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273:誰是敵人,就要消滅敵人
「真的醒了?」
「是的,恭喜王。」
雲蒔從床上下來,興奮往外面沖,路過張影身側時,張影微微下蹲福安了一下。
「王,您沒穿鞋子!」
雲蒔完全聽不見,意識陷入了好消息裡面。
一雙白皙如玉的赤腳跨出長安殿,闖進了無菌室。
裡面還有不少聲音傳出。
小嫵醒了。
「砰!」
她一把推開門,外面的晨曦鍍在她身後,周圍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銀光。
雲嫵坐在冰柜上,側臉柔暢,這一幕,恍若十年前。
她真的醒來了。
唐那音摸著雲嫵的臉,聲音哽咽,「我的小嫵,你終於醒來了……」
「如果當年雲蒔沒有選第二方案,你就不會睡這麼久了……」
雲嫵也很激動,她睡了十年多,一切都變得物是人非。
她的母親變老了,可眼裡的精明更甚。
「母后……」
千言萬語,哽在喉嚨里,凝視著唐那音,大哭起來。
門外有響動。
側頭,雲蒔的模樣撞入她秋水翦眸里。
剎那間,眼裡起了紅血絲。
周圍,有不少唐那音底下的幫傭。
「小嫵。」
雲蒔步伐有些凌亂走過去,伸手去拉雲嫵的手。
雲嫵一掌拍開她。
四目相對,眸子里是炸裂的狠。
沒錯,是恨意。
雲蒔如墜冰窟,四肢百骸都是涼意,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在怪我?」
「看不出來嗎?」雲嫵目光冰涼,「你害得我躺了十年多,在這冰冷的無菌室內。」
「你雖然睡了十年多,可你現在還是二十三歲。」
換句話說,第二個方案讓她的年齡和生理機構停止生長了。
她青春永駐了十年多。
「是啊,你跟我一樣,都沒有老,可是,父王給我找的未婚夫,早已成家立業,女兒都七歲多了,」
雲嫵口氣很涼,有點譏諷,「你的生活多姿多彩,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也能過下去,而我?曾經在乎的人,絕大部分都離我而去。」
剛才,唐那音都告訴她了。
唐那音低了低頭遮掩眸中的情緒,保住雲嫵,摸著她的後腦勺,「小嫵別難過,以後你還有母后,母後會永遠愛你。」
雲蒔的雙腿跟灌了鉛似的,看著兩人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場母女情深的戲碼。
而自己,宛若一個笑話。
從今往後,在這諾大冰冷的王宮了,再也沒有愛她的至親。
轉身往外面走。
「等一下!」
雲嫵一聲嬌呵,喊住了她。
咕咚一聲,一條項鏈被拋在她腳邊。
那是雲蒔四天前塞到雲嫵手裡的項鏈。
「這是你的東西,我不要!」
「看見你我就討厭!」
桔梗花發出如鑽石一般耀眼的光芒。
刺痛了雲蒔的眼睛。
深吸一口氣,她撿起了那條項鏈,沒有說話,沒有回頭,離開了無菌室。
背影一如既往的孤冷決然。
唐那音嘴角勾了點,極其細微的弧度。
拍著雲嫵的後背,「她畢竟是你姐姐,姐妹間哪有隔夜仇,況且,是她找來的教授和醫生,將你救醒的。」
「如果知道我會沉睡十年多,我寧願從未救過她,恩情就當相抵了。」
「她害得我沒了未婚夫,我也厭惡她冷酷的性格。」
雲嫵抱著唐那音,嬌柔的身子在顫動。
「怎麼了?」
「沒事,就是有點冷。」
「那你搬出來。」
雲嫵剛開口拒絕,就聽見唐那音下一句,「也省得你見了雲蒔鬧心。」
……鬧心。
雲嫵垂下濃長的睫毛,「是啊,看見她就煩。」
聲音輕得如一根羽毛。
「也是我的錯,早年疏忽了對她的教育,導致她現在內心狹隘,嫉妒我更加喜歡你。」
唐那音嘆了口氣,跟平日的形象極其大。
知情的人都說,那是雲嫵更加討人歡喜。
「別說她了,母后,不要再傷心了,保重身體要緊。」
「嗯。」
當著雲嫵的面,唐那音吩咐自己的貼身伺者,讓人立馬給雲嫵準備各種的生活用品,細無巨細,都說了一遍。
聽到的人,沒有哪個不感動的。
太貼心了。
「我會重新讓玟兒來照顧你的生活起居。」
玟兒,是唐那音一手培養出來,照顧雲嫵的人。
