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籌莫展

第4章 一籌莫展

只見軍官抽出刀來,直奔自己,何明遠趕快躲閃。

卻見身後跳出一個黑影,與那人纏鬥在一起。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這世的妻子崔若萱。

「你不用著急,待我殺了何明遠這個狗賊,便來殺你!」

崔若萱擺齣電視里那種大俠的風範說道:「殺他?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何明遠沒想到自己這個文弱的老婆竟然這麼厲害,驚訝之餘還十分感動,然而瞬間就被打臉了,過了沒兩招便被那人擒住,按倒在地上。

「還敢和金吾衛動手,反了你了!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能打你!」

「啊!郎君救我!」

何明遠見自己老婆都被人按在地上了,不顧自己的傷勢,向那人沖了過來,卻被旁邊的士兵一腳撂倒在地。

何明遠心裡咒罵道:他媽的這人的體質也太弱了,怎麼這麼不禁打,站都站不穩,還學人家當惡少?

「放開她!有什麼沖我來!打女人算什麼本事。」

「喲?狼心狗肺的何明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敢做敢當了?」

見幾個金吾衛圍了上來,何明遠有些後悔說剛才的豪言壯語,但話既然說出去了,要硬就硬到底,坐在地上挑釁的說道:「姓敬的,老哥我送你一句話,年輕人不要太氣盛!」

「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

一旁的崔若萱說道:「姓敬的,你今天敢動他一個手指頭,我,跟你沒完。」

「卧槽,我長這麼大還沒人敢這麼跟我說話,那我要動了呢?」

「除非你打死他。」

「你!」

敬誠轉過身來對何明遠說道:「你娘子都這麼說了,我也沒辦法!」一時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正準備用刀刺下去,身旁的士兵趕忙將他攔住。

「大哥,你不會真想殺了他吧?」

「這種渣滓,還留著做什麼?」

「大哥,你先把刀放下,先把刀放下,再怎麼說,那是他爹的罪過,和他無關,打兩下出出氣也就完了,殺了他你怎麼辦?」

唐朝也是有法律的,不能殺人。

士兵好不容易才從他手中奪下了刀刃,回頭對身邊的士兵們說道:「給我打!」

何明遠再次遭到了暴揍,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四次了,他現在理解了什麼叫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士兵可比街上的那些無賴狠多了,打得何明遠滿臉是血,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但他們好像並沒有要停的樣子。

何明遠實在撐不住了,舉起了手,開始求饒,「我認輸,我服了,求你們別打了。」

卻見那敬誠大罵道:「你是個無賴子弟,若只和俺硬到底,洒家倒饒了你!你如今對俺討饒,洒家偏不饒你!」

吔,這個畫面何明遠好像在哪裡見過?

士兵們抬手便要打,可就在這時,只聽吱呀呀的一聲,從寺廟裡走出來幾個人,為首的老僧緩緩地向幾個人走過來,說道:「幾位施主,何明遠就算是有天大的罪惡,也應該讓佛祖來懲罰他,何必苦苦相逼呢?」

幾個士兵立刻雙手合十,向老僧鞠了一躬,說道:「智真長老,此人罪惡滔天,崔相公若是再回來,他便可東山再起,到時佛祖可會來降他?您老還是回去吧!」

「你們就是打也別在這裡打呀!他死在這裡,我脫得了干係嗎?」

老和尚,你TM的終於說實話了!你是不是還想說「你到閻王殿下興詞,倒樹尋根,他姓孫,我姓陳。冤有頭,債有主,切莫告我取經人。」

啊?

這時,領頭的士兵擺了擺手,說道:「兄弟們別打了,別到時候給智真長老添了麻煩,走走走,去前面那條街看看。」

幾人放開了崔若萱,臨走也沒忘再給何明遠小腹來上一腳。

疼得他蜷縮在地上活像一隻燜蝦。

長老揮了揮手說道:「把他抬進去吧!」

何明遠捂著肚子也不忘咒罵老僧,要來早點來啊!人都快被打死了,才出現。

……

何明遠躺在僧房裡,渾身上下纏滿了紗布。

崔若萱端著剛剛熬好的中藥,走了進來,坐到了何明遠的旁邊。

舀了一勺放在自己嘴邊吹了吹,正準備喂他,可當她看到何明遠那兩隻熊貓眼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噗,哈哈哈!」

