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從聶舜鈞家裡出來,已經過了九點。
聶堯臣開著車,在夜色中轉了一圈又一圈。明明是無意識的,可最後車子停下的地方,是趙元熙說她要拿來開花店的那個商鋪門口。
從簽好買商鋪的合同並付完款之後,他就再沒真正到這裡來過。上回也是來找她,誤打誤撞走進對面婚紗店,卻還鬧得不歡而散。
今天可以說也是來碰運氣,大哥聶舜鈞說的那兩句話一直在他耳邊響個不停。
「今後再跟她上床,不要戴套,做到她懷上你的孩子為止。」
最後說的很直白,大概是怕之前說的道理他聽不懂。
其實他懂,特別是那句「當她沒那麼喜歡你的時候」。
趙元熙不喜歡他,至少沒那麼喜歡他。
這種認知比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堅持要辭職離開更讓他難受。
原來她跟所有人一樣,用不了多久,就對他徹底失去耐心。
他只有在她肚子里播種一個孩子,讓她懷上他的孩子,才有可能讓她留下來。
聶堯臣下車,發現商鋪里的燈果然亮著。
這回他運氣不錯,應該不至於空跑一趟。
他推門進去的時候,趙元熙正抱著一堆廢舊的木板從樓上下來,看到他也不驚訝,「你一個人?」
「嗯。」
她把東西放下,拍了拍手:「這裡還亂的很,沒什麼東西可以招呼你,連個坐處都沒有。你看看就回去吧,等過完年工人們回來把活兒都幹完,裝修好了,我再叫你來。」
聶堯臣看了看穿一身工裝背帶牛仔褲的趙元熙:「你晚上就在這裡做這些事情?」
「沒辦法啊,白天不是還要上班么?工人們陸續都放假回家過年了,我稍微收拾一下,清點清點施工要用的材料。」
店鋪是他花錢買下的,裝修和開店的成本就都是她自己掏腰包,不能不省著點。
聶堯臣瞥了一眼滿地狼藉,跨過腳下橫七豎八的石膏條,走到她面前:「你現在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明天周末,我今晚就在這兒將就睡一晚,就不來回折騰了,明天還要去建材市場轉轉、」她抬起頭看他,「怎麼了,你有事兒?」
他出現在這裡,她一點也不奇怪。
故意跟他說辭職后要開花店,其實就為了要引他到這個地方來。
假如爸媽真的跟聶家有什麼關聯,他作為聶家人,來到這裡說不定會想起什麼也說不定。
畢竟她爸媽出事的那一年,他已是少年,大事和家中來往的人都應該有大致的印象。
可她大概還是要失望了,看他的神情,跟第一次陪她來簽買賣合同時一樣,並不當這裡有什麼特別,也不像先前來過的樣子。
還原成花店之後,會不會有所不同?
聶堯臣四下看了看,問:「還有什麼要做的,我可以幫你。」
趙元熙也不跟他客氣:「樓上還有些拆下來的廢棄木板,我請人明天來收,先搬到樓下來。」
兩人一起上樓。
木板大大小小的,形狀又不規則,邊緣刺手。聶堯臣從她懷中接過:「我來吧,你休息一下。」
趙元熙卻瞥他一眼:「你先把你這外套脫了吧,等會兒刮破了,我可賠不起。」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來自義大利的名貴西服和大衣。
「沒關係,給我吧。」
他並不在意身上的衣服會怎樣,只想趕緊幫她做完手頭的工作,好進展他們的下一步。
「嘶……」
元熙突然呼痛,手往回縮了縮。
「怎麼了?」聶堯臣湊近她,看到她指尖的木刺,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捏住她的手,「別動,我幫你□□。」
閣樓上只有昏黃的一點燈光,兩個人挨得很近,她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的雪松香氣。
他睫毛也很長,眨眼時在眼下能看到淡淡的陰影。
「好了,有水龍頭嗎?」
「有,那邊。」
他仍然抓著她的手,順著她指的方向把她帶到洗手間的水池邊,放水沖洗她被刺破的傷口。
除了一開始的那一點緊張之外,他倒是不慌不亂,經驗豐富的樣子,像是他早已見慣類似的情形。
是因為他缺乏同理心,不會因別人的疼痛而感同身受,才能這麼冷靜?
那他大可以不用管她嘛。
「你看什麼?」他問。
趙元熙笑笑:「我在想,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含住我的手指幫我止血才對嗎?電影電視劇里都是這麼演的,小說也這麼寫。」
「唾液里也有蛋白質和細菌,會加大傷口感染的幾率。拔掉木刺之後用冷水沖能最快止疼。如果還覺得疼,可以再包個創口貼。」他略停頓一下,「我媽媽以前喜歡種花,有時被玫瑰的刺扎到手,就這麼處理。」
「你家的玫瑰,一直是你媽媽打理?」
「她喜歡花,大多是自己打理。」
他用紙巾幫她擦乾手,「你休息一下,剩下的我來拿下去。」
他很快脫掉外套和西服,倒不是怕弄髒,而是來回這樣跑兩趟,身上就開始熱得出汗。
連接一樓和二樓這間的這個樓梯窄而陡峭,沒有走慣的人要費些力氣。
趙元熙就坐在閣樓,居高臨下地看他上上下下的忙碌。
其實假如他粗魯一點,從樓梯上把那些木板扔下去就行了,就是動靜會比較大,撲騰起大片灰塵。
他總是比較刻板,一開始別人教他的是怎樣,他就照著這個模式一直做下去。
這樣的人生,靠的似乎是慣性,該說是他的優點,還是缺點呢?
