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怕我啊
火盆里的炭火紅彤彤的散發著暖意,可夏竹悅的一顆心卻似墜入了冰窟一般。
想起魏峙臨行前深深回望的那一眼,她真害怕那便是最後一面。
齊姜見她神傷,也不知從何勸起,也只得默默地伴在她身側,垂首望著那炙熱的炭火。
窗外寒風呼嘯,復又飄起雪來,天色灰濛濛的,村裡也漸漸升起了炊煙。
也不知坐了多久,村裡的婦人們端來了飯食,兩碗擱了荷包蛋的清湯手擀麵。
村婦樸實,不怎麼說話,只是憨厚笑著將托盤擱下就走了,齊姜去端來捧到夏竹悅手中,
「先用一些罷。」
夏竹悅看著手中熱騰騰的湯麵,想起魏峙他們還餓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遂囑咐齊姜,
「一會兒等他們回來了,也給他們備一些。」
齊姜愣了一瞬才會意過來她口中的他們是誰,不禁笑了笑,有意逗她開心,
「嘖嘖,這就護上啦?」
「......」
夏竹悅見她意有所指,瞬地面上一熱紅了面頰,掩飾似地垂下頭,
「快吃罷。」
堪堪吃完湯麵,天色也大亮了,但視野卻並不算好,漫天飛雪阻礙了出門的道路,於是夏竹悅便召集了婦孺們共聚一處,一起處理食材,預備給稍後歸來的男丁們做些熱乎飯食。
然而待所有的食材都準備完畢了,手擀麵也擀了幾籮筐,卻仍不見絲毫動靜。
夏竹悅的一顆心不禁漸漸沉了下去,擔心的很。
「公主別擔心,若是爆發戰事必有烽煙,我瞧外頭風平浪靜,應是無事的。」
齊姜洗了沾滿麵粉的手,輕聲安慰著她。
「嗯。」
夏竹悅應了,心不在焉地削著手中的蘿蔔。
眼見著那根白胖的大蘿蔔漸漸被她削成了筷子粗細,齊姜不得不抽出她手中的小刀,
「仔細割著手,您......」
齊姜正勸著,忽聽外頭一陣騷動。
夏竹悅扔了手中的蘿蔔急急起身就要往外走去,齊姜忙一把拉住她,對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同婦孺們一起躲在屋內,自己則貼著門扇,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夏竹悅這才回過神來,是了,外頭的騷動不一定是魏峙他們回來了,也有可能是魏軍尋來了。
思及此處,她立刻強打起精神,回身示意婦孺們從後門轉移,暫且躲進地窖里去。
她墊在後頭,婦孺們魚貫而出,正當她欲要跟出去的時候,正門被豁然拉開.
「悅兒。」
一聲輕喚,穩住了她擔驚受怕懸在半空的一顆心,她驟然轉身,飛撲進奔向她的魏峙懷中。
滾燙的淚珠兒不爭氣的滑落腮邊,她撅起小嘴兒,略帶些嬌嗔,
「你可算回來了,怎的這這樣久,我好擔心......」
魏峙俯首吻去了她剩餘的話語,用行動告訴她,他很好。
直到兩人都有些微微喘息了夏竹悅才略略推開他,陀紅著小臉兒埋在他懷裡,瓮聲瓮氣地,
「你餓不餓,我煮碗面給你吃。」
他吻了吻她的耳垂,略帶笑意。
「我想吃你。」
「哎呀!沒正經!」
夏竹悅羞惱地錘了他兩坨子,欲要推開他,魏峙卻忽地皺起眉頭捂住胸口一臉痛楚地輕哼了一聲,嚇得她急急攙住他就要扒開他的衣襟檢視,
「哪裡受傷了么?」
魏峙卻一把擁緊她狠狠嘬了兩口,嬉笑著:
「心疼,它一會子沒看見你就疼的不行,你快給我揉揉。」
「......」仟韆仦哾
驚覺他又在逗弄自己,夏竹悅窘的面色通紅,推開他劈頭蓋臉的胡亂捶著,
「你真油膩!」
粉嫩小拳頭砸在魏峙身上,非但不痛不癢,反倒惹的他哈哈大笑,捉住粉拳就親了親,兩人嬉笑扭打在一起。
「咳咳......」
門口林霄輕聲咳嗽了兩聲。
屋內兩人立刻坐直了身子,伸手整理好衣衫,魏峙斂了笑意,又是那一副矜貴傲然的模樣,
「何事?」
倚在門外牆壁上的齊姜笑睨著林霄,用唇語擠兌他,
『你的眼力勁兒呢?』
林霄面上一紅,裝作看不見,仍對屋內恭謹稟報道:
「啟稟主子,岐國兵力已前來匯合,浮橋即將搭好正在加固,一刻鐘后便可撤離。」
