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番外篇(5)
「夫君——」
陳玉茹端來一碗茶湯放到劉子敬桌子上,細心地用衣袖為他印去額頭上的汗……
「辛苦了,娘子。」
陳玉茹和劉子敬當年私奔后便在羽山國四處流浪,膝下無兒無女,玉茹曾經懷過一個孩子,但三個月大的時候便在腹中夭折了,之後再無所出。
夫妻二人生活艱難,劉子敬在街上擺攤為人寫書信掙些小錢,陳玉茹做得一手好刺繡,常常做些手絹什麼的拿到街市上去叫賣……
也曾投筆從戎,在戰火紛飛的時候當個十八線的小兵,幸好夫妻二人都熬過了戰爭,如今總算是得了男耕女織的閑適生活,又執筆為他人作作書信小畫之類的。戰亂后——代寫家書和畫遺像所得的收入不少,日子也算是過得寬裕……
青州陳敬堂已經在戰後第三年被長年的病痛拖死了,父女兩人最終也來不及見上最後一面。
……
陳敬堂死後——
陳玉茹作為陳家的遺孤承了陳家的爵位和家財,回天雪見到她的時候,已經不再像初時見她那樣白凈、紅粉花飛的樣子,眼尾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鬢上填了幾縷白髮,聽說是在陳將軍墳前一夜白了頭。
無論最初的目的是為了什麼,但回天雪和回小羽的命的的確確是陳家救回來的。
為了有所償還,回天雪便讓劉子敬當了一個史官,專門記錄下這些年的故事——
起於當年羽山之亂,羽山家遺孤羽山天嵐和逆賊韓磊之間的血海深仇;
再到大長老苦心栽培羽山家遺孤羽山天嵐十九年;
又到回天雪和回小羽是如何一步步拯救羽山國於危難之中,還有其中故事人物的愛恨情仇;
……
回天雪也不得不感嘆劉子敬的文學功底,字字生花,將故事中的一絲一縷都描寫的淋漓盡致,故事人物的愛恨嗔痴都牽動人心,一顰一笑都栩栩如生……
讚歎道:「如此有才華的女子,怪不得當年玉茹小姐非你不嫁。我又怎好意思抱怨呢?」
茶樓里的說書人是這樣說的——
話說,羽皇陛下曾化名為回天雪,嫁於沁王大人;年紀輕輕便讓兇狠的金線巨蟒、孤傲的紅月夜天狼通通臣服於腳下;幹了樁樁件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那一場戰役之中!
回天雪望向一方眉頭緊鎖,千里之外,感覺到凶煞惡氣重重殺來。
烏天密雲重重滾,
塵沙雪空密密濃,
鳴嘯啼嚟瘋飛騎,
濠吼咆哮惡獸來。
……
「祁連拖著毒牙巨劍沖向回天雪,毒牙巨劍的劍在地上擦出了金閃閃的火光。
縱身一躍,祁連鉤提起毒牙巨劍,同時用焦靈內力逼出巨劍的劇毒,劍氣帶著劇毒刺向回天雪。
這時,回天雪交叉著玄天白羽劍,羽靈內力傳至劍身,往祁連那方推送去,頓時,空中飄出層層柔白輕羽,這番金克木,柔克剛之攻術,只見輕柔的片片白羽撣散了毒牙巨劍的劍氣,鎮壓了劇毒……」
……
之後——說書人又是各樣天花亂墜的驚天動地,惹得台下聽眾一浪更比一浪高的歡呼喝彩。
漫天的風雪,滾滾的黃沙;身披五彩金光的裂天白羽,碧眼的猩紅巨蛇;自死而生的玄天白羽劍,黑火焚身的毒牙巨劍;身負血海深仇的回天雪,逆賊孤子回小羽,羽皇陛下背後的男人韓沁,威武方剛的鐘離慕貞,敢愛敢恨的謝非雲,遠走高飛的歐陽晴兒,闖天劈地的羽山晴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韓風和祁夢,最後成了焦廉族頭領的祁連陛下……
這故事像是永遠都說不完似的,說書人每每都能夠說得眉飛色舞,像是親身經歷過那般;台下聽眾永遠也不會冷場,男女老少,一壺茶便可,為悲壯而流淚,為圓滿而欣喜,為男女之愛而羞澀,為回天雪和回小羽而喝彩……
這個故事寫了二十年,刻畫了三代人之間的牽連。
故事止步於——「羽山長公主羽山晴光攜夫君海靈波齊爾王子去到另一個世界,金輪盤再現光輝。」
劉子敬說:「之後的故事便不能夠再繼續寫下去了,那都是新一輩的故事了。」
羽山晴光、羽山水華、羽山流華、回家、韓小玫、祁連的女兒祁晴……
還有巨蛇深埋在沙漠里的蛇寶寶,大白小白未來的兒女……
會不會像羽皇陛下的預言那樣,永遠都是輪迴?
翻閱史書,上一次兩國交戰是由韓家先祖而起,接下來便是祁氏族群造起的戰亂。
回天雪望著羽山晴光消失在金輪盤時的眼神,忍不住后怕——
不應該卷進來的海嬰國無論自己耗費了多少經歷,還是因為晴光和海靈波齊爾的結合之後進入了塵世;她在害怕——下次大戰會不會是因由羽山晴光而起,而被滅族的將會是不再無辜的海嬰族……
這段歷史就像是消散了一樣;回天雪也相信——到時候雙手沾滿鮮血的便是如今飽經戰亂后重生的羽山族人。
就像輪迴那樣,此起彼伏,而且各自總會將自己的罪惡抹殺乾淨,留下的只有委屈和復仇。
回天雪對劉子敬說道:「若我是一個精明的皇帝,就應該發兵前進,直取焦廉國皇城;若我只是個英明的羽皇,就應該平息這場紛爭,還兩族人民一份安寧。」
……
在那一片漆黑之中,回天雪意識到——上一個有幸看到此景的人一定是焦廉族的頭頭,不知道該怎樣去追尋那段無人知曉的歷史,但他一定就像此時的自己一樣,想了很多很多……
不知道一個輪迴要多長的時間。
……
陳玉茹在一旁為他研磨,他閉目思慮了三天三夜,一頁一頁地翻過……
終於在第四日第一縷陽光透入書桌上的時候,他捋捋參白的鬍鬚,鄭重地沾墨、提筆,為它添上個名字——
「重回羽山」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