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啊,我的青花魚來了!」
肖灼接過餐盤,見元熙把點好的壽喜鍋讓給了聶堯臣,就要把自己這份給她,「77姐你先吃我這份,女士優先嘛!」
「不用了,我點的應該也很快就來。」
「沒關係,你先吃我的。我知道你早上吃的就很少,今天午飯還吃晚了,肯定餓了,這樣對胃不好。」
盛情難卻。元熙笑了笑,剛要接過來,就聽聶堯臣說:「周五的會議流程我還沒有收到。」
肖灼挺直了背:「還有兩個地方跟乙方確認,明天就可以發給您。」
「我今天就要看到。」聶堯臣瞥他一眼,「有閑情出來吃午飯,不如早點把該確認的事項確認好。電話里溝通不了,就到對方公司去面對面確認。」
「啊,我這……」
飯還沒開始吃呢!平時開會都是前一天把行程跟老闆確認一遍就行,今天怎麼突然就上吊都不讓喘口氣兒了?
肖灼沒回過神來,服務生正好端上元熙點的那份定食,聶堯臣指著桌上那份說:「麻煩你,先把這份打包。」
讓他打包路上吃嗎?
哎,老闆都這麼說了,他再不警醒點兒實在對不起特助這個身份!
服務生很快把打包的東西拿過來,肖灼立馬乾勁十足,拎起外賣盒子:「那聶總、77姐,我先回去工作了,你們慢慢吃!」
趙元熙看著他走出去,只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先前在桌下點火作亂的腳尖也立馬就縮了回去。
「他根本不適合這個崗位。」聶堯臣像是在辯解,「總是這樣捉襟見肘,會很吃力。」
「沒人一生下來就適合做什麼,總要有個學習的過程。他是聶總你親自挑的人,如果連你都不給他機會,就沒人能給他機會了。」
這就是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啊。
「不合格的員工,我可以隨時調換工作崗位。」聶堯臣看著面前開始咕嚕咕嚕鼓泡的湯鍋,「你現在還是最合適的特助人選,你願意的話,可以讓肖灼回秘書處,但名義上還是輔助你。」
這樣既能讓她留下來做他的特助,又顧全了肖灼的顏面,也不會讓他的人事任免看上去朝令夕改。
「這個方案誰教你的?」她看著他,似笑非笑,「挺完美的,不過不像是你的風格。」
「我問了大哥。」
噢,聶舜鈞。
不容易,他們兄弟兩人雖說關係不錯,但聶堯臣並不是凡事都會去找兄長傾訴那種人。
兄和弟本就是所有兄弟姐妹關係中競爭性最大的一種,天生就要爭奪有限資源。尤其像他們這樣的家庭,一母同胞尚且難以真正兄弟同心,更何況他跟聶舜鈞之間還隔著一層。
阿斯伯格症讓他缺乏站在他人角度體會他人情緒的同理心,在公事上可以完全從客觀實際出發,鐵血、高效,幾乎不近人情。
這也是種優勢,反正跟他講人情世故,他也聽不懂。頂多需要斟酌的時候,Miu姐可以幫他做做調整,如今Miu姐不在,竟然到了要去問大哥的地步。
公事不決可以問兄長,房/事不決呢?
趙元熙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我還有了兩個星期就lastday了,這個你跟你大哥說了嗎?」
聶堯臣搖頭。
她是因為得不到特助這個職位,覺得個人價值得不到體現才執意要辭職的,現在把這個她應得的職位還給她,也顧全了其他同事的顏面,她就應該會留下來了,不是嗎?
