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無情無義
看那老闆急成這模樣,徐希不由嘆了口氣,把已然冷了的茶倒掉,提起茶壺續茶的同時也在內心權衡著。
放下茶壺猶豫了片刻,他才開口沉聲說道:「最可怕的,不是武藤要對你動手,而是永田他要敲打你。」
此言一出,那老闆頓時怔住了,蹭地一下起身難以置信地質疑道:「怎麼可能?」
自打永田理來了天津后,他跟前跟後的為永田理辦了多少事?其中還有不少是昧良心坑了老朋友們的糟爛事。可當時他想著永田理所說的,為了那家以後的榮光,也就只能忍下來。
像他這樣忠心耿耿的,永田理腦袋讓門擠了還要敲打他?
見那老闆那難以置信的模樣,徐希緩緩搖了搖頭提點道:「具體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總之,這天津衛里,只要不是這兩個人,或者說,只要不是永田理想要為難你,家鳴的事就好辦。依我的主意,待會雲爺爺回來,不管有沒有請到陳老先生,您還是趕緊的去找一下永田先生吧。」
事實上,若不是徐雲良去請陳老爺子了,徐希都想讓那老闆現在就去找永田理。而那老闆此時似乎還不能接受自己有可能是被永田理算計的事情,低著頭喃喃自語,似乎是在心裡盤算、權衡著什麼。
終於,徐雲良趕了回來,而他的身後卻是空無一人,身邊的小廝還提溜著那老闆準備的禮品:「少爺,那老闆,我有負你們所託,沒有將陳老爺子請過來。」稍停了一下,老管家才繼續開口解釋道:「事實上,我們連陳家的大門也沒進去就被日本人攔了下來,徑直將我們趕了回來。哪怕我一上來就說明我是徐家的管家,他們也沒給半分情面。」
聽到這裡,那老闆的臉色不由發青,嘴角囁囁的動了幾下,最終無力的嘆了口氣。
見他這副模樣,徐希趕忙揮手讓小廝先下去,這才又坐回了那老闆的身邊低聲說道:「那老闆,很抱歉……」
那老闆放下手掌,一臉苦澀地沖著徐希點了點頭:「看來,我要去找永田幫幫忙了。」
看到他要走,徐希擰眉想了一下,才開口把人叫住:「稍等一下。」說著話他就起身從書架上抽出個捲軸遞向那老闆:「這《寒食貼》雖說是我父親臨的,但以永田理的水平應該還能欣賞得過來。而且這字沒有落款,你就只當是在民間收的字,覺得寫得不錯,拿去請他鑒賞吧。」
那老闆盯著遞到眼前的捲軸先是一怔,然後用力搖了搖頭拒絕道:「光慶,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不能拿這幅字,雲青他……」
「父親本就愛好這個,平日里留下的字並不少,而且若是他在天之靈知曉能用這麼一幅字換得家鳴平安的話,想必也是樂意的。」徐希勉強扯起嘴角笑了笑,強行將捲軸塞到了那老闆的手中:「我就不留您了,趕緊過去吧。有什麼消息,或是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只管派個人遞話過來便可。」
盯著徐希臉上強撐起來的笑顏,那老闆心中五味雜陳,嘴唇哆嗦著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是一個勁地點著頭:「光慶!我……」
「好了,其他的話以後再說吧,家鳴的傷拖不得。人啊,只要活著,終歸是比什麼都好的。只要活著,我們就來日方長。」
有了徐希這句話開解,那老闆終是不再矯情,緊緊握住捲軸,對著徐希拱了拱手鄭重說道:「光慶,這份恩情我記下了,日後徐家若有需要我那家之處,必定粉身碎骨以報!」
看著那老邊離去的背影,徐希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面露痛苦之色:「家鳴的腿……怕是難保住了。」
想到自己已是經歷過一次這樣的事,徐雲良也不由跟著嘆了一口氣:「這日本人啊,真是生性涼薄之輩,永田理到天津后,那老闆鞍前馬後的為他辦了多少事?得罪了多少人?可這該翻臉的時候,照樣是翻起來毫不留情!」
這麼大的事,一直拖到現在永田理也沒出現,要說他毫不知情那是絕不可能的。而他不動,大概就是想等著那老闆上門,然後獅子大開口吧?
徐希是萬萬沒想到永田理他們會還未到鳥盡弓藏的時候,就著急把手伸向那老闆家。
事實上,在失了幾位老友后,他心底最擔心的其實還是梅先生。其因主要是梅先生性子太過剛直不阿,萬一火上了頭壓不住那暴脾氣,只怕隨後就是滅頂之災降下。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一直勸梅先生安靜呆在家裡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管看書做學問就好。
結果沒曾想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料到這次被盯上的是那老闆。由此能看出,日本人真是寡鮮廉恥,毫無半點情份可言,或許在他們眼裡,低賤的中國人根本不配擁有他們的友情吧?
一想到這裡,徐希的心情就越發難受,雖然早就知道日本人掛在嘴上的那所謂的友情不可靠,卻依舊是沒有想過他們,竟是連已經投誠在旗下的人也不肯放過。
抬頭看向徐雲良,徐希實在有些想不通:「雲爺爺,這世上怎會有這樣無情無義之徒?」
面對這問題,就算經歷了不少風雨的徐雲良也是拿不出答案,只能是嘆了口氣搖頭不已:「這,大概就是日本人吧?」
到得下午,紀敏得了消息趕了過來,在問清楚了那老闆的事情后,也是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估摸著,是永田理想敲打那老闆。」
聽到這句話,徐希雖然是在意料之中,但仍然有些訝然:「為何?那老闆不是他的人嗎?」
「你沒聽那老闆說嗎?家鳴是為了讓他拿到漕運這條線才去找日本人的。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猜,以那家和永田理的關係,若不是很重要的事,只怕沒有人會動那家。」紀敏看著徐希緊皺著的眉頭,知道他在擔心那家鳴,伸手拍了拍他手背安慰道:「現在,貿然攪進去不太現實,只能是靜觀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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