「我想要清凈的生活……」
「你都睡了這麼多年,殿內也添了很多新時代的東西,有人照顧著你,我也放心。」
說得頭頭是道。
「謝謝母后。」
「你是媽媽的最珍愛的寶貝,說什麼謝謝?」
唐那音嗔怪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離開了。
殿內只剩下雲嫵一人。
她走出無菌室,殿內各種物件都齊全乾凈,看得出來有在認真打理。
也可以看出,無處不是荒涼和孤寂。
她洗了個澡,十年多第一次洗澡。
王宮裡面的浴缸變化不大,她稍微擺弄了一下,就會用了。
左手掌心,有一道血痕。
被沐浴露弄濕,很疼。
可遠遠不如她的心疼。
她自小不愛睡覺,今晚註定是個無眠之夜。
索性整理房間,無意翻出一張全家福,裡面是歲月安好的一家四口。
照片裡面,她跟雲蒔站在一起,外面就是雲馳跟唐那音。
小時候的雲蒔,從小美到大,不變的是眉宇裡面的那抹冷艷和驕矜。
那是他們一家四口除了官方照,唯一的獨家私服照片。
雲嫵坐在柔軟的地毯上,後背靠著床。
猶記得當初拍照時,她討好地想要拉著雲蒔的手,卻被唐那音拉開。
雲嫵取出一把剪刀,剪了照片的四分之一。
只留下了三個人。
一滴眼淚滾落在照片上,朦朧了全世界。
長安殿內。
謝延開了個全球視頻電話,從書房出來得知雲蒔赤腳出來的事情。
一出來就看見雲蒔。
「天氣轉涼了,穿著鞋子。」
謝延將一雙毛絨的紫色拖鞋放在她面前。
雲蒔乖乖地穿著。
餘光瞥見雲蒔右手拽著項鏈,隱隱記得她有好幾天沒有戴過了,「要我幫你戴上?」
「滴答!」
一滴殷紅的鮮血從她掌心裡遞過在地,暈開成一朵梅花。
謝延眸色一沉,掰開她的手。
「鬆手!」
鑲鑽的桔梗花花瓣刺破了雲蒔的手心。
氤氳著鮮血。
「雲蒔,你是有受虐傾向嗎?」
謝延忍不住生氣了。
嘴上說著呵斥的話,心裡卻為她心疼,給她包紮傷口。
雲蒔不顧受手上的傷,抱著他的窄腰,「在王宮裡,我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兩人坐在殿內的客廳里。
斜對面,有個長得丹鳳眼的幫傭,抬頭看了眼,又迅速低下頭。
等兩人上樓后,丹鳳眼幫傭立馬出了長安殿,去了擁合殿內。
*
得知雲嫵醒來了,之前離開的教授和醫生們又回來了。
繼續給雲嫵做治療。
「小蒔,不進去看看?」桑真詫異,看著站在門檻外面的雲蒔。
「不了,我還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
地下城的醫生稍微聽到了點風聲,平日跟桑真也有共同的話題可聊。
就多嘴說了句。
桑真表面沒說什麼,進了劉舒殿,跟以前一樣,認真嚴謹地給雲嫵做化療。
神情更是肅穆。
雲嫵輸完水滴,詢問什麼時候才能好。
「不知道。」
態度可以說是很不友好了。
「桑教授對我有意見?」
桑真帶過雲蒔,也在實驗室相處過兩年,知道她什麼性格。
真心為雲蒔感到不值。
「我不知道你跟雲蒔有什麼糾葛和仇恨,作為外人,我沒權過問你們雲家的私事。」
「但是,她是我最喜歡的學生,懂事,有天賦,重情義的姑娘。」
「她學生科,進實驗室,做實驗做得一個月瘦十來斤,為了找救你的藥物,從山崖上掉進海里,都是因為你,她說對不住你。」
雲嫵額前的劉海擋住了眸底的神情,放在身前的十指微微顫動。
「知道嗎?」桑真教授摘了手術套,收拾自己的公文包,語氣凄冷,「剛才我過來時,她還拜託我,讓我一定要好好給你治療,別留下後遺症。」
向來寡言少語的他,離開前,這次說了很多話。
玟兒就站在雲嫵身後,厲色呵斥一聲,「不準對公主無力!」
雲嫵到嘴的話,統統吞了回去,冷笑一聲,「那都是她欠我的,治好了我,我們才兩清了。」
玟兒側頭看雲嫵,面色冷酷。
最是無情帝王家,說的在理。
*
兩周后。
玟兒去了擁合殿。
她一來,殿內其他普通的幫傭都退下了。
「怎麼樣?」
唐那音挺著急的,因為,下周,地下城就要易主了。
Y國的王,再次姓雲。
「公主是真的厭惡女王。」
「這些日子,她將跟女王有關的東西,不是扔了就是燒了,偶爾,我還會稍微提起女王,公主一聽,表情就很不耐煩。」
