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我思想覺悟不夠高
見顧若水彷彿是被雷劈了一樣的神情，陸鎧辰又心情甚好的繼續補刀，「她前兩天還給我發了視頻，問我好不好看。若水啊，不得不說，你太落伍了。現下正流行什麼，你還沒有我媽一個即將退休的老年人明白。」
「……」顧若水此刻滿心只有大寫的『卧槽』兩個字。
合著她難受了一路，都是自作多情了。
她在路上顛簸時，想到陸母那灰白的頭髮，心裡都會止不住的發酸，一陣陣的心疼他們二老。
到了這裡，連好好休息都來不及，就開始給陸鎧辰上思想課。
想要告訴他，在他滿心都是大愛無疆，在這個山角旮旯揮灑他的光輝和熱度時，他的父母正在家中翹首以盼待兒歸。
做人不要光想著偉大光榮，也要想想家中的父母，稍微自私一點，顧及一下他自身的小愛。
她站在了道德制高點一頓給人批評后，結果居然是人家陸母趕潮流。
她不光自己翻來覆去的難過，還在陸鎧辰面前丟了個人。
事實證明，她真是個憨批。
一想到剛才她的那些話和語氣，她就想抽自己。
這不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這是丟人丟出半個國家了。
尤其還是在陸鎧辰面前，這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堪。
顧若水望著陸鎧辰唇角含笑，漂亮的彷彿畫中人走下來的模樣，頓時臉上掛不住了。
『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起身就要往屋外走。
她剛起身，要往外走，胳膊就被陸鎧辰一把握住手臂。
隨即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要幹嘛去？」
「你管我！」顧若水身子一扭，掙脫開他的手，負著氣站在了一邊。
「陸鎧辰，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會就是個傻逼啊？你幾句屁話，就能成功讓我不辭辛苦奔波幾千里過來找你。身子坐車坐的都要散架，只為了和你說這些大道理。然而這些道理，都是我以為的道理。到了你這裡，屁都不如。」
顧若水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感覺無比的委屈，滿心的憋屈。
在家出來時，她是懷著委屈來的。
一路過來，心情也並沒有好。
到了這裡，看到又窮又破的這個地方，心情更加糟糕。
偏生陸鎧辰還放了她的鴿子，雖然是情有可原，但也是著實讓她在火車站等了許久。
然後，就是她一番演講，卻被他兩句話塞得啞口無言。
「陸鎧辰，我只是有點不理解和失望。要知道，你是咱們那一屆最為優秀的畢業生，你是老師們眼中的得意門生，是同學們眼中最好的榜樣。如果你當老師，我們都在期待你會帶出多麼優秀的學生來。」
「我們都那麼想要看到你綻放你的光彩，可你呢，前一天還和我們把酒言歡，后一天就不告而別隻身到了幾千里之外？陸鎧辰，你不知道我……我們當時的心情？你又知不知道……」
說到最後，顧若水甚至有了點哽咽。
她盯著陸鎧辰的眸子，突然說不下去了。
因為陸鎧辰的眸子里有光，亮的令人無法忽視。
「若水，我知道你們的想法。」陸鎧辰終於正色起來，他低頭和顧若水對望，聲音輕輕的，「可對比之下，我還是覺得這裡的孩子明顯更需要我一些。」
顧若水心神頓時一震，不是因陸鎧辰的話而感動，而是因為那瞬間而來的排山倒海般的難過，讓她差點閉過氣去。
她怔怔的看著他，心頭一片酸澀，嘴張了又張，欲言又止好幾次，最後都是沒能問出來想問的那句話。
她想問他，這裡的孩子需要你，那別的人就不需要了嗎？
在這世上，難道只有這幫孩子需要你才是真的需要？
可最終顧若水壓下心中想要大聲質問陸鎧辰的衝動，她只是同學，沒有那個立場去詰問。
可以不理解，不懂，卻不能強硬的要他給出理由來。
她垂下了眸子，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對不起，剛才是我情緒激動了。這裡需要你的光和熱，這裡的孩子也沒你不行。是我剛才太狹隘了，只為你想了你自身。我道歉，是我思想覺悟不夠高，實在是抱歉。」
聽著顧若水的話，陸鎧辰皺了眉頭，「若水，你聽……」
顧若水卻後退一步，身子又蹲了下去，將自己的行李箱拽了過來，放倒后打開。
箱子一打開，陸鎧辰頓時滿腔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這是李記的牛肉乾，這是大學門口超市賣的魷魚絲和烤魚片。這是南門外的糖炒栗子，這是永寧街的許家點心。這是阿姨給你做的無骨雞爪，還有這瓶子辣醬，也是她讓我給你帶的。還有這個……」
顧若水蹲在地上，頭也不抬的指著箱子內的一樣樣吃的介紹給陸鎧辰聽。
陸鎧辰喉頭髮堵，望向顧若水的目光說不出的溫柔和感動，還夾雜著點複雜。
箱子很大，裡面裝滿了吃的，每一樣都是他愛吃的。
這些東西，都不是在一個地方，而是遍布在他們所在的城市。
那是他們生在長在那個城市，吃了無數家的東西后，吃出來的經驗。
想要將這些東西買齊，顧若水至少要在外面馬不停蹄的跑一天。
而她從答應過來，再到坐上了車，也沒超過三十個小時。
她肯定是答應了后，就收拾了東西就開始去為他買吃的，然後就直接過來的。
「還有這個，我也不知道該給你的學生們帶點什麼見面禮。想了一下，太大的東西我帶不來，只能帶點小小心意了。這個袋子是二百根星空棒棒糖，包裝讓我扔了，太佔地方了。」
「放心，這個棒棒糖比你那時吃的好吃多了。因為在你不在的這四年裡，我吃過很多牌子的星空棒棒糖。發現這個牌子的最好吃，做的也很好看。明天你記得給你的學生們發一下，你也別嫌棄，別的我實在沒辦法拿這麼多。」
顧若水說著，將棒棒糖的袋子拿了起來，放在了桌子上。
陸鎧辰目光從那袋子棒棒糖上挪開，去看顧若水，「那你的換洗衣服都放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