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動力的源頭(下)
這些人裡面,其中不乏看破塵世的得到高人,也不乏報國無門的有志之士。
無論是為了朝廷,還是為了學術,或者為了錢財,他們都帶著誠意撲面而來了。
當何明遠將自己的提議說出來時,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寂。
沒有人,從來沒有人想過用蒸汽作為驅動動力。
孫聞輕輕捋著下巴上的鬍鬚,問道:「氣?氣能驅動機械運轉?」
只見另一旁的劉老道便把雙手提起,放在胸前,緩緩落下,同時吸氣吐納,最後將雙手一攤,搖頭說道:「我認為並不能。」
坐在他身邊的曹師傅看著他這副樣子當即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他娘的到底聽人家話沒,人家說的是水汽!呼!看見沒?是這東西!你他娘的還傻不拉幾……」
當劉師傅開始專心運氣時,曹師傅漸漸閉上了嘴。
這一舉動甚至使得何明遠開始懷疑此人有什麼別樣的本領。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孫大炮開口問道:「聽你的意思是水汽是一種無形之力。」
「不錯。」何明遠頷首道。
只見他若有所思地站了起來,來到了大堂的那匹白絹之前,伸手說道:「筆墨。」
見孫老頭又有想法了,曹劉二位師傅也停止了打鬧,全神貫注地看著白絹。
何明遠親自磨墨,把毛筆遞在了他面前,有時候,並不是他給錢多少,實在是這份兒禮賢下士,讓這群老道不得不重新出山。
有幾個年紀輕輕的公侯世子有這份兒肚量?有這等遠見?
孫老頭提筆在白絹上作畫,一邊畫一邊說道:「爾等且看,之前咱們造的水力織布機,靠得是水流推動機械運轉,連帶織機,只要算好期間間隙,就能保持織布機穩定運作,適才如少監所說,以水汽易水力,非吾輩所知,欲知其理,非眼見不能窮究!」
何明遠在旁邊說道:「額……那種水燒開,然後推動鍋蓋的情景你們應該見過吧?」
「哦!熬藥的時候確實如此,嘶~卧槽!我怎麼沒想到水汽竟然有這種作用?」曹師傅似乎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但是還只是有些略懂,畢竟,他怎麼能知道空氣也有稠密?
說到這裡,孫聞繼續在白絹上畫了起來,說道:「這麼說就明白了,水道,避高而走下,汽道,反其道而行之,然其二者皆不可見,隨遇而安,是故可因勢而利導,大體道理我倒是懂了,可是具體怎麼利用我尚需思索。」
看到這裡,何明遠笑道:「這些東西咱也不懂,就交給你們幾位了!」
只見孫老頭擺了擺手,何明遠,韋君奇這些無關人員走了出去,把一干老傢伙留在了裡面,沒走幾步,就聽見裡面穿出激烈的爭吵。
「唉!理科生的日常啊……」
說到這裡,他還真有點懷念當初上中學的感覺。
還記得當初有一個不善辯解的同學,因為一個問題被另一個碎嘴子逼得面紅耳赤的場景,想想都有趣。
可惜啊可惜,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早知道要穿越過來,就多學點東西了,要麼帶點兒土豆紅薯什麼的,也行啊!
哪裡至於這麼累?
看看人家隔壁的,哪個不是直接起飛,有幾個像自己這麼一波三折的?
「難道是因為自己長得太帥的緣故?連老天都嫉妒了?」
他拔出刀來,借著明晃晃的刀身照了照,越發覺得自己英姿勃發。
「這小子咋就能這麼好看呢?這都多少年了,愣是習慣不了,自己把自己掰彎是種什麼操作?」
看著自己在刀身中的倒影,又望了望眼前白茫茫的天地,一種孤寂湧上心頭。
「二郎啊!你竟然忍心棄我而去,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他與韋君奇一路打馬進了長安,在朱雀大道分手告別。
待來到布政坊門前時,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走進一看,這不正是那天送自己回家的小中官嗎?
他滾鞍下馬,拱手道:「張公,您好些日子沒來了,都來了怎麼也不進家裡坐坐?」
「奴婢在此謝過君侯,今日就不必了,聖人有要事詔您,奴婢在這兒都候您半天了。」
「什麼要緊事兒?」
「這奴婢們哪裡曉得?您老去了便知。」
對於這些耳目,何明遠從來都是樂意放下架子,與之稱兄道弟的,若是像高力士牛仙童這些大官,那必須得大車小車的往家裡送,這樣才能在危難之際,得到援助。
他既沒有王毛仲的那份功勛,也沒他那麼傻。
別看這些宦官們一個個平日里和聲和氣的,真要陰你,那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與其把他們推向敵對,還不如利用這份兒關係,作為固寵的根基。
何明遠在小中官的帶領下,一路來到了大明宮紫宸殿。
一進大殿,萬紫千紅開遍,眾目睽睽之下,唯獨他一個穿黑袍的人。
參與議政的戶部郎官面對笏板,闡述著自己的見解,他的語言極富樂感,洋洋洒洒,抑揚頓挫,哪裡是報告,簡直就是詩賦。
他在余光中瞟見皇帝在上面招了招手,一個黑袍青年從他身邊穿過,坐到了崔滌的旁邊。
殿內朝臣一個個無不白眼相加。
只見身為朝廷政治導向的宋相公正襟危坐,微微搖頭,顯然他內心感到不快,卻努力隱忍。
所有人都知道,能讓宋相公閉口不言的,也就這麼個東西了。
看不慣,還干不掉。
記得剛入朝那會兒,有一個御史想給新相公一個好印象。
下朝時當著他的面,大罵何明遠就是一攤爛泥,又臭又賤,壞了朝廷風氣。
然而何明遠卻笑盈盈地看著他,不卑不亢地回到:「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駁的那位御史竟然啞口無言。
這也使得宋璟對何明遠的印象就此奠定:油嘴滑舌,輕薄浮浪。
對於朝廷里的袞袞諸公,何明遠自身並沒有什麼錯。
貪污?滿朝誰人不貪污?
他唯一的錯就是他的身份而已,雖然早已下詔洗雪,可何世仁的影子早已刻入了人們的心裡,骨頭裡,再加上他身上的黑袍,更是令人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