「你還好意思笑?不是為了你我能被人打成這樣?人家尋仇你家也有份!」

他看著毫髮無傷的崔若萱,問道:「我就納悶了,同樣是兩口子,怎麼給人的差距就這麼大捏?憑什麼只有我挨揍,你卻毫髮無傷?」

崔若萱轉著自己那雙大眼說道:「應該是他們捨不得打吧!畢竟我平時並沒有你那麼壞,所以……」

「所以他們把你的那份算在了我頭上唄?」

崔若萱笑著點了點頭。

何明遠問道:「那你告訴我,我到底還有多少仇人?剛才那個又是誰?」

「姓敬,應該是敬誠吧?」

「敬誠又是誰?」

只見崔若萱一隻手扶在下巴上,一隻手玩著辮子,說道:「這可說來話長了,敬誠之父叫敬暉,是天後朝的大將軍。」

「敬暉?蝮蛇虎敬暉?真有此人?」

「什麼蝮蛇虎敬暉?敬暉他當年可是權傾一時,和張柬之,桓彥范,袁恕己還有我一個叔祖崔玄暐兵諫,逼天後退位,擁立中宗為帝。」

何明遠好像知道這段歷史,電視劇里看到過,史稱「神龍革命」。

但他並沒有發現這和自己挨揍的事有關聯,隨即問道:「那和我何明遠又有什麼關係。」

崔若萱繼續說道:「中宗有個相好的,叫上官婉兒,登基后把她封為了昭儀。」

「上官婉兒?我聽說過,她不是和那個張易之是相好嗎?」

「誒?你想起來了?」

「沒,就只記得這一件事,繼續說。」

「也對,要是你想起來就不會這樣說了?」

何明遠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問道:「什麼意思?」

「張易之是你舅舅。」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他捂著胸口,感到十分的沉悶,自己的兩個舅舅,竟然比自己還慘,前幾年就被幹掉了。

崔若萱繼續說道:「你那兩個舅舅和我們崔家一樣,那都是靠臉吃飯的,當時上官婉兒和你那六舅舅張昌宗在一起,天後聞訊勃然大怒,一把將刀就插在了……」

「把她殺了?」

「殺了還會有後面的事嗎?一把將刀插在了她的頭髮里,便傷到了左額,後來上官婉兒為了掩蓋傷疤,便在左額紋了一朵梅花,這就叫紅梅妝,我以前也紋過。」

「是嗎?我看看。」何明遠說著便湊了上去,卻被崔若萱推開了。

「現在沒了,我爹覺得大戶人家紋個刺青不成體統,就讓人給我洗了。」

(參考宋江洗金印)

何明遠猥瑣的笑道:「你原來還是個不良少女。」

「誰不良?你才不良!」

何明遠笑了起來,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問道:「說什麼來著,怎麼說到梅花樁了?」

「什麼梅花樁?是紅梅妝!」

「別扯淡,快說快說。」

「誰讓你要問張易之了?」

何明遠看著崔若萱從榻上拿起了自己的中藥就喝了起來,本想阻攔,猶豫了一下便放棄了,等著看崔若萱的笑話。

崔若萱剛放到嘴裡,就見何明遠大笑了起來,但她並沒有馬上吐掉,而是轉向一口噴在了何明遠的臉上。

何明遠並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做,但渾身的傷痛使他來不及躲避,被崔若萱來了個中藥淋頭,狂笑立刻變為了無奈,現在又換成崔若萱捧腹大笑了

何明遠拿手擦了擦臉,說道:「仇也報了,繼續說吧!」

「哈哈哈,等會兒,讓我緩緩,呼,繼續說,說道哪裡了?」

「上官婉兒。」

「對,上官婉兒,其實上官婉兒不止一個相好,有好幾個,其中一個就是我爹。」

「你爹?」

「你爹!你說就說你罵什麼街呀!」

何明遠覺得崔若萱不去說相聲都可惜了,馬上催促道:「繼續!繼續!凈扯淡。」

「其中一個就是我爹,以及我二叔,九叔,還有那個遠房的堂叔。」

「你家人厲害呀!弟兄四個跟著個娘們混。」

「誰讓我們老崔家的人長得標誌呢?」

「這我倒是看出來了。」

「上官婉兒還有個相好的叫武三思,這個人是天後的侄子,當初天後在的時候他就想當太子,後來神龍政變,卻僥倖逃過一劫,而武三思也有一個相好的。」

「這都啥呀?怎麼這麼亂?」何明遠現在明白為什麼叫臟唐爛漢了,這傢伙真能瞎搞。

「一會兒給你捋一遍,武三思的另一個相好是中宗的妻子,也就是皇后韋庶人(後來被削奪名號,貶為庶人),他借著這條關係就再次爬了上來,當張柬之看到他有死灰復燃之勢時,便想安插一個暗樁在他身邊,那個人就是我爹。」

