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和好
眼睛被捂上，感官就格外清晰，尤其那句軟飯硬吃，謝蠻忽然就覺得氣勢弱了下來，她早該明白陸裕這個性子有多狗，他們之間唯二的兩次吵架都因為他執著的想把利益糾葛分的太過清楚。
犟成牛的樣子可把謝蠻愁壞了，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情緒，唇尖卻突然觸碰到什麼，讓她所有的感官都靈敏起來。
一層薄薄的皮肉裹著修長地指骨搭在她的眼瞼上，那股熟悉好聞的氣息近距離的貼近鼻翼，謝蠻忍不住微抬了頭輕嗅。
甚至忘記了還在吵架主動的蹭蹭。
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擼下巴的貓自然而的眯起眼就流露出一絲愉悅。
陸裕眼神漸深，貼著粗糙指腹的柔嫩本就讓他有些口乾舌燥，而謝蠻卻渾然不覺，仰著小臉的玫瑰色雙唇更是不是蹭過掌心，他想要抽離卻又遲遲未動，掌心都像是被磨出了火一樣開始發燙。
就在這時——
「你好，麻煩讓一讓。」一個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謝蠻享受的表情一滯，受外界的刺激炸毛的差點跳起來，迅速揮開了那隻手。
一扭頭才意識到自己剛好堵在了人家大門口吵架。
兩廂照面，各自心頭都閃過了一絲驚訝。
進來的是一個姑娘，好奇的看了他們一眼就走進了店內。她穿了件白襯衫配黑色的長褲，腳下還踩著一雙高跟鞋，頭髮做了時下才流行的燙髮高高的束起，顯出修長的脖頸清爽乾淨。是一身非常現代化的打扮，在這大多數人還身穿黑灰藍的商場里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無端地讓謝蠻覺得熟悉。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櫃檯，這裡的售貨員似乎對這個穿著打扮的異常顯眼的女孩子也並不陌生，原本站在櫃檯的售貨員滿帶笑意的迎可上去，謝蠻耳尖，沒有錯過開頭的那一句「林小姐。」
她正要走近點看清楚那姑娘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陸裕已經把包好的雪花膏拿了回來，東西在她眼前晃了晃，唇角一彎，冷峻的眉眼裡帶了點蠱惑的意味，低音輕哄，「東西送給小仙女，不生氣了好不好。」
謝蠻被那張放大的俊臉驟然這麼一晃，比陸裕想的還要快的速度上套，雪色的肌膚飄上了緋紅，清澈的眼底迅速閃過了一抹驚艷，迅速亮起了小星星。
全然忘了自己似乎還有什麼事情沒做。
陸裕在心底輕笑，果然是互為顏粉，謝蠻用在他這裡屢試不爽的這招終於也讓他派上了用場。
不過下一秒他就見識到了女生吵架後到底有多記仇。
謝蠻意識到中計小臉變得飛快，眼睛左看右看把那陣心動壓了下去，斜睨著上下掃視他幾眼，哼了一聲扭開頭表示不想理他，不過手很自覺，指尖從他手裡心輕勾，把袋子拿走了。
「走吧，回家。」
炸氣包堅決不肯就這麼妥協了，一路上抿唇崩著一張臉，眼風也不肯給一個，就連再次上了公交車也不肯和他坐在一排了，買完票自己挑了個單獨一排的椅子，頭也不回的坐下。
陸裕臨坐下才發現她沒跟過來，好脾氣的笑了笑，東西都沒放下走回她身邊站定了，手抓著杆子從一堆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個橘子。
「乖，自己剝開，不然待會又要暈車。」
還是之前那一個品種的橘子，陸裕在知道她暈車後進了商店第一個買的就是它，青皮橘子躺在陸裕掌心，謝蠻拿了橘子，假凶的氣勢一下子沒有了，鼓著腮幫子又往後面兩排的座位走去。
比福寶還好哄。
陸裕緊跟著坐了過去，橘子又從謝蠻手裡遞了回來，她怕扒橘子皮會濺一身的綠汁到衣服上，等陸裕剝完外皮，謝蠻就接過來剝外面的那一層經絡，再用橘子皮兜著。
這回是一瓣橘子給不給他吃了。
這一趟公交坐到終點就是城北，算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才能到，陸裕把謝蠻那張始終向著窗戶的臉掰過來，輕哄，「蠻蠻。」
謝蠻氣道，「叫什麼叫。」
「別生氣了，是我的錯。」
「那你改嗎？」
「……改。」
他低嘆了一聲，臉上的表情複雜，「可我有錢啊，等我沒錢再跟蠻蠻借好不好。」
瞎話吧。
謝蠻滿臉懷疑，那晚醫藥費大大小小加起來一共交了八千多，陸裕雖然把錢繳上了，但她看的很清楚，剩下的一部分錢是從江曉東的身上拿出來的。
「我沒有跟曉東借錢，從他身上拿的是分賬的紅利。」
她茫然地眨眨眼。
陸裕只好進一步解釋，早幾年發現陸奶奶的身體出了問題后，他通過林老頭輾轉聯繫上了老趙，那時候老趙還不像現在這樣乾的是做藥材的買賣。黑市有伙人是專門做豬肉生意的，他們在深山拗子里找了塊地，搭起了養豬場，老趙就是負責給他們養豬和找買家的。