「知道了。」
魏峙起身,捏了捏羞赧小鵪鶉的肩頭,柔聲囑咐著:
「我去前頭看看,待會兒帶你走。」
「嗯。」
夏竹悅點點頭,等他走遠了替她闔上了門扇才悄悄站起身來。
她拍了拍滾燙的面頰,深吸了一口氣,走到灶台前燃了火,起鍋燒油,直燒的冒了青煙才磕進兩個雞蛋煎的兩面金黃。
另取了一隻瓷碗,調了底味撈起煮的爽滑勁道的麵條放進去,又擱了些薑絲和蔥花兒,拿熱油一澆,「滋啦~」一聲,香氣四溢。
舀上熱騰騰的麵湯,夾上荷包蛋,抽了雙筷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冒著漫天風雪,送往河畔。
漫天的雪花,似春天的柳絮一般紛揚飄舞著,整個杞村已經成了銀白一片,高低錯落的枝幹上都壓著雪團,教寒風一吹,又散落在地上和地處的枝丫上。
拐過蜿蜒小路走到岸邊時,湯麵還熱騰騰的。
魏峙正同林霄囑咐著什麼,她悄然走過去,柔柔喚了聲「魏峙。」把湯麵捧到他跟前,「先吃罷,一會兒坨了就不好吃了。」
說罷歉然地望了一眼旁邊眼巴巴望著兩人的林霄,
「不知道你也在,沒預備你的。」
魏峙也不拘是站在雪地里,抄起滾著熱氣兒的麵條就吸溜了一大口,還不忘寬慰夏竹悅,「沒事兒他不餓。」
林霄知情識趣兒,咧嘴笑笑。
心中暗道:我做錯了啥啊,年紀輕輕就要承受這些。
他恭謹拱手,退了下去,忽地一抹鮮紅自餘光閃過,他迅速捉住齊姜的衣角,
「哎,我餓了,給我下碗面吃唄?」
齊姜冷冷地拂開他,賞了他一對白眼兒,
「我不會做飯。」
說罷轉身欲走,林霄急急拉過她,癟著嘴眼巴巴兒地望著她,
「哎,好姐姐,你就疼疼我罷,一會兒還有好遠的路呢,萬一遇上伏擊我還得出力不是?」
齊姜抿了抿唇,自懷裡掏出兩個窩窩頭塞進他手裡,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窩窩頭還帶著熱乎勁兒,她貼身帶著,又恰恰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跟前兒。
林霄機靈,自然知道是她特意給自己留的,不禁心下暗喜,打蛇隨棍上,咬著窩窩頭就跟了上去,
「好姐姐哪裡去?我陪你啊。」
片刻之後,新的浮橋搭建好了,眾人也都填飽肚子收拾了物資,一同離了杞村,前往綠洲。
魏峙替夏竹悅裹上皮毛大氅,與自己共乘一匹,林霄和齊姜隨侍左右,由魏峙的軍力護著,向綠洲的方向進發。
黑色的盔甲在銀白的天地里宛若一條黑色游龍,十分顯眼,魏峙心知如此境況下白日行軍,定會被魏軍的探子發現行蹤,但也別無他法,只能催動馬匹加快行軍。
馬蹄飛馳間揚起積雪,留下了凌亂的痕迹。
忽地,一支利箭劃破天際呼嘯而來,直直射中了林霄身後的騎兵。
那士兵哀嚎一聲,驟然倒地,鮮血瞬間液侵染皚皚白雪,殷紅一片。
夏竹悅見狀,緊張了起來,登時僵了身子。
魏峙將她納入懷裡,用披風裹住她,低低地,
「別怕。」
說著狠狠一夾馬肚,策馬飛馳了起來,林霄和齊姜也警惕起來,追趕其後,注意著周遭的動靜。
忽地,一連數十支利箭連珠而發,瞬間射死了好幾名士兵。
但那箭矢似長了眼睛,逗弄似的,每次都堪堪避開魏峙,只射死他近身的士兵。
魏峙察覺之後,心知一場惡戰避無可避,勒緊韁繩勒停了馬匹。
「你出來。」
魏峙低喝。
遠處山林里的樹枝晃了起來,枝頭上的積雪撲欶欶落了個乾淨,露出乾枯的枝丫來。
片刻,自林間出來一隊騎兵,緩緩上前來與魏峙對峙而立。
「魏峙,好久不見。」
清冷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那隊騎兵催動馬匹分列兩側,一人身著白色盔甲,徐徐走至隊首。
魏峙輕笑,「哪兒都有你,真巧啊。」
「不巧,我在等你。」
李牧白緩緩抬眸,淺淡的琥珀色眸子里醞著淡淡殺意,那殺意在看見魏峙懷中的隆起和馬肚底下精緻小巧的繡鞋時,翻湧漸濃。
魏峙看在眼裡,沒說什麼,伸手微微撩開披風。
懷中的小姑娘得見天日,抬起小臉兒望向魏峙,
