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長安奉江仲遜
何明遠和崔若萱幾日來一直暫住在西明寺的僧房裡。
但他覺得總是寄人籬下不是個事,出去吧又怕被人打死,進退兩難。
他何明遠一個穿越人氏也總不能一直窩在寺廟裡吧?
怎麼才能出去呢?怎麼才能正大光明的出去呢?怎麼才能正大光明的走出去還不挨揍呢?
出去?還是不出去?這是個問題。
這時,卻見崔若萱端著葯進來了,嬌媚的說道:「何郎,該起來吃藥了。」
這句話好像似曾相識的樣子。
崔若萱左手扶起了何明遠,右手把葯便向他嘴裡灌去。
何明遠呷了一口,說道:「娘子,這葯好難吃!」
崔若萱道:「只要他醫治得病,管什麼難吃?」
何明遠越發覺得不對勁,感覺編劇在水壺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娘子,這些葯是誰給的?不會姓西門吧?」
「姓什麼西門?人家姓江,哇!那人長得,嘖嘖嘖嘖,那叫個俊啊!」
「能描述一下嗎?」
只見崔若萱一臉的痴相,說道:「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
「等等,這不是曹子建的《洛神賦》嗎?」
「郎君,我看你不是被打傻了,而是被打聰明了。」
然後她摸著何明遠的腿說道:「我聽西市一個耍百戲的趙師傅說過,雙腳離地了,病毒就關閉了,聰明的智商就佔領高地了。」
何明遠現在深刻懷疑崔若萱也是穿越大軍的一份子。
「我是說《洛神賦》描寫的不是個女的嗎?莫非那位幫助咱們的人是……」
「不是女的,我怎麼會對女的感興趣?」
「那倒是。」
「我只是對長得像女人的男人感興趣。」
「你只是對……把鏡子拿來!」何明遠不敢相信,通過這幾天的經歷來看,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有些弱雞。
當崔若萱把銅鏡遞過來的那一刻,一聲悲號,直上雲霄。
「我,我怎麼變成這樣了?」何明遠捏了捏自己的臉在心裡暗暗說道:怎麼穿越了一趟變得陰柔了,我說怎麼生不了孩子?可早上升旗也沒問題啊!
但同時又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己的顴骨變高了,眼窩變深了,鼻樑也變得挺拔了不少,有點像……
他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向崔若萱問道:「娘子?咱們家確定是定州的嗎?」
「是啊!咱倆從小就見過,只不過你忘了而已。」
「那我這臉怎麼和別人不一樣啊!」
「哦!忘了告訴你,你家是蕃子。」
何明遠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蕃子是指……?」
「胡人。」
這句話像一道晴天霹靂,何明遠被這話給打蒙了,別人再怎麼穿越都沒變血統啊!自己竟然換族群了。
崔若萱繼續說道:「你們家自稱是後漢大將軍何進之後,其實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攀附高門罷了,聽爹爹說你們何家是西域的胡人,北齊時才遷居定州。」
何氏,西域人?何明遠感到有一絲不妙,沒想到這次穿越穿大發了,連國籍都穿沒了。
但何明遠卻沒從崔若萱的臉上看出什麼排斥來,按說崔家可是中原望族,他們怎麼會找一個胡人家庭聯姻呢?
崔,盧,王,鄭,自永嘉之亂,中原沉陸以來,一向是內部通婚,恥於與諸姓聯姻,就是李唐王室,也難入他們的法眼。
在這些世家大族眼中,李家和拓跋家,長孫家一樣,說好聽點是六鎮良家子,說不好聽了不過是從草原沙漠里來的蠻子,哪裡配和中原望族血液相融?
想當初,不對,是想後來唐文宗時期,宰相鄭覃嫁孫女,寧願嫁給九品的崔某某,也不嫁給皇太子。
使得唐文宗不得不嘆一句:我家二百年天子,顧不及崔、盧耶?
連天子都看不上,怎麼會嫁給西域胡人呢?
何明遠好奇的問道:「當初你爹把你嫁給我,族人不反對嗎?」
「反對?有人曾經反對過,不過由於你爹這個人是出了名的人渣,我們家怕被他搞,所以就派我來和親。」
「怎麼連和親這個詞都用上了?」
崔若萱說道:「忘了告訴你了,你爹是出了名的不肖子,年輕的時候和來俊臣他們是一夥兒,整天告密,來俊臣告別人謀反是為了色,你爹告別人謀反是為了錢,兩個人狼狽為奸,害了不少好人,何家幾代人行善積德,沒想到讓你爹給敗了個乾乾淨淨,阿翁就是讓公爹活活氣死的。」
來俊臣,不是武則天有名的酷吏嗎?害死的人成千上萬,何明遠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老爹竟然和這種東西是一丘之貉,不用別人打,自己都想自殺。
「既然你是被強迫嫁過來的,為什麼還肯跟著我?」何明遠再一次問起了這個問題。
崔若萱說道:「誰說我是被強迫的?我一直喜歡你呀!尤其是你那份人渣的樣子,哇!帥呆了。」
「喜歡人渣,你也是厲害。」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歡你,我也沒辦法,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不需要嗎?需要嗎?」
何明遠再次照了照鏡子,「確實挺帥的,比來之前好看多了,就是妖嬈了點。」但當看到崔若萱那副色眯眯的樣子,暗想道:這他嗎的明明是喜歡好看的人渣呀!跟人渣有什麼關係?
