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白雪殤
雪花飄落在李牧白的羽睫上,隨著鴉黑的睫微微顫動著。
不僅僅是睫毛,他整個人都微微顫著,似乎要壓抑不住了似地,狠狠捶了石壁兩拳。
細小的碎石塵屑被震落下來,濺到她面上,惹的她駭極,微微向後退去。
「怎麼回事?」
李牧白扯過她,擭住她的下巴迫她看著自己,帶著腥甜氣味的鮮血自他指節間滑落,滴在她白皙的脖頸上,溫溫的。
他紅著眼尾,原本清澈的眸子漸漸泛起霧氣,
「你怎麼解釋,嗯?」
「沒什麼好解釋的,就是你看看到的那樣。」
「你!」
李牧白扼住她的脖頸,
「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了你么?」
「那你殺啊。」
夏竹悅難得一見地態度強硬,嗤笑一聲,「還等什麼呢,等我向你搖尾乞憐么?」
氣氛一下子凝滯了。
兩人對視良久,夏竹悅絲毫不肯退縮,倔強地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呲啦——
衣襟被狠狠撕裂,李牧白將她摁在石壁上,狠狠吮在了那些殷紅的痕迹上。
「你幹嘛!」
夏竹悅哭喊扑打著。
但他卻瘋魔了一般,似乎想要重新覆蓋那些痕迹。
夏竹悅哭叫扑打無用,忽地想起什麼來,伸手拔出尖銳的發簪使盡全力扎向他的背脊。
簪柄瞬間沒入了一寸之深,鮮血頓時浸染了出來,李牧白悶哼一聲,滯了動作。
夏竹悅趁機狠狠一把推開他,跌跌撞撞地往石壁外跑去。
她離戰場有些遠,也不敢貿然往那裡跑,於是調轉方向往遠處跑去。
地上的積雪有些厚了,她艱難奔於其上,還未跑得十幾步就被積雪覆蓋的枯枝絆倒在地。
「夏竹悅!你站住!」
低吼聲自身後傳來,她喘著粗氣忍著懼怕強撐著站起身來,拚命往前跑去。
然而才剛剛跑出密林,便迎頭碰上一眾身著各色盔甲的士兵。
她心知這是撞上前來馳援的諸國聯軍了,急急轉身就逃。
然而她的行跡卻已然落入了聯軍頭目的眼裡,頭目大喜過望,大聲喊叫著:
「快!那就是岐國公主,亂世妖姬!取她項上首級重重有賞!」
士兵們一聽這話,俱是精神一震,立功心切,瞬間亂箭齊發,漫天箭矢雨點兒一般穿雲而來。
「住手!」
伴隨著一聲暴喝,一道白色的身影飛撲而來,霍然擁住奔跑的夏竹悅,揮劍斬向來箭。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覆水難收。
即便頭目看清撲出來的那道身影赫然正是魏軍首領李牧白,急急喝止了手下的士兵,但那些已經射出的漫天箭矢,確是萬萬也收不回來了。
李牧白的背脊上還插著簪子,血流不止,咬緊牙關奮力揮動手中的佩劍,將漫天箭矢擋去了七七七八八。
但當一切停息下來,夏竹悅從他懷中掙脫出來的時候,仍見他身上中了數箭,其中一支射中了要害,從背後洞穿了腰腹。
「李牧白!」
她哭喊著,伸手去捂他腹上血涌如注的傷口。
李牧白已然有些眼神渙散,支撐不住滑落在地,夏竹悅攬著他,淚如雨下,
「你不是要殺我嗎!你救我做什麼,做什麼?!」
李牧白努力集中精神望著她,自嘲笑笑,
「你沒事就好。」
他也沒想到會這樣,但眼見著那些箭矢就要射中她了,下意識地就撲了出來。
他失血很快,轉瞬間便面如金紙,氣若遊絲了。
夏竹悅死死捂著他的傷口,泣不成聲。
「小竹。」
他輕喚,
「要是能重來就好了。」
他伸出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面頰,琥珀色的眼睛漸漸失了焦距,卻仍直直地望著她,
「別忘了我,好么......」
指尖頹然逶地,李牧白溘然長逝。
夏竹悅輕撫他的眼瞼,他闔眸的模樣就像是在安睡一般。
那樣沉靜,一如初見那般溫潤如玉。
人生若只如初見......
鵝毛大雪紛揚而落,似要掩蓋那猩紅的血跡,還天地間一個清白。
夏竹悅木然地跪坐在地上,攬著李牧白,不知在想些什麼,而那些聯軍一看魏軍首領被自己誤殺了,皆驚慌不已,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是她!」
忽地一聲怒喝,一個頭目站了出來,
「是那個妖女害死了李大人,與我們無關!」
「對!與我們無關!」
「快殺了她為李大人報仇,不然怎麼向魏軍交代。」
「報仇!殺了她!」
嘶吼聲此起彼伏,喊得冠冕堂皇,不過是要殺人滅口罷了,頭目一聲令下,士兵們舉著刀槍劍戟便衝殺了過來。
夏竹悅木然坐在雪地里,一動不動,根本沒有躲閃逃避之意。
忽地一眾流箭飛來,射殺了奔向夏竹悅的士兵們,竟有另一眾軍力飛馳而來,一水兒的騎兵當先,弓甲精良,搭弓引箭萬箭齊發,生生將聯軍逼退了出去。
漫天流箭,飛馳而來的塵血和廝殺,都未撼動夏竹悅,她靜靜坐在哪裡,仿若這洶湧塵世中唯一沉寂的點。
良久,一匹馬停留在她身前,一人翻身下馬,走到她跟前。
那人蹲下身來,與她視線齊平,
「夏姑娘。」
溫柔嬌甜的嗓音令她微微一顫,抬起頭來。
是她萬萬想不到的人。
莫嵐一改從前那副嬌滴滴千金大小姐的模樣,一身戎裝,正笑睨著她,顯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
「莫嵐?」
「是我,很意外罷?」
莫嵐看了一眼李牧白,伸手攙起夏竹悅,
「我同爹爹一起來的,王爺出關后國內布置多年的暗棋們便立即運作了起來,如今已經成功逼宮,控制了魏國。」
「如今我父親帶領兵力和虎符來接手護國將軍的兵力,順便替你收復岐國,你安心罷。」
夏竹悅抿了抿唇,
「你父親既已逼宮,怎的自己不稱帝?」
莫嵐愣了一瞬,繼而笑笑,
「我父親不姓魏,若是稱帝,天下群起而攻之如何守得住,再則我是獨女,稱帝有什麼用,我生個皇子,順理成章地繼承皇位不好么。」
夏竹悅心知她不會平白無故專程同自己說這些,輕輕拂開她的手,
「你想說什麼。」
「我可以幫你復國,請你離開魏峙。」
作者有話要說:江山和男人,選哪個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