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求救
中秋過後不久,自外面傳來了消息,說是日軍在平型關受到了阻擊,損失慘重。
確定這消息無誤后,徐希和紀敏約著在店裡面,好好的喝了一頓酒算做慶祝。
雖然這並不是徐希第一次傳遞信息,但這卻是第一次他主動的去打探、分析、傳遞情報。所以這一次的勝利對他來說,意義更是重大。
感受著烈酒在口腔里爆開的滋味,徐希不禁拍著桌子打著胡笳十八拍的拍子沖紀敏笑道:「我還說永田理這幾天沒有過來煩我,原來是因為這個。原來……我們送出去的東西,是真的有用的。」
見他這興奮模樣,紀敏也點頭笑道:「必定是有用的!而且我中華大地四萬萬兒女,也必定不會任由日寇橫行,終會將他們打回去!讓他知道中華兒女,絕對不是任由他們欺辱之輩。」
哈哈大笑幾聲,徐希端起酒杯與紀敏相碰,仰頭一飲而盡:「痛快!痛快!一定!」
在旁伺候的徐雲良看到自家少爺一掃往日陰霾如此開心,心中也滿是欣喜:「只盼可以早日將日本人趕走,這樣在有生之年還可以見到老爺和夫人。」
想起已經逃回了老家的父母,徐希心中也是不免泛起些許難過之意:好好的一家人,卻因為日本人而不得不分居兩地,叫人心裡怎麼痛快的起來?
紀敏見徐希低頭沉默不語,也是苦笑一聲,給自己杯中倒滿酒,端在手中看向徐希:「其實你還好,雖說此時不能見面,但至少父母尚在人世。可是我呢?日本人害我家破人亡,我必定與他們不死不休!」
話音未落,紀敏臉上已是掛上了兩行清淚,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聽得紀敏話語,徐希才醒悟過來,連忙急聲勸道:「雖然伯父伯母不在了,但是我在,我可以一直陪著你,還,還有四喜、我家徐爺爺,哦對!希夷閣,希夷閣大門對你也從未關閉,你更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家人啊。」
見徐希一副手足無措模樣,往日里的伶牙俐齒不見了蹤影,笨拙地安慰著自己,紀敏滯了滯突然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們現在就是家人呀,若不是親密無間的家人,又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呆在一起?」
聽紀敏這麼說,徐希先是不由自主得感到開心,但心底又隱隱有些失望情緒泛了上來,因為他很清楚:只要一直呆在天津城、只要日本人沒有離開,紀敏就無法恢復女兒身,只能是一直以男人的身份生活、戰鬥下去。
一個女人,能有幾年年輕的時候?若是紀敏真的把她生命中最好的年華都放在了這裡,那這一輩子又該怎麼辦?
雖然心中有些難過,可徐希也清楚,現在他是無法勸得動紀敏的。或許等以後時局稍好一點,他就可以帶著紀敏回南方老宅,那時想必沒了壓力在身的她就能夠恢復原本的面貌了。
在有了這個主意后,徐希倒是不再糾結這問題了:與其擔心那些有的沒的,不如自己好好努力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只要……只要把日本人趕走,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或許是老天爺總看不得人太過高興,兩人才開心了一天,那老闆就紅著眼睛跑了過來,一把抓住徐希胳膊哀聲叫道:「光慶,你可以幫我請陳先生去給我家小二看看腿嗎?」
突得聽那老闆這麼說,徐希怔了怔才看向他問道:「家鳴兄怎麼了?他的腿……」說話間,他已經對趕過來的徐雲良招了招手吩咐道:「雲爺爺,麻煩您幫我備一些禮物,然後遞一封帖子去陳府。」
那老闆趕忙叫住徐雲良,看向徐希急聲說道:「不用麻煩老管家去備禮了,我已經備上了。就,就麻煩雲管家您替我跑一趟就好。」
眼見老闆這熱鍋上的螞蟻模樣,徐雲良也不敢有片刻耽誤,躬身應了一句,便喚過小廝提上那老闆帶過來的禮物,讓老趙急急的備了車往陳府趕去。
徐希則是拉著急得滿屋亂轉的那老闆坐下,給他倒了杯茶勸道:「雲爺爺已經去請陳老先生了,那老闆您先放寬心,在這裡稍坐片刻,等一下消息。還有,家鳴是怎麼了?」
他也是心裡納悶:之前明明已經叮囑過那老闆,讓他管著點陳家鳴,別讓這小子再去外面亂跑。現在外面日本人太多了,稍不小心可能就把命給跑丟了。
這怎麼就沒聽勸呢?
