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莫剎被困在河這邊寸步難移,心生焦躁,算算時間,秦桑現在應該也進入了九岐郡,如果中途不休息的話應該會在傍晚時分來到丁零山。莫剎不知道扶桑族到底是想要做什麼,但是看他們眼裡隱藏不住的狂喜不癲瘋,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情,並且九岐郡現在天災人禍,怕是也有扶桑族的手筆。
莫剎在這邊等的心急,秦桑也好不到哪裡去,自從知道扶桑族有些詭異之後,就一直對莫剎的安全很是擔憂,不知道扶桑族會不會傷害莫剎。
莫念溪心知秦桑的不安,但是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只能在一邊暗生悶氣,看著莫孑和絡笙,在心裡罵他們打擾了自己一家人幸福的生活,也恨自己當時為什麼要犯賤去找柳玖溪,如果當初不多事情,他們現在就好好的一家人待在一起,說不定已經回到了扶桑族裡開開心心的生活。
但是世界上哪兒里有什麼後悔葯可以吃,哪怕後悔的想要撞牆,也只能一頭撞死。莫孑和絡笙兩人自從進了九岐郡就開始處處小心,看其神色,竟是比秦桑還要緊張上幾分。秦桑在其他人眼中早已經是個死人,並且也沒有多少人認識秦桑,所以秦桑只要不是腦子抽瘋站在大街上喊自己是承熙長公主,基本上不會出什麼問題。不過就算是喊了,基本上也只是被人當做瘋子看。
莫孑跟柳玖溪就不一樣了,九岐郡認識他們的人很多,尤其是現在這種全面戒嚴的環境下,一不小心就會暴露出自己的身份,進而引起來不必要的麻煩。
絡笙剛剛給柳玖溪把脈,驚訝的發現柳玖溪的脈搏平穩有力,不像是重症之人,反而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再看臉色,也是宛若常人,紅潤潤的,全然沒有前不久的蒼白死灰色。
莫孑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只是不明白柳玖溪到現在還不蘇醒是個什麼樣的狀況,這種趨勢是好還是壞。絡笙診了好幾次,還是沒有診斷出來一個結果,只好對莫孑說道:「聖女應該是沒有什麼事情了,體內的寒毒已經不見了蹤跡,蠱蟲也陷入了沉睡,整體上來看,聖女已經脫離了危險。」
莫孑對絡笙投以不信任的目光,絡笙乾咳一聲,也知道是自己語氣太過不確定才引得莫孑不信任的。但是柳玖溪的情況縱然是她師父葯誤歸也沒有辦法很確定的給出答覆。
好在一行人終於快到了丁零山,到時候一切應該會迎來轉機,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橫生波折,絡笙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轉身出去接著駕駛馬車。只是他們的好運氣似乎到了頭,才走沒有多遠,就碰上了一隊騎兵,看其兵甲樣式,不是九岐郡的,絡笙心裡一咯噔,連忙喊莫孑。
莫孑應聲而出,手已經摸到了暗器,那隊騎兵呼嘯而來,見到他們並沒有露出來什麼驚訝神色,好像是就是特意來找他們一樣。為首的是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常服,並沒有穿上鎧甲,像是領了一隊保駕護航的家僕前來郊遊一般閑散隨意。
騎兵很快就到了眼前,將莫孑等人團團圍住,為首的那個中年男子說道:「莫要緊張,我們並無惡意,只是想要請你們去一個地方。我想,在這種時候還敢深入九岐郡腹地的,你們應該也很想到某個地方吧,只是不知道我要帶你們去的地方是不是就是你們本來就想去的。」
那人話語溫和,看起來沒有絲毫敵意,但是莫孑等人並不敢放鬆,莫孑沉聲問道:「不知道閣下想要帶我們去哪裡?我們素昧平生,為何閣下一見面就要強行帶我們去其他地方?」
為首之人哈哈一笑,看了眼車廂,漫不經心的說道:「我是張翰義,手下十萬兵馬。我若是想要弄死你們,就不會只帶了這麼一點人前來。」
莫孑還是知道敵國領兵的人是誰的,當即臉色就有些變了,同時更為警惕,張翰義平白無故的來找他們,先不說是如何把握他們行蹤的,就說目的就值得深究。
「是要去丁零山,那可是個好地方,你們若不去丁零山豈不是太虧?」張翰義又說出一句話來,看著絡笙和莫孑臉上接連露出震驚表情,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但是眼睛深處卻是一片嘲弄與悲憫。
莫孑與絡笙互看一眼,都從對方眼睛里看到了驚懼,秦桑說扶桑族會占卜,那麼自己的行蹤應該是扶桑族透露出去的,那麼扶桑族跟月琴國又是什麼關係?