這下何明遠有些明白了,這其中的關係有夠複雜的,他的老丈人崔湜既是上官婉兒的相好,又是桓彥范等人的心腹,看敬誠對他的態度來看,崔湜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你爹不會倒戈了吧?」

「自然倒戈了,中宗明顯和姥姥家的人比較親,我爹曾經和我九叔說過,朝堂之爭其實就是皇帝之爭,誰能讓皇帝為誰說話,誰就能贏,我爹一看風頭不對,就立刻倒向了武三思。」

何明遠一聽這話,馬上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語道:「是啊!朝堂之爭不過是皇帝之爭。」

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歷史,哪個不是這樣,明朝的劉瑾,魏忠賢,哪個不是皇帝老子一句話就廢掉了,說什麼朝臣奸佞?如果沒有皇帝放縱,魏忠賢算個屁啊?崇禎一登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一句話能成事,一句話能敗事,一句話能產生一個美好的社會,一句話能把許多人打入萬丈深淵,而說這句話的便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

「那之後呢?」

「之後,之後得說一個人,就是當今的天子,我爹,我九叔和至尊都是老交情。」

「所以你爹就倒向李隆基了?」

「噓!直呼天子名諱可不好,武三思把張柬之他們趕出去以後還有一個政變,就是太子李重俊。」

「景龍政變?」

「沒錯,武三思掌權后,支持安樂公主做皇太女,威脅到了太子,於是聯合幾個大將軍兵變,殺掉了武三思父子,但在搜殺韋庶人的時候軍隊倒戈了,兵變失敗。」

「後來呢?」

「後來韋庶人毒死了中宗,想學天後做皇帝,一個月後,至尊和太平公主就發動政變,誅殺韋氏一族。」

「你爹又活下來了?」

「那是自然,我爹可是至尊的心腹。」

這就接上了,崔湜還真是個老油條啊!

「既然是朝堂之爭,為什麼你們家沒被那個?」何明遠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滿門抄斬嗎?你開玩笑,我家姓崔!他姓李的敢!」

何明遠就有些納悶了,「姓崔就這麼驕傲嗎?」

「也不是不敢,我爹畢竟和至尊有交情,而我九叔更是至尊的心腹。」

這哪是心腹,這明明是基友啊!

「還有一個問題,一個重要的問題,為什麼只有我挨揍?你還沒有回答呢?」

「我忘了這茬了,當初我爹不是幫助武三思扳倒了張柬之嗎?」

「我爹也在其中?」

「不,行為別這個更惡劣,本來張柬之他們是死不了的,但我爹那種人怎麼會放過他們,於是推薦我表叔周利貞和你爹去把這五個人做掉了,回來之後,一個御史中丞,一個刑部員外郎。」

何明遠咽了一口唾沫,問道:「怎麼殺的?」

「張柬之和崔玄暐一個氣死的一個病死的,剩下這三個才慘,聽說桓彥范被放在竹槎上拖拽,皮肉盡下,白骨外露,后被杖殺而死;敬誠之父敬暉則是被千刀萬剮;袁恕己更慘,由於他平時喜歡吞食黃金,則是被強灌野葛汁,毒發后他為了緩解疼痛,就在地上挖土吃,挖的連指甲都磨破了,也是被杖殺致死。」

「畜生!」何明遠聽老爹的事迹之後不由得咒罵起來。

「我也覺得你爹挺畜生的。」

「那你還嫁給我?」

「沒辦法,我爹和你爹不分伯仲。」

何明遠無語地看著這個呆萌的娘子,不禁嘆道:「唉,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郎君,你好像變了很多唉。」

「怎麼了?」

「你竟然會寫詩了。」

何明遠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念的白居易的詩,而白居易好像是幾十年後的人。

但他現在可沒有吟詩作對的雅興,自己穿越到開元元年,原本是能夠大有作為的,可偏偏趕上「先天政變」,不僅如此,自己老爹和老丈人還是一對王八蛋,投到這個首富之家還不如像姓方的一樣,做個小地主呢!

現在連寺院的門都出不去,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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