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守備入山征山民
馬永走後,韓良問龐瑜道:「你看怎麼揪出這內奸?」
龐瑜思慮半晌道:「揪出內奸不難,問題關鍵是我們的目的是剿滅山匪,如果現在把內奸揪出來了,勢必打草驚蛇,到時候山匪往密林里一鑽,要找起來可就麻煩了,況且你現在手下有可用可信之人么?即便沒有內奸通風報信,那富陽這些官兵能否打得過那些剽悍的山匪?我看這事急不得,還是等明天去軍營摸過底了再做計較。」
韓良細細考慮了下,點了點頭,覺得龐瑜所說甚是。自己才剛來,對富陽的情況還是兩眼一抹黑,又無得力下屬相助,是以確實不能操之過急,只能從長計議。
第二點一大早,韓良便帶著龐瑜及兩名親兵徑自往軍營而去,昨天喝酒時韓良已經從吳知縣哪裡摸清了情況,軍營就在城西,因為是守備兵馬,因此駐紮在城內,就在西城門內一大片空地上。
不多時韓良等人便來到了城西軍營口,令韓良驚詫的是軍營門口居然沒有站崗的士兵,韓良搖搖頭,帶著龐瑜等人直接走進了軍營。
走進軍營,韓良四處張望,只見一大片空地,被木樁和木柵欄貼著內城牆圍起一大片空地,空地中間是一大片空地作為操練和點兵用的校場,四周則散落地搭著許多小木屋和帳篷,中央最裡面居然還有幾件磚瓦房,看來是給守備用的。操練場上,幾根木枝搭成個架子,架子上吊著個瓦罐,瓦罐下面生著火,旁邊幾名官兵懶散地圍坐著,不時往火堆里添些柴火。
韓良見這幾個官兵懶懶散散,衣衫不整甚至光著膀子,有些不快。便上前問道:「怎麼只有你們幾個人,其他的人呢?」
那幾名官兵里一個老油子官兵聽見一個年輕人的問話聲,散漫地回過頭道:「你小子誰啊?軍營也敢亂闖?活膩歪了?」待得看到韓良身穿守備武官服,頓時嚇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急忙站起身來道:「小的該死,請大人包涵!」
其他幾個官兵聞言也回頭一望,紛紛站起。韓良皺眉問道:「其他人在哪?怎麼就你們幾個人?還有軍營門口負責站崗的人哪去了?」
那老兵油子討好地回道:「回大人,其他兄弟還在睡覺,軍營口就是我們哥幾個負責,早上感覺餓了便張羅著煮點稀粥墊墊肚子。」
韓良眉頭更皺,這都日上三竿了還在睡覺?站崗的跑軍營里煮粥吃?真是無法無天了。若在邊軍如此便是有十個腦袋也被砍了。他回頭示意帶來的親兵,兩名親兵會意,跑到校場中的大鼓旁邊,一人一面鼓敲擊起來,咚咚咚的鼓聲傳遍整個軍營。
整個軍營頓時雞飛狗跳起來,許多官兵連衣服都沒穿就從木屋和帳篷里跑了出來,有的還罵罵咧咧道:「二癩子你瘋了?大白天的敲什麼鼓?還讓不讓人睡了?小心老子敲死你!」
二癩子就是那個老兵油子,他無奈地攤開雙手,表示不管我事。是新來的守備命人敲的鼓。那些亂鬨哄的官兵左右張望,終於發現了站著的韓良等人。
「成何體統?」韓良突然一聲怒吼,他是真受不了這些烏煙瘴氣的大兵,「若此時是敵人來襲,你們現在已經統統陣亡了!」
亂鬨哄的官兵見新來的守備發怒,這才急忙忙的跑過來列隊,還有那沒穿衣服的官兵則又跑回木屋帳篷中穿好衣服,就這麼鬧哄哄地搞了半天,全營官兵這才排好了歪歪扭扭的隊列。
韓良登上校場點將台掃視了一眼,不禁暗自搖頭。這些官兵一個個萎靡不振不說,而且加起來也不過兩百號人,於是喊道:「帶頭的都出來。」
官兵們一陣騷亂,幾名低級武官站立出來,兩名校尉,四名巡檢。韓良問道:「全營官兵都在這了?」
一名校尉回道:「回大人,全營官兵都在此處了。」
韓良皺眉問道:「我記得馬守備說過幾次剿匪也就陣亡了百把弟兄,現在站在這的我粗略數了下也就兩百人左右,加起來也就三百之數,請問還有兩百人哪去了?」