聶堯臣跟他大哥應該都是這麼認為的。
可趙元熙說:「不管你的特助這個職位由誰來做,我已經交了辭職信,就不打算改變主意了。」
「為什麼?」
「我已經找好了其他的工作。」
他沉默一陣,才說:「那為什麼你前天晚上還來辦公室找我?」
「原來在聶總眼裡,我們這層關係直接和公司的工作掛鉤?那更好理解啊,我的lastday還有兩周,跟你上床的期限也就還有兩周。當然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從今天開始都不會再找你了。」
聶堯臣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一落千丈。
她卻站起身來:「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我跟肖灼一樣,也還有工作沒做完,先回公司了。」
她知道這時候其他男人的名字會像針尖一樣直刺他的鼓膜。
「等等。」他果然叫住她,「你剛才說的,已經找好其他的工作,是什麼樣的工作?」
「還記得你之前為我買的那個商鋪嗎?我打算在那裡開一個花店。」
…
聶堯臣坐在沙發上,眼睛仍盯著桌上國際象棋的棋盤。
他由殘局倒回去,鏡頭回放般將剛才結束的棋局又重來了一遍。
聶舜鈞在他身旁坐下,笑道:「都贏了還要復盤?你這強大的勝負欲一點都沒變。」
「不是,只是習慣。」
他接過聶舜鈞遞來的酒,喝了一口,才發現是加了冰塊的蘇打水。
「我可不是捨不得給你喝啊,聽說你最近酒喝的不少了,我怕你媽媽知道了,又說是我故意害你。」
「不會,她不知道我找你喝酒。」
聶舜鈞笑笑:「有句老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媽媽要想知道,總有辦法知道。」
這個弟弟從出生開始已表現出與眾不同,後來確診為孤獨症中的一種——以維也納醫生漢斯·阿斯伯格的名字命名,是孤獨症譜系中智商正常或超常且典型癥狀較輕的一支。
據說愛因斯坦等名人就患有同樣的病症。
但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哪怕聶堯臣在學齡之初就表現出對數字等細節的超級敏感,智商拔群,也依然被認定為先天性的神經系統發育異常,從小受到各種限制,即使成年後醫生也不建議他喝太多酒。
加上他媽媽芮瓊芝這幾年來越發一言難盡,只要他跟大哥聶舜鈞稍微走近一些,她就認為那是聶舜鈞的圈套,是為了爭奪家產排擠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甚至是要害死他。
幸好他們全家現在分開住,各自有絕對獨立的空間,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最近有沒有去看過老爺子?」聶舜鈞晃了晃酒杯,他杯子里是貨真價實的純麥威士忌,「你要訂婚了,他應該很高興。」
「沒去,聽說他在敬老院也常常發脾氣,我想他應該不想看到我。」
「他不想看到的人是我不是你,其實這個家裡他最疼的就是你。」
他們的爺爺聶坤鵬已經八十高齡,特立獨行,拒絕跟任何後輩一起生活,自動自發要求去養老院安度晚年。
聶堯臣記得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公平公正這個詞就是在爺爺身上,因為他對子孫沒有任何差別待遇,從不偏心。小時候他就喜歡纏著爺爺,醫生說那是因為阿斯伯格症的孩子大多喜歡跟年長很多的人待在一起,長者的聆聽讓他們有安全感。
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情況開始起了變化。
他想大概是因為他的病,即便是家人,也逐漸對他失去耐心。
爺爺最喜歡的應該還是大哥,因為大哥脾氣個性最像父親聶松,家中事業要守成,靠的當然是他們,而不會是一個患有孤獨症的病人,當然也不會是他們二叔聶權那樣的紈絝。
親疏有別,或許才比較符合人性。
聶堯臣說:「他跟曲家有約定在先,我代替你跟曲家的女兒結婚,總算為他挽回一點信用。」
「不錯,現在還懂得埋汰我了。」
「大嫂好嗎?」
「喂,不要太得寸進尺。」
聶堯臣終於將最後一枚棋子放歸原來的位置——兩軍對壘,整整齊齊,就像剛才的「廝殺」從沒存在過。
他看著房間角落裡的畫,這樣的線條和色彩在這個家中隨處可見,都是侄女朵朵的作品。
小姑娘跟他這個叔叔一樣,出生即患有孤獨症,且比他的典型癥狀要明顯。
他們聶家,像是受到詛咒。
大嫂卜寒青照顧女兒時的情形,常會讓他想起小時候跟母親相處的種種。
「你媽媽她最近怎麼樣,還好嗎?」聶舜鈞問。
今天在董事會上剛跟父親聶松見過面,兄弟倆都不太想聊他,聶舜鈞寧可問問后媽的近況。
「前不久剛去過她那裡,還是老樣子。」
「你跟曲家的婚事定下來,她一定很高興。聽說曲家女兒精明能幹,將來公司的事應該很能幫得上你,這樣她就不用擔心你總在我這裡吃虧。」
是嗎?在公司事務上能幫到他,那趙元熙不是也可以嗎?
聶堯臣對一面之緣的曲嘉倩幾乎毫無印象,但要說到公事,他覺得不會有其他人比趙元熙跟他的默契更好。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只有她聽明白,1077是他在叫她。
「對了,你那個小秘書怎麼樣了,願意接受你提出的方案留任嗎?今天董事會上,我看跟著你的還是那個肖灼。」
聶堯臣搖頭:「她說要嘗試其他的工作。」
「這麼快就找好了下家?哪家公司,你打聽打聽,開多少薪水,你給雙倍就是了。」
其實他當然看得出,這兩個人之間並不是職務和薪水多少的問題。
「她說要自己開店,商鋪是我給她買的。」
「分手費?」
「我沒打算跟她分手。」聶堯臣蹙起眉頭,「只是看她喜歡,就買下來當做禮物送給她。」
「上床之後的禮物?」
聶堯臣無法否認。
去買下商鋪的前一天,他跟趙元熙的確有過淋漓盡致的歡愛,不止一次。
聶舜鈞見他這樣,笑了笑:「你知道我當初用什麼『禮物』留住你大嫂嗎?」
聶堯臣抬起頭看他。
「是朵朵。只有孩子能讓一個女人死心塌地留在你身邊,尤其是當她沒那麼喜歡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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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你大哥昨天請你吃飯的菜挺特別啊!
臣臣:什麼菜?
77:蝦仁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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