就如刀劍之於劍客般遠超過武器的概念,既是榮耀也是義務,就像他在祖父道場學習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更好地揮劍而是如何穩穩握住手中劍。

那時的他尚且年幼,還是個希望能像動畫里的主人公那樣用武士刀帥氣砍殺敵人保護公主的小男孩,所以在一次又一次重複竹刀被挑飛又握好的枯燥訓練后他向祖父提出了抗議,他說他想要做的是一劍守四方的強大劍客而不是只會握劍的木頭人,於是祖父允諾說如果他能夠用竹刀碰到他他就教他如何揮劍。結果可想而知,祖父只是站在原地用一根細細的柳枝就挑飛了攻過來的他手中的竹刀,無數次無數次,直到他累攤在地再也無法撿起竹刀。

時至今日他還記得在祖父站在躺下的他面前,用不含任何感情的平淡語氣問他,如果一個人連手中的刀劍都無法握好,那他還有什麼資格去守護他想要守護的事物。

當時祖父的眼神十分平靜,平靜到真田能夠清楚看見自己狼狽無力的姿態。

對於祖父的提問,那時的真田回答不出來,現在的真田也回答不出來,所以他只能更加努力去握好手中的刀劍。

網球也同樣是如此,如果他不能握好手中的球拍,那他還有什麼資格去打好網球、去戰勝那個人?可當他以為自己已經擁有足夠的實力去握緊手中的球拍時,被跡部擊飛的球拍化作一個大大的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就像是劍客在正面對決中被對手挑飛手中刀劍般大大的兩個字被烙印在身體上——恥辱。

其他人或許會說是因為對手太強所以才被擊飛球拍,可真田卻認為是因為自己太過鬆懈才會被擊飛球拍,而這才是真田無法忍受且為之憤怒的事情——他不允許自己因為鬆懈而犯下本不應該有的原則性錯誤。

熊熊燃燒的怒火猶如附骨之疽般灼燒著□□和心靈,真田緊握著球拍在球場跑動,雙眼中墨色翻滾,一次又一次揮拍阻攔對方的攻勢。他是真田弦一郎,他是立海網球部副部長,他是誓要打敗幸村的挑戰者,所以他絕不能再犯下同樣錯誤!他必須洗刷這份恥辱!他必須——

「30:0。」

真田手中的球拍再次被擊飛,破滅的圓舞曲再一次無情地奏響。

「嗯哼,」對面的跡部揚起下頜,勾起一邊嘴角嘲諷道:「真田,你怎麼變弱了?」

「Ga,比分4:4,雙方平局。」

「弦一郎完全陷入跡部的步調里了。」柳輕嘆了口氣,或許真田本人沒有發現,但是在他眼裡怒火上頭的真田其實已經亂了節奏,或許是過於在意球拍被擊飛一事的原因他反而在手腕上投注了過多不必要的力量不僅導致姿勢僵硬更是間接改變自己的著力點,再加上對面多加挑撥,本來還算勢均力敵的局面立刻向跡部傾倒。他看了一眼坐在裁判邊長椅上低頭休息的真田,側頭對幸村說:「你好像不怎麼擔心呢,精市?」

聽到柳的提問,幸村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似的輕笑一聲,彎起的眼眸昭示出的好心情與此時竹馬深陷危機的模樣截然相反,他用有些無奈的語氣說:「我以前也想過真田是不是要撞得頭破血流才會想著轉變思維,可結果呢——」

幸村頓了頓,哭笑不得地接上後半句話:「——所有南牆都被他撞壞了。」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帽子陰影下,注視著平放在膝蓋上的球拍的真田的雙眼,亮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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