剛才指尖被戳破的血滴了一點在地板上,元熙用手裡的紙巾去擦,沒想到血有點乾涸了,一擦反而在地板上抹開一塊紅。
在這個特殊的空間里,血液,甚至血的味道都讓她莫名的煩躁,於是錯開眼,從褲兜去摸煙。
煙殼是空的。
她把空的煙殼揉成一團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打算到附近便利店去買一包新的。
「木板都搬好了。」聶堯臣正好從樓梯走上來,襯衫袖口挽到了肘部,「你要上哪兒去?」
「我去便利店買點東西。你走不走,我送你出去。」
「我有話跟你說。」
「邊走邊說吧。」她隨手拿過自己的外套,越發覺得閣樓門和樓梯之間沒有窗戶的這塊區域悶熱難受。
聶堯臣卻擋住她,一手握住她肩頭,不由分說就吻她。
趙元熙掙扎一下推開他:「你幹什麼?」
他並不解釋,再度湊近,她把臉別開了,吻只能落在她頸上。
她那天到辦公室來找他是幹什麼,他今天來就是幹什麼,只不過還多了讓她懷上孩子的想法。
「我今天沒心情做,你先讓開。」
剛乾了些體力活,兩個人都累,元熙甚至能隔著襯衫感覺到他身上浮起的汗水,薄薄一層,平時說不定會讓她覺得很性感,但今天她真沒那個心情。
可偏偏他像是格外的亢奮,有種非做不可的決心。
她曲起胳膊抵在兩人中間都有些無法承受他強壓向她的力道。
「別在這裡……換個地方,我不想在這裡做!」
她一閉上眼睛,就有鮮血不斷在眼前擴大,耳邊動情的喘息也都成了急切的呼救和吶喊。
她沒有辦法在承載著她人生最大悲劇的地方跟他做這樣的事。
尤其聶家算是一條重要的線索,他的存在本身就提醒著她,當年那個噩夢還沒有過去。
她已是退而求其次,他真想要的話,他們可以換一個地方做。畢竟她還不能真的放棄跟他這段關係,也在小心拿捏著,避免拿喬太過,他就當了真。
可他像是聽不進她說的話,依舊我行我素。
元熙惱了,跟他拉扯間往後退了一步。
她身後是一把加長的□□,架在橫樑上,就是那天邱含琦和秦飛白他們來查看痕迹的時候用過的,一直放在這裡沒動。裝修的師傅隨手放了些沒用完的油漆之類的雜物在台階上。
她撞上去,平時不起眼的□□此刻像一具龐然大物朝她的方向倒下來。
「小心!」
聶堯臣用身體護住她,朝里側推了她一把。
□□倒下來,連同上面的雜物一起,將他砸倒在地。
半桶沒用完的紅色油漆灑了她一身,油漆桶從樓梯上滾落下去,乒鈴乓啷發出好大的聲響。
他額頭被□□的稜角割破,血很快順著臉龐流了下來。
趙元熙沒事,但人已經愣住了,看著眼前這一塊那一塊的紅,一時竟分不出他周身哪裡是血,哪裡是油漆。
聶堯臣扭頭看到她站在那裡,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他其實沒覺得很疼,是覺得額角有什麼東西往下淌,用手抹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流血了。
但她也不至於有這麼大的反應。
「趙……」
「元熙!」
樓下有人比他聲音大,也是滿臉驚恐地站在門口,手裡還握著手機抖個不停:「出了什麼事啊,要……要不要幫你報警啊?」
夏嬋是婚紗店打烊后,發覺對面商鋪還亮著燈,似乎還有人在裡邊,一時好奇才過來看看。
沒想到正好走到門口就見一隻油漆桶轟隆隆滾下來,動靜大的不得了,情急之下推門進入,居然就看到聶堯臣倒地,而好友趙元熙目光獃滯地站在樓上。
這兩個人之前在她婚紗店裡鬧過的那場不愉快,她還記憶尤新。
那樣的情形任誰都會以為是這男人來找麻煩,兩人發生打鬥,才會有這麼慘烈的景象。
可這麼晚了,元熙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這個商鋪的新主人就是她?
夏嬋也沒應付過這樣的情況,有點六神無主,正想著是不是報警處理的時候,卻見元熙像是回過神來了,卻沒管倒在地上的男人,徑直從樓上快步下來,推開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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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臣:演砸了,走向怎麼跟劇本不一樣?
大哥:哦,咱倆拿的不是同一個劇本。
臣臣:……
紅包繼續呀,新章評論滿十字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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