那老闆聞聲掩面重重地嘆息一聲,也不去喝茶,只是呆坐在椅子里。良久過後,他突然抬手一個巴掌猛力抽向了自己:「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一心想拿下漕運這條線,小二也不會想著去巴結日本人。結果……」
話聽到這裡,徐希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小聲猜道:「你是說……家鳴的腿是日本人打斷的?」
日本人的兇殘他自然是再了解不過,即便是在天津衛根深蒂固的那家人對上他們,一個不慎只怕也要吃大虧。
想到此處徐希繼續追問道:「現在他的腿怎麼樣了?」
「斷了,還在家裡呆著,也不知道會怎麼樣。」那老闆不由看著掌心通紅的右手,恨不得再抽自己一個耳光。
聽著那老闆的話語,徐希卻是越發奇怪了:「為何不送去醫院?我聽說西洋人對於接骨這一塊也很有一套。」
要知道骨傷這種事情拖不得,越早治療越好,這一點徐希不信那老闆不知道,只怕這其中另有隱情。
果不其然,那老闆抬頭瞅了眼徐希,又重重嘆了口氣:「我送了,可是醫院一聽說是日本人打傷的,就都不敢收治了,不然我又何至於麻煩你替我去請陳老先生?」
要知道希夷閣雖說與陳府有舊,但那畢竟也是徐希爺爺輩的事了。這些年陳老爺子越發深入簡出,幾乎都是呆在宅子里修身養性不出門了,便是徐希此刻能請得動他老人家,這份剩下不多的香火情也是用一次少一次的。
徐希面色沉重,陪著嘆了口氣:「這件事,只怕是難了。」說話間,他看向那老闆問道:「當初我父親被佐藤放回來時也是重病高燒不退,那老闆您記得這件事嗎?」
那老闆點了點頭:「記得,剛好那之前,你嬸子也受了驚嚇,把家裡的退燒藥服完了,不然我還可以送些過來……」這樣說雖有事後賣人情之嫌,但他也清楚徐希並不會這麼想。
果然,徐希先是對他拱了拱手算是謝過,然後才開口:「當初我家就是這情況,整個天津衛,不管是醫院還是醫館,沒有人敢來我家給我父親瞧病。只要是徐家或是希夷閣的人進了醫館,必定會有日本人跟上,然後威脅醫館將人趕走。」
話到這裡,想到那日的艱難情況,徐希面色也沉了下來:「只希望家鳴是被日本人看不順眼才動手打傷,這樣或許我還可以想一想辦法,便是請不到陳老先生也可以找修明堂的大夫為家鳴醫治。可如果要是與我家那日的情況一般模樣……」
沉默了片刻,徐希才對緊盯著自己的那老闆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與其您這樣到處亂撞,不如就直接去找永田先生吧。現在天津衛里管事的,除了武藤就是他了。就算是武藤要對付那家,只要永田先生站出來,他也得顧慮三分。」
「要是他不管怎麼辦?」此刻那老闆也是慌了神,絲毫不見平時瀟洒從容的模樣,連忙抓住徐希手追問道:「他怎麼可能會為了我這個中國人,與他的同胞對上?」
緩緩搖了搖頭,徐希開口勸道:「您一直是站在永田先生這一邊的,若是他不幫你,唇亡齒寒之下,這天津城裡還有多少人敢投靠他?所以,只要想動那家,或是想動家鳴的是武藤就好辦,最難辦的是……」
眼見話到這裡,徐希卻沒了下文,那老闆也是急了,連聲追問道:「我的光慶啊,都這個節骨眼了,你說話就痛快點行嗎?甭再吞吞吐吐了成不?可急死我了!有什麼話咱不能挑明了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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