「乖,和齊姜到後邊去。」
「那你呢?」
她擔憂的緊,小手緊緊捉著他的手臂。
「有些事總要解決的,相信我,好么。」
魏峙吻了吻她的額頭,回首看了一眼齊姜。
齊姜會意,近上前來接過夏竹悅,與林霄對視了一眼,策馬退至後方安全些的地方。
自夏竹悅從魏峙懷中露面起,李牧白的視線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身上,漸漸紅了雙眼。
然而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視野里,都未曾瞥過他一眼。
李牧白藏於袖中的手指漸握成拳,指甲狠狠嵌入了手心裡,而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痛意。
但無論心中有多麼支離破碎,他面上仍維持著雲淡風輕的模樣。
李牧白與魏峙對視良久,終是垂眸輕笑,率先提出了條件,
「把小竹交給我,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魏峙放眼望去,那大片林中樹影搖動,心知有無數兵力暗藏其中。
但他卻只是淡淡地丟下兩個字,
「休想。」
「呵。」
李牧白舔了舔后槽牙,點點頭,調轉馬頭,緩緩退出了騎兵隊伍。
李牧白退走片刻后,忽地一陣鼓聲震天,和著漫天飛雪,從四面八方湧出萬千士兵,嘶吼著衝殺了出來。
林霄立刻飛身上前,護住魏峙退守後方,指揮軍力應戰。
兩股軍力衝殺在一起,相互搏殺起來,瞬時間鮮血飛濺,哀嚎遍野。
夏竹悅心急如焚,卻又同前線的魏峙離的很遠,齊姜死死箍住她,護著她免遭傷害。
李牧白所帶的魏軍人多勢眾,又有久經沙場的護國大將軍親自指揮,如虎添翼,瞬間便打的魏峙的軍力節節敗退,難以防守。
忽地,自遠處潮水般湧來了萬千士兵,嘶吼著策馬呼嘯而來,沖入戰場,瞬間斬殺了李牧白外.圍的軍力。
齊姜放眼望去,不禁驚呼,「公主,是綠洲的兵力趕到了。」
齊姜箍緊她,飛馳靈巧穿行於血肉橫飛的廝殺中,匯入了綠洲的兵力。
齊姜已同林霄商議過協作的細節,也熟悉綠洲的兵力,需得她親自統領指揮。
於是她將夏竹悅託付給心腹下屬,親自執了戰旗,帶領士兵們沖入沙場,身先士卒地廝殺了起來。
齊姜的心腹帶著夏竹悅奔至一處山澗,護她進了一方石壁里,
「這裡無人發現,公主暫且隱蔽,我們稍後過來接您。」
夏竹悅心知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強留在戰場上也只是徒增負擔,便點頭應了,自己往石縫裡縮了縮。
那是處天然洞窟,不甚大,且能容下一兩人站立,外頭是錯雜枯枝和皚皚白雪,若不細細搜山,確是一處絕佳的隱匿之地。
她裹緊皮毛大氅,垂首靠在石壁上,默默祈求著這場戰事快些平息。
「小竹。」
忽地一聲輕喚,猶如地獄招魂使者的呼喚,直教她三魂丟了氣魄,腿一軟就要跌坐下去。
李牧白捉住她的手臂撐住她不讓她滑坐下去,輕輕哂笑了一聲,
「怎麼,這麼怕我啊?」
「你,你怎的知道我在這裡。」
夏竹悅喉頭髮緊,不禁咽了咽口水。
李牧白將她拉向自己,「我怎會不知道,從你出現起,我就盯著你的一舉一動。」
他忽地勾住她往懷裡一拽,俯首湊近她耳畔,
「你是我的,我怎麼能不看緊一些。」
玄色大氅上儘是沉水香的味道,掩蓋了他渴求許久的清甜,李牧白皺起眉頭,狠狠扯落了裹在她身上的皮毛大氅。
然而正當他伸手欲將自己的披風卸下時,視線卻落在了她纖細的脖頸之上。
點點殷紅,如雪中紅梅,盡訴歡好情濃。
似被灼了雙眼似的,他閉了閉眼,仰頭深吸了一口吸,忽地掰著她轉過身來,略扯開了她的衣襟。
層層疊疊,無一處遺漏。
不用想也能預見,其他地方皆是如此。
李牧白怒不可遏,
「你......」
作者有話要說:李牧白:我覺得你應該讓我得到小竹。
作者君: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