就在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
只見這人並沒有像街上的人那樣穿著圓領袍,而是身穿一襲白色儒服,面如冠玉,唇若塗脂,風度翩翩,英俊瀟洒,連何明遠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閣下是?」
崔若萱立刻跑到了男子身邊,說道:「這位就是江郎,江仲遜,葯都是他給配的。」
「多謝江兄,改日定當重謝。」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江某早聞何兄大名,真是久仰。」
「不必久仰了,我這名聲還需要仰嗎?長安城裡想打死我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江仲遜笑道:「何兄好有趣。」
何明遠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我這像是有趣的樣子嗎?
「江兄哪裡人士?」
「小生泉州莆田人。」
「哦,莆田鞋挺出名的。」
「是嗎?」江仲遜有些疑惑,我自己在莆田帶沒聽說過有什麼知名品牌啊!
「江兄來京可是為了趕考?」
「非也」
江仲遜說著便坐到了何明遠的身旁「小生自小跟家師學習醫道,來京也是受家師影響想要醫治更多的病人」
「江先生大義!家師一定是一個不得了的人物吧!」
「家師一直是在煉丹,除了煉丹就是給人治病,這是先生的家傳啊!」
「家傳?孫先生家還是中醫世家?」
「對啊!藥王之子。」
「孫,孫思邈?」何明遠不禁念叨起來「藥王?藥王爺,本姓孫,提龍跨虎,手捻著針。內科先生孫思邈,外科的先生華佗……吔,怎麼突然之間就謙兒化了?」
「何兄?」江仲遜看著何明遠在哪不知道叨咕什麼,在他面前擺了擺手。
「江兄,改日一定讓我見見孫先生。」
「這沒問題。」
這時,一個小女孩從外面走了進來,女孩大約三四歲的樣子,長得十分可愛,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烏黑的頭髮盤在頭頂,一邊一個,跑到了江仲遜面前。
何明遠本身就是個蘿莉控,看到這麼可愛的小女孩,直接張開了雙臂,女孩一下就撲到了他懷裡。
這是他的絕技之一,由於前世靠賣服裝起家,而且還是童裝,他知道只要拉住了孩子的心,父母買衣服的機率就大大提高,孩子,絕大部分都是善良的,但凡你釋放一點善意,他立刻可以和你成為朋友,這也並不是說他好騙,而是本身帶有的善,而成年人在孩子的感染下,也會不自主的向善。
何明遠撩逗著小女孩,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呀?今年多大了?」
女孩十分伶俐,奶聲奶氣的說道:「我叫萍兒,今年四歲了。」
瓶兒?怎麼起這麼個名字?(明明是他自己瞎想,非得怪別人起名字不好。)
「何兄,我一直想給她起個名字,不知道起個什麼好?不知何兄有什麼主意?」
「不知江兄想女兒將來做個什麼樣的女子?」
江仲遜抬頭望著房上的木檁說道:「我想讓她想謝道韞一樣,做個才女。」
「才女?那好辦,詩經有云:於以采蘋?南澗之濱;於以采藻?於彼行潦。就叫江采萍如何?」
江仲遜看何明遠得意的看著自己,驚嘆道:「好名字啊!江采萍,這是詩經的召南篇吧?」
何明遠閉著眼點起頭來。
江仲遜立刻拱手道:「人人都說何兄狼心狗肺,不學無術,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沒想到……」
何明遠一臉尷尬地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在誇我,就不用前後對比了,以後要誇就直接誇,別扯淡。」
「我聽娘子說何兄有韓柳之才,今日一見,何兄果然名不虛傳,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韓柳』指的是誰?請何兄賜教。」
何明遠經常自比韓柳,卻忘了韓退之和柳子厚還在他後面。
「額,是我從一本隱逸文上看到的,你沒聽說過。」
「何兄見識非凡,江某沒有別的愛好,就愛和才子在一起,如果何兄願意的話,江某願和何兄交個朋友。」
「何某沒有別的愛好,就是愛交個男朋友。」
「什麼?」崔若萱和江仲遜異口同聲的說道。
「額……難得的朋友,哈哈哈,你看你們兩個嚇得。」何明遠趕快擦了擦汗,卧槽,差點沒圓過去。
「萱兒?拿酒來!我要和江兄一醉方休!」
崔若萱卻尷尬的說道:「郎君,你忘了咱們被抄家的事了嗎?」
何明遠本來想像武俠小說里的大俠那樣裝個逼,沒想到被崔若萱打斷了,但這件事確實提醒了他,雖然有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江仲遜見何明遠愁容滿面,問道:「何兄怎麼了?」
何明遠苦笑道:「沒什麼,就是家被抄了,這也是我活該,誰讓我以前作惡多端呢?」
「我看何兄不像是天生的惡人,應該是以前接觸的人不好,過於放縱,才導致有今天的名聲,何兄真的願意重新做人?」
聽江仲遜這話好像他有主意,於是何明遠學起了古代賢王的樣子,直起身子,長跪在江仲遜面前,雙手相疊,恭敬的拜了一拜,說道:「願江兄教我。」
「教不敢當,只是寺里的智真長老和家師是好友,也與我有些交情,為何兄找一個工作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是不知道何兄意下如何?」
「願意,當然願意。」
何明遠立刻拉住了江兄的手感動了起來:「江兄!遇見你是我的幸運啊」
崔若萱看著二人在斷袖的路上越走越遠,馬上把何明遠的手就拿到了自己手裡,笑道:「那就多謝江兄了。」
江仲遜也紅著臉說道:「不謝,不謝。」隨即起身帶著小采萍準備離去,說道:「過兩天等何兄的傷好一點,我就帶何兄去吧!」
何明遠點著頭笑道:「那就勞煩江兄了。」
他做夢都沒想到今天竟然能一箭雙鵰,一來有工作有了下落,二來就是江仲遜手裡的江采萍了。
江仲遜,你母女二人,不是,你父女二人,入我彀中矣,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