韓良此話一問,幾名校尉和巡檢都是面色尷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韓良指向剛才回話的校尉道:「你來告訴我怎麼回事?」
那校尉一怔,陪著笑回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韓良莫名其妙,不過還是答應道:「那你過來說話。」
那校尉大喜,跑了過來,到了韓良面前,壓低聲音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兩百官兵是有名無實,上面撥下來五百人的軍餉,實發三百人,剩下兩百人的軍餉,守備大人分一百人名額,我們兩個校尉一人分三十個名額,還有四個巡檢一人分十個名額。」
韓良聞言愕然道:「吃空餉?」
那校尉忙賠笑道:「江南各軍營大都皆是如此運作。誰讓當兵的沒油水呢?哎」
韓良算是徹底無語了,揮揮手讓那校尉歸隊。看了看這群老弱病殘兵,甚至發現隊伍里還有連長矛都握不穩的老頭,韓良頓時沒了看下去的興趣,吩咐隊伍解散后無精打采地和龐瑜回到了住處。
「沒想到此地之官兵比我想象中的還要不堪啊!」回到住處的韓良胸悶氣結,遇上這群老爺兵,韓良是真沒辦法了,不禁發牢騷道。
龐瑜噗呲一笑,道:「這有何難,此事易耳!」
韓良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忙問道:「該如何做?」
龐瑜道:「這些官兵已經糜爛,若重新調教費時費力,還不如重新招募人手,訓練起來反而省心省事!」
韓良道:「重新招募?這行得通么?且不論招兵的錢從哪來?而且去哪招募兵?再說了私募兵馬可是大罪啊!」
龐瑜哈哈笑道:「錢的問題好辦,你不是從你爹那裡敲了一大筆錢么?先拿來招募人手,等剿滅了山匪上面自然有犒賞,再加上方才那校尉不是說了你有一百個名額的空餉么?實在不夠就找吳知縣,讓他找鄉紳們均攤,滅了山匪他們身家性命沒了危險,又能放心做生意,高興還來不及,不會在乎這點小錢的。不過話說韓兄你究竟從你爹那敲了多少竹杠?該不會不夠招募幾百人吧?」
韓良尷尬地笑笑:「聽你這麼一說,錢的問題倒是解決了,我從我老頭子那裡敲來了一萬兩銀子,足夠支撐兩三百人半年之用度了。」
龐瑜聞言驚訝道:「這麼多?你家裡可真有錢,哈哈」
韓良道:「別貧嘴了,那從哪裡徵募呢?還有私募兵馬可是大忌!」
龐瑜道:「山匪在此猖獗已久,縣城周邊不少村寨都被山匪襲擾過,不乏有那被山匪害的家破人亡的,這類人與山匪不共戴天,若是招募來訓練一番去打山匪,都不用你多費口舌去動員,而且絕不用擔心這些人會向山匪泄密。至於如何招募,我看事先和吳縣令知會下,就以抽調民壯訓練組成民團以防山匪的名義去周邊村寨招募。不過訓練要注意保密,這些人是要做奇兵用的。」
韓良瞪大了眼睛,不由得贊道:「龐瑜,真有你的,看不出你還真有兩下子啊!」
龐瑜笑道:「韓兄謬讚,小弟可不敢當!」
當下兩人說干便干,先去縣衙找吳知縣說明情況,吳知縣聽聞韓良自行墊資給村寨民壯訓練,自然不會又意見,還拍胸脯打包票道只要韓良剿滅了山匪,到時候韓良所出墊資由他吳縣令出面找鄉紳們分攤。韓良自是感謝了一番,然後與龐瑜找了個當地嚮導,到富陽縣城周邊溜達去了。
「韓大人你看,前面便是西山村,這個村也算倒霉啊,光今年就被山匪洗劫了兩次,來不及逃走的鄉親們捨不得自己那些辛苦攢下的錢糧,抵抗山匪時被殺了好多,可憐那!」那名雇來的嚮導邊和韓良說著,邊流下了同情的淚水,同是在底層掙扎活命的人,都不容易啊,為了三五兩銀錢或幾斗米,就這麼把命給丟了,誰說得清到底值不值呢?