秦桑在聽到外面的那道聲音時,整個人都愣住了,旋即一股冰寒遊走全身,幾乎將人凍成冰塊。親莫念溪對這個聲音也很熟悉,但是卻不知道張翰義這三個字代表了什麼意思,看到秦桑一副活見鬼的樣子,立即明白過來這人的來頭不小。
秦桑在準備離開扶桑族的前兩天,曾經偶然路過族老的門前,當時聽到屋子裡傳來交談聲,對方的聲音她從沒有聽過,肯定是外界的人,只是不知道怎麼就來到了扶桑族。當時她還很好奇,但是也沒有多注意,想著這人會跟她一樣被留在扶桑族,於是就走了。但是一直到她走,都沒有看見村子里出現什麼生面孔。
秦桑不欲多事,也就沒有詢問,現在聽到張翰義的聲音,再聯想到九岐郡這天災人禍,哪裡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分明是張翰義不知道與扶桑族交換了什麼樣的條件,讓扶桑族出手相助自己。
秦桑也終於想起來自己是忘記了什麼事情,她娘的親筆遺書。當年她母妃去世之前,曾經讓人交給她一封信,並且叮囑她日後萬不可與扶桑族有任何的牽連,如果生了女兒,這個女兒一定要送走,送的遠遠的,一生不想見。
遺書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講述了扶桑族的傳說以及他們想要做的事情——自己創造出來一個神女。神女需要身具帝血,還要擁有血煞之氣,所謂出淤泥而不染,萬千仇怨恨怒中必然有一顆玲瓏心思。最後神女還需要一些別的條件,只是她母妃也不是很了解。
這封遺書已經過去將近三十年時間了,也難怪秦桑一時半會兒的想不起來。秦桑從她母妃的遺書里能推斷出來,這是一盤很大的棋局,已經下了很多年了,這盤棋甚至是將風寒國與月琴國都牽扯了進來。
秦桑覺得扶桑族簡直是瘋了,只是為了一個縹緲傳說中的神女,居然令的無數生靈悲慘死去,背井離鄉,喪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
秦桑看看昏迷中的柳玖溪,頓時堅定了心思,就算是柳玖溪最後會死,她也不會讓柳玖溪去扶桑族,她堅信就算是扶桑族伸出援手也必然是有什麼可怕算計,說不定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秦桑既然做了決定,自然不會讓莫孑再跟張翰義磨蹭,直接喊道:「莫孑,帶玖溪走。」
張翰義一愣,顯然是沒有料到車廂里除了柳玖溪居然還有別的人,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道:「何必急著走呢?去丁零山做一做客,那可是許多人都夢寐以求的。不知道裡面這位如何稱呼?上來就拒絕本帥的好意,這可是很沒有禮貌的。」
秦桑冷笑一聲,「張帥好大的威風,二十年前還沒有被打痛嗎?居然還敢來,就不怕這次直接被一箭穿心嗎?」
二十年前張翰義舉兵南下,遭遇了柳昀的抵抗,在最後一戰中,張翰義被柳昀一箭射中右肩,這被他引以為生平大辱,現在被人提及,臉色就有些綳不住了,收斂去臉上笑意,冷冷道:「想要帶人走?你們覺得有機會嗎?」
張翰義揮了揮手,立即有人衝天放了一個煙火信號,不一會兒莫孑就看見四周出現了一條黑線,在陰沉的天空下,那些身穿黑色鎧甲的士兵就像是陰兵一樣,令人心裡冒著寒氣。
秦桑掀開帘子看了一眼,心裡暗罵柳昀都是領的什麼兵,一個個酒囊飯袋,敵人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躂居然都沒有發現,還讓人如此囂張的劫持。
莫孑看看周圍這情況,也知道自己就算是拼上性命也沒辦法將柳玖溪安然帶走,只好對張翰義說道:「要走可以,我想知道你和扶桑族是什麼關係。」
