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藍圖
「那何監現在可有人選?」杜邦問道:「是想像軍械所一樣,由六部的主事去管理,還是您老自己去牙行雇傭掌柜呢?」
何明遠向嘴裡丟了一顆栗子,說道:「嗯……人選的事情還真不好辦,如果還是像軍械所一樣,難免讓朝廷有與民爭利的嫌疑,聖人面子上說不過去啊!我覺得還是私人辦來的好些,朝廷里那些個老幫菜,雖然奈何不了我,可整天被他們彈劾,他們不煩我還煩呢!」
這時,他見杜若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立刻問道:「怎麼?你有事?」
只見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何明遠笑道:「有什麼你就說嘛!跟我你客氣什麼?說,什麼事兒?家裡缺錢了?還是怎麼?」
杜若弼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以為咱們雖然不能用官,卻可以用小吏啊!他們常年在各個衙門間往來,世事洞明,人情練達,去辦個作坊什麼的,並不為難,這不是現成的掌柜嗎?」
何明遠愣了一下說道:「你想去?」
杜若弼趕忙擺手道:「不不不,下官雖然是個芝麻官,但遣調尚需吏部批文,就不給少匠惹麻煩了。」
何明遠壞笑著看著他,道:「聽這語氣,你心裡已經有人選了?」
杜若弼拱手笑道:「不敢不敢,下官只是想為少匠解憂而已。」
何明遠點了點頭,文道:「說吧!誰合適?」
「兵部書令史韋君奇為人敏捷,博聞強記,是個好苗子,可惜出身不好,至今還被埋在下面,不為人知,若是能攀上少匠,一定是感激涕零啊!」
何明遠想到不想就說道:「那就勞煩主事多走一趟了。」
卻見杜若弼極為不適應地問道:「嗯!新鮮,上官幾時變得這麼有禮貌了?」
「嘿!你他娘的還真是個賤骨頭!」
「那下官先去了。」
看著杜若弼離去的身影,何明遠的計劃重新在腦海里構架出來。
辦作坊,要人,要地,要錢,要機器,要是放在過去,他這個發起人怎麼不得大小衙門跑斷腿?熟人生人磨破嘴到最後辦成辦不成還兩說呢?
有一次他去找人辦事,原本商量好的事情,卻變卦了,害得他堵了那個官員一個多月才把那件事辦成。
在大唐你想辦事,難喲!吃拿卡要,一條龍服務絕對讓你跪在他面前唱征服。
別看他官不大,人家卻比皇帝老子還NB,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你不來?沒人求你來,愛來不來,不來人家還落個清閑。
等到最後,還不得彎腰屈膝,膝行而入?去求人家高抬貴手?
現在?有了這一身的惡名,就像有了後世的尚方寶劍。
到了哪個衙門不是和和氣氣的?
雖然有極個別的硬骨頭從中作梗,但也是極個別,不影響大局。
既然李隆基說過十萬貫以下不必呈報,怎麼能拒絕人家的好意呢?
接下來是人,作為一個資本家,市場勞動力自然越便宜越好咯!
什麼人最便宜?自然是奴隸最便宜,一天兩頓管飽不管飽的,都差不多。
想當初在波悉山下,他大破曼蘇爾,斬首五千餘級,捕擄兩萬多人。
由於沒那麼多的口糧,大多讓張孝嵩拿去換賠款了。
剩下的軍匠都隸屬於朝廷,被錄入做了官奴,當初在針對他們進行挑選的時候本來就是按照技術人員的性質進行選拔的,就像美蘇瓜分德國科學家一樣。
讓他們來做工人簡直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他還記得,這些工人都被奚官局收錄了,這個時候就顯示出了宮裡面有人的好處,牛仙童拿了自己這麼多錢,這點小忙應該不會拒絕吧!
「大黃?大黃!」
話音未落,一個中年男子一路小跑進來,雖然表面笑嘻嘻的,其實心中早就不止一次想砍死這個孫子了,可還是得恭恭敬敬地聽他使喚,沒辦法,誰讓人家官大呢?世界就是如此無情,唯一能夠緩解他怒氣的也就是他那張臉了,對此,老黃只當他是自己兒子。
全天下,哪個當爹不是孫子?哪個不是有求必應還不落好?
唉!受著吧!
「敢問少匠有何吩咐?」老黃問道。
何明遠一邊寫信一邊說道:「你去宮裡找牛內侍,把這封信交給他。」
「諾。」
寫完書信,何明遠將上面未乾的墨吹了吹,塞進了信封里,遞給了他。
人,錢,都已經解決,地也不難,直接在過去京師織錦坊的舊址加以修繕即可。
剩下的就只有機器了。
何明遠忽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戟手指天,口中念念有詞:「汝之身體,在吾之下;吾之命運,寄汝劍上。
「響應聖杯之召喚,遵從這意志,道理者,回應我!
「吾乃成就世間一切善行之人,吾乃傳達世間一切惡意之人!
「媽媽咪呀!飛梭!聽從我的召喚吧!阿門!」
隨著咒語的結束,空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一聲:沙雕。
……
……
老黃袖手站在大明宮外,等候著內侍的回報,作為一個小吏,他只能夠站在門外候著了。
他望著這重重宮門,發出一陣崇拜和羨慕混雜在一起的慨嘆。
我們都被權力踐踏在地,卻茫然不知,反而會跪在他的面前像一條斷脊之犬,去吃他嘴裡吐出的殘羹冷炙,並為之感激涕零。
我們都曾經是海邊金黃月夜下手捻鋼叉的少年,現在卻無不袖手屈膝,對著眼前的奴才們叫上一句老爺。
小中人緩緩的走了出來,面對這個軍械所小吏,他終於可以昂首挺胸,頤指氣使的大聲說話了。
「回去告訴你們家少匠,內侍說,知道了。」
「是是是是是。」
老黃再次看了看重重深宮,來到柳樹下牽著馬準備返回軍械所,想著自己多會兒也能像宮裡的中官一樣?前呼後擁,頤指氣使的,啊?那多氣派?那多有份兒?
甚至於有一刻他想著如果能巴結好了自己面前那個少匠,似乎也可以前程似錦,一步登天?
可稍作想象,心中剛剛燃起的火焰便熄滅了。
因為對於何明遠這個瘋子,人們根本摸不准他想幹什麼,他似乎除了工作和繁殖以外沒有其他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