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休妻(1)
我驚懼倒退了兩三步,一副不可置信的驚訝模樣,「什麼陷害不陷害的?你自己做出這種辱沒門楣的事,反倒把髒水往別人身上潑!難道還要怪你嫂嫂當初苦心竭力替你操持婚事,這竟也是錯嗎!你叫我好生失望,叫我如何回去面對父親母親和你的兩個哥哥!你自己坦白,這些香料是不是你放的,又是不是你趁大哥兒不在勾引的節哥兒!你說!你說啊!」
我以手捧心傷心欲絕,很是上頭。楊媽媽急忙扶著我的背順氣,又拿茶水給我降火又拿濕巾給我擦面,「夫人仔細身子!」
衛宓紫恨得雙目似要噴火,還沒來得及發話,外有高聲來報:「昭陽長公主駕到——」
我回頭一顧,見昭陽雙手交持神色凝重,儀態極盡端方肅穆,看到我淺笑了笑,走上前來拿手按住我的手,稍稍一用力。似乎在告訴我:別擔心,我來了。
原本搖擺不定的心緒因昭陽的到來而稍稍穩定了些。
一見長公主大駕光臨寒舍,杜簡氏與其說誠惶誠恐毋寧說嚇得不輕,急急忙忙領著一屋子的人下跪行跪拜禮,高喊拜謁。
昭陽也很客氣:「大娘子不必多禮,起來吧。」
杜簡氏這才卑躬屈膝,顫顫巍巍地由那個老僕婦扶起來,下座站在一旁,請昭陽上座。昭陽也不推辭,直截了當地面向杜簡氏道:「大娘子主持家事本就不容易,而今出了這樣大的事自然氣結。這個本宮明白。只是家中父母慈子女孝,宓紫丫頭一向是我們幾個嫂嫂還有她爹娘哥哥寵愛慣了的,不希望她平蒙不白之冤。再者一罐子香料也說明不了什麼,大娘子可否具體地同本宮和衛夫人說說,到底是什麼事?」
昭陽特特咬重了「寵愛」二字,宓紫聞聲眼神劇烈一抖。
杜簡氏一個眼神,蕊杏當即上前,眉目低順:「回稟長公主,回稟寧遠侯夫人,昨夜節哥兒喝醉了酒,不知怎的竟然就跑去了咱們少夫人房裡留宿,再沒出來。大娘子和平姨娘,顧姨娘,成姨娘幾個去廟裡上香回來的晚了,誰承想……誰承想……早個還發現,少夫人房裡的香爐有迷情之香。……那酒也是少夫人灌給節哥兒的……」
蕊杏雙頰發紅,很是窘迫,再也說不下去。杜簡氏痛心疾首,雙眼合攏別過頭去,滿臉痛苦。
衛宓紫滿臉漲得通紅,對著蕊杏狠狠啐了口口水:「賤婢!賤婢!你敢污衊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我香爐里有什麼所謂的迷情香!」
昭陽長公主驕矜地一抬手,「……本宮知道了。只是不知節哥兒在何處,可召來對峙,也好一道問個明白。」
杜簡氏沉吟片刻,「葵娘,去叫二哥兒還有平姨娘過來!」
那個叫葵娘的精明老婦似乎有些為難,「夫人,二哥兒和三哥兒還在上朝課,那席夫子可是大哥兒動用重金聘來的,實在挪動不得……」
杜簡氏只扭頭冷冷看了她一眼,葵娘立即就餒了神色,草草行了個禮,只得轉身匆匆去尋。
杜松節和平姨娘一前一後來了,杜松節臉色不自然,平姨娘低頭不語,步伐凌亂,看不清表情。
杜簡氏怒氣沖沖看著杜松節和平姨娘,騰得站起身來大步向前,甩掉葵娘要來扶的手。先是對著杜松節劈頭蓋臉地罵:「不肖子!我如何養出你這麼個人模狗樣的兒子!你房裡的通房丫頭一個接一個,個個兒騷得跟妖精似的,你還不嫌夠嗎?!還要去勾搭你嫂子!混賬東西!叫別人知道了,你讓你娘老臉往哪裡擱!你老子還不得氣活過來!」
杜簡氏越說越氣,指著鼻子大罵,杜松節一聲不吭,也不敢去看地上的衛宓紫。杜簡氏罵完了兒子又去罵夫妾,啪得就給平姨娘一個巴掌,把她罵得頭都抬不起來,「還有你!你這沒用的東西!自己不管好你自己的媳婦,還要放到我這裡來勾引我的兒子叫我糟心!難道我替你養兒子不成,還要管替你媳婦嗎!壞人全是我做,你倒樂的清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教養你兒子的,連家裡頭的婆娘都顧不周全,才出門一天就鬧出這種敗壞門風的破事!都是你慣的!」