「我覺得,公主跟女王是真的分道揚鑣了。」
那就好。
唐那音激動得撫掌,笑出了聲音。
以前,她想要控制雲蒔跟雲嫵,可雲馳好像對她起了疑心,對雲蒔盯得緊。
她只能臨時改變策略,嬌縱雲嫵。
縱到什麼程度?將她養廢,養成個什麼都不懂的傻白甜。
事實證明,雲嫵活了二十多年,眼睛清澈明亮。
一眼就能看出其心思。
沒有什麼心機。
唐那音淺啜了一口茶葉。
玟兒不是很懂,「為什麼要離間公主跟女王的關係?」
雲嫵什麼也不懂啊,更加不理朝政之事。
唐那音掃了眼,警告的意思極其明顯。
越界了。
玟兒跪在地上,「玟兒知錯了。」
「下不為例,下去吧。」
雲蒔的本事,早已脫離她的操控範圍。
是人就有弱點,她只能從雲嫵身上下手。
讓雲蒔眾叛親離,那才是對她最大的打擊。
意志消沉了,頭頂的王冠就容易掉。
這不,這些日子,朝中親唐黨彙報說,雲蒔這兩周議政開會的狀態,十分不好。
睡前,伺者給唐那音卸妝。
「您的皮膚狀態越發好了。」
唐那音仔細找了會鏡子,果真如此。
煩心事少點,人都容易容光煥發。
「明天早點叫我起床,我要去趟唐家。」
伺者訝然,「您明天上午要看心理醫生。」
「不看了,以後都不要讓他過來了。」
她壓根就沒有抑鬱症,裝了四年多,全國上下都知道了,她已經達到了目的。
「是。」
同一時刻,劉舒殿。
夜深人靜,雲嫵披著披風,坐在書桌上寫信。
她的手機,被人監控著。
只能寫信。
她跟雲蒔一樣,寫得一手好毛筆字。
雲蒔的字如騰雲駕霧,筆走龍飛,但她是細柔雅緻,如春雨般細細綿綿,令人眼目舒服。
當年她被賜名號時,雲馳給了她一支親衛隊。
那是效忠她的王家侍衛。
信的內容很短。
【務必保管好這些東西,都是本公主最珍愛的物件。】
東西連夜送出去。
一大箱子的東西,都被密封起來。
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
窗外冷月如霜,雲嫵揉了揉酸痛的手,沾了筆墨,寫了第二份書信:
【阿姐,見信如晤……】
*
長安殿內。
雲蒔每天都有收快件。
快件每天都以不同的形式出現。
今日是一本書。
將書的頁碼斜翻壓下,有一把銀色的鐮刀。
鋒利又狷狂。
看完書信,她立馬燒掉。
謝延運動了三十分鐘,洗完澡在看視頻。
視頻是Y國的時政新聞。
出現雲蒔概率特別大。
雲蒔站在沙發後面,雙手撐在謝延雙肩上。
新聞里,十則有六則,在抨擊雲蒔。
時隔四年歸來,跟以前優秀的形象大相徑庭,Y國未來堪憂。
都不是什麼好話。
「現在的媒體都這麼不敢說話?想罵就罵得刺骨點,這酸溜溜的文字,算什麼?」
雲蒔嘆息。
「是我這段時間表現得不夠無能?」
謝延抓著她稍微用力,雲蒔從沙發後面翻過來,坐在謝延左側。
謝延用平板開了一則剪輯視頻,開始評論,「演技不錯,除了專業演員,都看不出來。」
「你就看出來了。」
謝延擰了擰她臉蛋,「我是知情者。」
「最近唐政有什麼大動作?」
「正準備再次炸死我,母……」想到這些日子找的證據,雲蒔改了口,「唐那音在背後策劃,來往頻繁。」
跟四年前,她在實驗室炸死的背後策劃者,都是同一個人。
毒到極致,也會食子。
雲蒔知道唐那音不喜歡她,卻從未想過,唐那音想要她的命。
一次可以說是衝動,權利蒙蔽雙眼,第二次能說明什麼?
說明她是你的仇人。
雲蒔處理矛盾的原則很簡單:誰傷害她,就是她的敵人,誰是敵人,就要消滅敵人。
論玩陰的,她也不差。
唐那音會欺騙,她會以牙還牙。
「就是,小嫵跟唐那音的感情好,如果我真的下狠手……」
「我重要還是雲嫵重要?你只想著雲嫵,」謝延身上的氣壓低了好幾度,
「你怕殺了唐那音,雲嫵沒有母親,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留著唐那音,我早年喪妻怎麼辦?你怎麼就不心疼你男人一下?」
他一口氣全部說話,都不帶停頓。
雲蒔聽得一愣一愣的。
正要解釋,張影拿著一份信進來。
「王,公主離開王宮了,走之前給您留了一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