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秋日雅集
徐希的這一番話,頓時聽得永田理心花怒放,不禁開心地笑了起來:「光慶,你這張嘴啊,還真是會哄人。」
「不然怎麼能讓你心甘情願的掏腰包呢?」
徐希這句俏皮話,讓那老闆都跟著笑了起來:「確實,希夷閣最厲害的地方就是,明明咱們自己掏了錢,還覺得是承了他們的情。永田君,你以後可得小心著點嘍。」
永田理聽后也是大笑著點頭應道:「確實是得小心點,不過……我差錢嗎?」
嗯,現在在場的人里,最不差錢的,應該就是他和武藤了。
聽他這句話,徐希莫名想起了曾經的老友德貝勒,當初他跟自己討要趙清獻公香時,也是永田理這般口氣。不過德貝勒是開玩笑,而永田理……是赤裸裸的炫耀。
還好,他們此時已走到了水榭外,紀敏站在外頭看到三人便拍著手笑道:「就屬你們幾個最遲,呆會得罰酒三杯!」
「別,現在一提起酒我還頭疼。還好那天光慶備的酒柔和,不然我非得醉上三天三夜不可。」
一提到酒,永田理腦袋就隱隱作痛。那天強撐著回去,他可是頭暈了整整一天才緩過來。這還得虧是徐希準備的酒好,不然只怕那天他就得醉死在鈞竹軒里。
徐希笑著看向他解釋道:「放心,今天備的是和那天一樣的黃酒,只醉不上頭。」說笑著,他伸手將大家引進了水榭之中。
水榭雖說自外頭看起來是一棟房子,但內里卻是大開間,四面的牆也幾乎都是活動可拆的。現在東西兩邊的雕花透光木門已被推到了一旁,就連平日里垂下來的竹簾也都拉了上去,只餘下滿目的白紗隨著秋風在半空中飄揚,身處其中自然能感受到別樣的雅緻與空靈的美。
而水榭內點燃的木樨香也早已彌散在眾人身周,讓人覺得如坐桂樹下一般,進來只是片刻功夫,便覺得懶洋洋的全副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在側邊的小門外,有兩個總角小童正在對著紅泥小火爐,賣力地扇著手中攥著的竹編小扇,小火爐上的銅壺也在不緊不慢地朝外冒著熱氣,瞧著倒是一靜一動分外有趣。
只這場景,就足以把大家逗樂。
站在當中,徐希笑著開口相邀道:「今日雅集,不分主次,大家隨意落座,舒適就好。」
梅先生笑著坐到窗邊,選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一條胳膊搭在窗邊,一副懶洋洋模樣看向徐希:「光慶,今兒是怎麼一個章程?」
「不急,天色尚早,大家這才剛到,先坐著休息片刻。待到放鬆下來,我們再開始也不遲。」徐希說話的同時,自南邊的雕花門后已傳來了悠揚的古琴聲,這聲音平和、清亮,讓人聽著頓感舒心。
見到眾人臉上浮現出放鬆愜意模樣,永田理這才明白,為何那老闆會說,哪怕心甘情願的掏了錢,最後還會覺得承了希夷閣的情。上次在希夷閣鬥茶時,他已是覺得整個人舒心至極,卻沒曾想今日感覺更甚。
不過想來也是,那日的目的就是為了鬥茶,又不是真的辦雅集,當然會與今日有所差別。
想到此處,永田理笑了笑內心釋然,與那老闆坐到了紀敏與武藤不遠處。
武藤遠遠看到永田理身邊也放了個盒子,他不禁輕哼了一聲,歪頭沖著紀敏小聲說道:「這個傢伙,不會想得和我一樣吧?」
「你能想到,他自然也能想到。」紀敏轉過頭沖他翻了個白眼,有些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又忍不住抱怨道:「想讓別人辦雅集的是你們,要來砸場子的還是你們。你們到底讓不讓人好好做生意了?再這樣鬧下去,小心嚇得大家都不敢開門做生意了。」
聽完了紀敏的抱怨,武藤嘴角輕揚,用目光瞟向了與段先生聊天的徐希對他示意道:「你覺得……像他這種人,嚇得住嗎?」
「光慶脾氣倔,性子也直,你也莫真的惹惱了他。萬一真讓他下不來台,說不定他還要跟你對著來,到時兩邊都落了面子就不好看了。」說到最後,紀敏害不忘再提醒一句:「別忘了,我們這是來做客的。」
耐著性子聽完,武藤只是笑了笑,沒有再回話。
雅集上眾人微闔雙目,聽完一曲寧神的古琴曲,再由小童奉上剛沏好的茶,空氣中,茶香、花香交相輝映,還有著獨屬於秋天的枯葉香味,讓大家從中感到了些許蕭瑟之情,不禁有人出聲言道:「秋天……真的來了。」
見氣氛給烘托得差不多了,徐希這才笑著招呼小廝開始磨墨,輕咳一聲沖著眾人朗聲說道:「今日雅集的主題,我已在請柬上寫明了,當以書法分勝負!現在,再加個碼,所有的書法,當圍繞『秋』來寫。到時要看誰字寫得好,誰選的詩句最妙,先由嘉澤與陳爺二人定奪,之後再由大家一起選出今天的魁首。」
「如何?」
就在徐希剛才外頭迎客時,先來的客人還跟陳達修打過招呼,都在奇怪他明明離了天津衛這火坑,為何又回來了?不過大家對紀敏和陳達修都還算是熟悉,對於這個決定自然是沒什麼意見。
隨意寒喧了幾句,由段先生率先站了起來,沖著眾人告罪一聲,執筆寫下一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有他起了這頭,大家也都笑著放下酒杯,紛紛上前,轉眼間就一幅幅字給寫好,被小廝掛了起來。
倒是梅先生還在不急不慢地喝著剛溫好的黃酒,待到大家寫得差不多了,他也自覺略有些微醺感覺,這才坐直起身來,也不離座,直接喚徐希把紙筆墨硯給送到他面前。
面對這位率性長輩,徐希也不惱,笑嘻嘻地將東西擺到了他面前的桌上,學足了捧哏的模樣尖著嗓子逗起趣來:「梅先生,紙筆墨硯已為您備齊,還請賜墨寶!」
不屑地撇了眼面前斗方紙,梅先生撇了撇嘴:「哼,你那點小九九我還不知道?說是開雅集讓大家湊趣,隨便拿出一個彩頭來,就騙了在座這麼多人的字去,小滑頭!去,給我換大紙過來。」
哼了一聲,他嘴上指使著徐希幹活,手上卻是穩穩拿著筆,看了一眼陳達修又說道:「難得陳爺回來了,今兒就寫別樣的。」
被梅先生給訓了,徐希反而是笑著回道:「倒要看看梅先生,您今兒打算寫出朵什麼樣的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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