韓良和龐瑜等吃力地翻上山坡,順著嚮導的手指向望去,一座山村坐落在坐落在山坡上,零星散落著三五十戶人家,山坡上那有限的平整地上,種著糧食,山田少產,多種些玉米紅薯之類高產耐飢之物。再在山林里打些野味,日子也能將就過去。山田裡正在忙碌的幾個山民遠遠的望見有陌生人闖入,急把鋤頭傢伙事一丟,從旁邊抄起一面銅鑼,邊往村裡跑邊急急地敲起了銅鑼。
銅鑼的鐺鐺聲回蕩在這個小山村,只見這幾十戶人家紛紛打開門,青壯年手裡拿著自製的打獵用的弓箭,砍柴刀,殺豬刀,鋤頭鎬把之類的衝到村口,老弱婦孺則背著一個個包裹向村後面奔逃。看樣子是打算由青壯年拖些時間,好讓這些老弱婦孺能有時間逃脫。
韓良等人見狀哭笑不得,那嚮導扯起嗓子大喊道:「哎~鄉親們別忙活了,我們不是山匪,這是縣裡新任的守備大人,到你們村來有事。」
村口那群青壯年中為首的手搭涼棚看的仔細,見韓良等人也就四五人,而且韓良和隨行兩名親兵都是官兵打扮,忙回頭讓老幼婦孺們停下來別忙活著跑路了。搞了個烏龍,但又不好責怪那兩個敲鑼示警的村民,畢竟小心無大錯。
韓良笑笑,帶著嚮導和龐瑜等人朝村口走去,到得村口,見那為首的村民還沒自己大,但看上去粗壯憨厚,周圍幾十個青壯村民都圍站在他周圍,不由好奇地問道:「敢問你是西山村的村長?」
那為首村民憨厚地笑道:「哪能啊?就我這歲數能當村長?村長是我爹。」
韓良道:「哦?那能把你爹喊來嗎?我有事找他商量!」
那為首村民聞言神情黯然道:「過冬的時候山匪來搶我們村子,我爹為了給我們幾個小的留口吃的和來年播種的糧種,不肯交糧食,結果被山匪給活活打死了!還有好多鄉親也是這樣被打死了。」
韓良聞言也是有些傷感,他拍了拍這為首村民的肩膀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為首村民回道:「曾旺財。」
一旁的龐瑜聽到這名字差點沒笑出聲來。韓良卻面不改色,鄭重道:「你可想為你爹和鄉親們報仇?」
曾旺財激動地說道:「想,怎麼不想?我天天都想著怎麼殺掉那些可惡的山匪,為我爹和那些死去的鄉親們報仇雪恨!只可惜我們手上的傢伙事太差了,打不過那些山匪,遇見了只能跑!」
韓良道:「這次我們來就是招募民團為剿滅山匪做準備,你們可願意加入?」
曾旺財道:「若是能剿滅這些作惡多端的山匪,我們自然願意加入。」猶豫了下又說道:「可是若是我們這些青壯跟著你走了,這村裡的老幼婦孺便斷了生計,而且若是山匪再來洗劫,村裡剩下的這些老弱根本跑不掉了。」眾青壯也是點頭稱是,畢竟如果村裡每家的青壯年都走了,那家裡這些老弱病殘可就沒人照顧了。
韓良一聽也是,這些山民也有後顧之憂。便和龐瑜合計了下,然後對著山民們說道:「生計問題不用擔心,但凡加入民團的人當場每人發放三兩銀子安家費,然後每月都按官兵待遇發餉,一天三頓管飽,另外配發兵器,家屬可以跟隨到縣城,另行安置。」為了此次招募民團,韓良可是特意帶了兩大包零散銀子,馱放在馬背上進的山。
山民們這下炸窩了,這待遇簡直逆天了,他們在這山溝里種些薄田一年到頭飽一頓飢一頓,現在韓良他們招人管飽還發餉銀,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何況他們本就恨山匪入骨。
曾旺財激動地跑到韓良面前道:「大人說的話可當真?」
韓良微笑道:「一言九鼎。」
曾旺財道:「好,那我們都要參加民團,還有這附近幾個村的後生我基本都熟,他們和我們情況差不多,也是被山匪欺負的狠了,我去把他們也都叫來。」
韓良樂了,他正求之不得呢,這樣也省的他一個個村去跑了,還得多費口舌,如此正好,便讓曾旺財趕緊去聯繫周邊的村落。
曾旺財也不含糊,當下指派了幾個村民去附近村落聯繫,他自己則把韓良等人迎入村中,送上幾杯粗茶,邊聊邊等候。
不過個把時辰,村口便熱鬧起來,附近村落一批批的青壯年便陸續趕到,等周邊三四個村的人都到齊后,曾旺財帶著韓良來到村口,村口已經密密麻麻聚集了好幾百名周圍村落的村民,正在互相竊竊私語著,討論著這等好事的真偽。韓良到后,這些村民才慢慢停止了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