平姨娘受了一掌悶哼一聲,不敢哭也不敢反駁,只得匆匆跪下捂著臉哀哀求饒:「大娘子恕罪!是妾不好,是妾沒有管住兒媳!大娘子千萬莫氣壞身子!」
杜簡氏氣難消,衛宓紫癱軟在地哭著大鬧,渾身顫慄,「婆母說這話好沒道理!我壓根兒就沒有勾引節哥兒!沒有私通!兒媳是被陷害的……兒媳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她扭過身子吃力地去扒拉平姨娘的衣服,哭號道:「婆母,婆母明鑒!婆母救救兒媳,兒媳沒有做過!兒媳恪守婦道,何曾對不起元哥兒過!婆母要相信兒媳,兒媳真的沒有做過……」
宓紫哭得梨花帶雨,嚶嚶飲泣。
平姨娘滿臉晦氣,左右為難,聞宓紫哭天搶地的哀嚎不免惻隱,面容稍有鬆懈,想伸手去扶她。奈何偷偷覷了一眼怒火中燒的主母,又一下子氣餒一下來,只得咬咬牙甩開宓紫的手,硬聲硬氣道:「你自己干出這種事情,還要我怎麼救你!現如今說的好聽,也不瞧瞧你自己當初都做些什麼了!什麼恪守婦道,你出門朱雀府去打聽打聽,好人家的姑娘誰會有這種骯髒的東西!」
昭陽曼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人證物證具在,還有什麼可以辯駁的?宓紫,你干出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當真叫嫂嫂好生失望!」
「嫂嫂們有心救你,可看如今情勢,叫咱幾個縱是想袒護又奈何?」我有如登台獻戲般,同昭陽一唱一和,配合巧妙。老道的花旦唱得音平氣穩,還恰到好處地拿捏出幾分哀痛,搖頭嘆噓,「宓紫啊宓紫,你竟不上道至此!」
「你胡說!我沒有!舒雲意,你們合起伙來設計陷害我!還在這裡裝模作樣,假惺惺擺給誰看!你怕是早就想我死了吧!」衛宓紫劇烈掙扎,困獸猶鬥般在地上滾來滾去,意欲掙脫那箍得死死的麻繩,一邊刻毒地詛咒著,「我何曾見過那香料!何曾勾引過杜松節!就他那副樣子,我見了就噁心!杜松節!你說!你說啊!明明是你自己喝醉了酒糟蹋了我,你現如今倒好,金蟬脫殼,自己撇個乾淨,叫我獨自一人承擔蕩婦的名聲!我才是最凄慘最沒處含冤說理的那個!!」
杜松節敢做不敢當地轉過頭去,裝著沒聽見,一副懦弱無能的窩囊樣。人前人後兩幅面孔。
杜簡氏聽聞如此,火冒三丈,上去就給了宓紫一個巴掌,「我呸!沒人倫的東西!你自己不守婦道不成,還要攀誣我的兒子對你行不軌!我杜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討進你這麼個喪門星的媳婦!正好你兩個嫂嫂今日都在,就把你綁了退還給親家!我也不嫌什麼好聽不好聽,得罪不得罪的了,留著你這麼個禍患,那才是要遲早把老爺留下的家底子都給掏沒!來人!伺候筆墨,寫休書!」
平姨娘顧不得別的,急吼吼拉住杜簡氏的衣服,哭喪著臉道:「大娘子,不如等我兒元哥兒回來,再一道商量可行?這如今元哥兒在外,咱們幾個也不好做主……再者原本就是國公府低嫁,也沒有咱們來寫休書的道理……」
杜簡氏惡狠狠踢開她:「鼠目寸光的賤人!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袒護她?她把我兒的名聲都敗壞成這個樣子了!我作為當家的嫡母,難道連處置個不肖媳婦的權利都沒有!?還輪不到你在這兒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