只是好景不長，這豬肉生意年頭到年尾都斷不了，賺的自然也多，也就不可避免的招人紅了眼，不知道是誰走漏的消息，一天夜裡，巡邏隊的人接到舉報連夜進山端了這個養豬廠抓了十幾號人，老趙機靈混亂中跑了，這才逃過一劫，做起了收雜貨的生意來勉強糊口。
他是早年是林老頭部下的最後一批青兵蛋子，林老頭當年心灰意冷遁進恩澤村后，他不知道怎麼的也流落到了這附近，老兵老將相見，加上陸裕也找上門來對南方這塊的藥材市場有些想法，他就給兩人搭上了線，老趙出錢佔大頭，做起了黑市的藥材買賣，後來他又拉了江曉東入伙，三人按比例分賬。
謝蠻皺著眉，隱約想到了什麼，「是不是以前我躲起來看到你和顧明穎都在那個小巷子……你們就是在那裡做……」
「噓，小聲一點。」陸裕手指點在她唇尖，叫她聽故事聽得入迷，也不嚷著暈車了，說話的語速愈發放的慢了一些。
「那你上次出去……」謝蠻問道，她心知陸裕出去肯定是和錢有關，以前沒問是沒顧上，現在剛好起了個話頭，她就忍不住了。
陸裕想了想也沒瞞她，略過了雲南那一段，挑些能說的跟她說了。
他拳腳功夫還不錯，小時候跟村裡的孩子打了一架后莫名投了李老頭的眼緣，八歲上，冬三寒夏三伏的跟著老頭摔摔打打。到後來投軍失敗后，軍方的正式編製的不要他，卻被另一個大人物看上了，一方出錢一方出力，形式上有點雇傭兵的性質，不受拘束，來錢也快，這正合陸裕的心意。
不過乾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這點他沒敢和謝蠻細說。
總算解釋清楚自己很富有的陸裕鬆了口氣，謝蠻聽故事聽得有些入迷還沒回過神，他趁機把人往懷裡一，抬起謝蠻捏著橘瓣的手送到了自己嘴裡。
順道還舔了舔沒來得及縮回去的指尖。
等謝蠻消化完陸裕原來是闊佬的這個知識點以後車子都快到終點了，除了內心鬆了口氣外，當時人現在非常後悔，痛心自己剛剛經過百貨商店居然因為心疼他都沒敢去看看那些漂亮裙子，還有那家海報做的非常漂亮的照相館，她超想進去拍一張的！
啊啊啊啊啊啊！虧大了！！
虧她還自己導演了一部陪落魄大佬過苦日子的劇本，結果大佬就是大佬，她居然忘記了男二的標配就是有顏有錢。
失算。
謝蠻懊惱的拍拍頭，盡全力想把巨大的損失找補回來，目光幽幽，「阿裕，我想吃冰淇淋。」
「要最貴的。」這四個字她咬著牙著重強調。
前後態度反差那麼大，又是在錢這方面，陸裕仔細回想了整個過程，腦迴路終於在這個時候和謝蠻的直線搭上了，本來在他最開始提出去謝家的時候謝蠻的態度就很反常，很不情願回去，雖然最後鬆口了，但陸裕心裡一直有些不安。
到後來的百貨商店裡買東西謝蠻也是不情不願的，她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而實際上那不時窺來的目光和隱晦的抗拒都讓陸裕心裡直往下沉。
他想要把所有的禮數做周全，在謝母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想向對方證明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讓謝蠻呆在雲端不墜凡塵。而當事人卻潑了他一盆冷水，百般阻撓。
直到謝蠻推拒他買的雪花膏時他才終於失控，他從來沒有懷疑謝蠻愛他的這個事實，卻並不明白為什麼心愛的小丫頭突然想要和他劃分界限。
然後就得到了一個和他所有想法背道而馳的答案。
她以為自己是個窮小子，所以笨拙的想要維護他的自尊心，撇腳拒絕那些她想要卻有些昂貴的東西。
所以她生氣的原因真的只是覺得自己將她推離了她本已融入的世界。
雙方思維都不在一個點上，雞同鴨講居然也吵了一架。
陸裕緊抿著雙唇，有些好氣又有些想笑，最終重重點頭應道，「好，給你買最貴的。」
炸氣包終於滿意了，那張帶著氣惱的芙蓉面上終於勉強消氣，蓄勢待發要撓人的爪子輕輕落下，轉而放進了掌心讓他握著，乖乖的樣子。
陸裕眼帘微闔，竭力掩飾臉上那點不自然，今天的事還是爛在肚子里吧，說出去江曉東怕要笑上三天三夜。
也就在此時，售貨員大嗓門從前面傳了過來，終點站到了。
毛腳女婿終於要上門。
他拉起謝蠻，往前走準備下車，一邊目光若有似無的從玻璃窗掃過，沾了灰的玻璃上模糊的映出來一個懶洋洋的姑娘，和一個停停頓頓步子凌亂的男人。
下了公交車，再有一段路就能到謝家了，謝蠻小小的打個呵欠，眼角抿出一點水花，剛走兩步，突然頓住。
「怎麼了？」
謝蠻沒說話，雙瞳凝在某一處似乎在思索什麼，某一刻，她猛然抬頭，看著陸裕卻慢慢笑了出來。
她終於想起來百貨商店的那個姑娘為什麼眼熟，因為她就是林雅琴，書中的女二號，那個真正和顧明穎調換了身份的假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