「關係?哪來的什麼關係,等日後你自然就會明白,我們都只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跟下棋的人哪裡來的關係!支配與被支配的關係嗎?」張翰義冷笑一聲,滿是自嘲與諷刺。
莫孑不知道張翰義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也不想深究,掀開車簾對秦桑交代了一聲,就被挾持著前往丁零山,丁零山據此五十里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一片區域正好被張翰義全部霸佔了,正好將丁零山掩藏在自己的身後。
柳昀得到消息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聽到張翰義帶了千餘人深入腹地,動向不明,心有疑惑,便去找白堤坷商量。白堤坷正好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將九岐郡的情況摸了個差不多,確定是有人在搗鬼,見到柳昀來,便道:「你來的正好,這九岐郡怕是保不住了,我看這樣子像是血祭。那群瘋子大概是想要拿整個九岐郡的人來祭祀什麼東西。」
柳昀眉頭一皺,沒有接話,將自己的來意說明,白堤坷聽完之後,就道:「肯定是扶桑族有什麼事情交給他去辦。」
柳昀點點頭,見扶桑族的影響力這麼大,就問白堤坷關於扶桑族的詳細事情。白堤坷看看周圍並沒有什麼人,並且到了現在這種時候,這件事情再隱瞞也沒有什麼意思,就解釋道:「扶桑族已經跟月琴國聯手了,這場暴雨就是扶桑族的手筆,你也別看我,我沒有這種能力,換了孟景和說不定還能交手一二,我是一竅不通。」
白堤坷最擅長的就是蠱蟲,對這些異術壓根沒有了解過,甚至一度認為是江湖騙術,對扶桑族的了解也是基於青陽教多年來對奇聞異書的收集上,是以了解也極為有限,好在有一個人還是能派上一些用場的——葯誤機。
葯誤機雖然也不懂,但是葯誤歸會啊,他們師兄弟同出一個師門,耳濡目染的也會了解一點,比如這次對暴雨的鑒定就是葯誤機的貢獻。
「葯誤機現在有事情離開了,等一下就會回來,等你見到他,再好好問他吧。」白堤坷說完之後就專心看著自己手裡的小瓷瓶,自從進了九岐郡,這隻蠱蟲就一直騷動不安,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白堤坷不由得猜測,是不是柳玖溪也在九岐郡,這隻蠱蟲向來只對一線牽感興趣。
柳昀沒有聽說過葯誤機這個名字,心裡疑惑,但見白堤坷似乎在想事情,也就沒有多加詢問,就站在那裡等葯誤機回來。
秦越自然不會放心有異心的兩個人前來取那麼重要的東西,肯定是要派人前來看著的,正好葯誤機閑著,就被指派來了。
葯誤機是前兩天到達的,一來這裡就發現這裡不對勁了,處處透著一種不正常,好像陰陽顛倒,晝夜不分,這種情況他見過一次,就是很多年前青陽教內亂的那次,雖然當時青陽教並沒有大雨,也沒有這陰惻惻的天空,但是跟這種氣氛一模一樣。
當年的事情是他的噩夢,他絕對不會記錯,他一直以為當年的事情只是為了奪權,青陽教內部的權力傾軋,但是看看九岐郡,這兩件事情碰到一起,葯誤機就算是頭豬也知道這事情絕不平常了,這到底是誰,這麼大的手臂,居然在三十多年前就開始謀划布局。
葯誤機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分別寫成不同的內容,將紙條綁在了兩隻鴿子身上,這兩封內容迥異的信,最終會被秦越和易行歌看到,只是兩人會有什麼反應就不在自己的考慮範圍之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