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情因憐起，徐徐潤之（1）

『平安夜還沒到，先送自己一個紅蘋果吃吃！』

一個大大的紅蘋果，缺了一個角，孤零零地立在桌子上。不過簡短的文字里，依然可以看出主人家發圈時心情不錯。

簡凡剛從視頻會議里出來，到茶水間等咖啡的間隙，無聊玩手機就看到了林楓昨天發的朋友圈。

自從上次他主動加她好友，說了幾句話之後，二人就再也沒有聯繫過。即便如此，他總能在朋友圈裡找到這位姑娘的最新動態。內容大半都是抒發抒發當下的小情緒，偶爾簡凡還會手癢地點個贊。

相親什麼的，簡凡並沒放心上。他相信，林楓這個姑娘也沒有放在心上。大家心照不宣，這不過是為了應付長輩們的小手段。

然而簡凡還是挺好奇的，畢竟小姑娘的朋友圈很精彩。不像他，要麼就是轉發財經評論文章，要麼去哪裡出差發個照片。以前他覺得身邊的人好像都這樣，不過看了林楓的朋友圈之後，才發現什麼叫做別人的朋友圈。

林楓的微信名叫小楓子。她每天雷打不動更新一條朋友圈，時間不定。特別有一種儀式感。每一條都會配圖，一看就不是隨手盜圖，都是自己拍的。文字很簡短，但都透露主人當下的心情。

比如，有一天她發的朋友圈是這麼說的。『誰說這天氣只能秋風秋雨秋煞人。只要一部愛情輕喜劇，你就裝不了深沉！』

配圖是印在屏幕上的一對深情對望的男女，應該是她當時正在看的電影畫面。

再比如，『從以下配圖，即可看出這些年魔都汽車4S店的生意多好！』

配圖是一張拼圖，左邊寫著2010年，右邊寫著2014年，都是差不多視角下的高架橋堵車場面。只不過右邊的擁堵情況更甚。

簡凡看著她今天的紅蘋果，小小的缺了一角，有點小可愛。就點了贊。

他拿著咖啡準備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就有同事來喊他。

「簡凡，門口有人找。」

簡凡不以為意，放下杯子走到前台。前台的行政沖他點點頭，又指了指坐在沙發座。

「嫂子？！」簡凡上前走過去。當他看到劉芳菲時，不禁訝異。

劉芳菲還是一如既往地優雅知性，身著啞光亞麻長裙，將長發高高挽起，妝容精緻，氣質卓然。

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雙腿微微斜側，修長的手指來來回回好似無意地摩搓著放在膝上的皮包。

聽到簡凡的聲音，她微微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只是很快被她掩飾地很好。

「簡凡。」她站起來，輕輕地喊了他一聲。

劉芳菲來公司，沒找自家老公，而是找他。這讓簡凡覺得奇怪。於是就問道：「嫂子是來找老大的？」

「是啊。」劉芳菲邊說便看到前台的幾個姑娘都不由地向他們方向望過來，神情不免局促起來。

簡凡會意，直接將劉芳菲引到了一間小會議室。

他讓劉芳菲稍坐，自己則去茶水間為她倒水，並藉此機會繞到劉司南的辦公室。結果一敲門，人居然在。

「老大，嫂子來了。」

劉司南正忙著回微信的手猛然一頓，有些慌亂地問：「人到哪裡了？」

簡凡指了指前面的會議室。以為劉思南要去找劉芳菲，結果不是。

劉司南有些訕訕地把簡凡拉進辦公室，關上門。

「那個……我和你嫂子鬧了點矛盾，眼下她在氣頭上，我就不去觸她霉頭了。」他不由地摸了摸鼻子。「省得又惹得她生氣。」

矛盾？

簡凡忽然想起此前庄儼和他提起的那樁八卦事，心覺今日兩人的尷尬定與那事有關。

「行。那你是讓我去應付嫂子么？」簡凡問劉思南。

老劉無奈地抱歉：「你廢點心，讓她先回去。我晚點回家后再和她賠罪。」

見劉思南已然這麼說，簡凡這個外人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捧著水杯去了小會議室。

劉芳菲還是一派恬淡地坐在位子上，只是簡凡進去的時候，分明看到她眼裡的期待。

他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把水杯遞給她：「嫂子，老大……現在不在。可能有事出去了。」

那雙明眸里的希冀在聽到他的一席話后，慢慢消減，又回到了恬淡似水的狀態。

「這樣啊。也好。他不願見我，也無妨。」

說完從包里取出一個紙袋，沿著桌面推到簡凡手邊。

「幫我把這個交給他。」

簡凡佩服的女人不多，劉芳菲算是一個。這是個真正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的女子。出生於書香門第，又是北京大學漢語言文學系畢業，從事文字創作和文學教育十幾年。不但天生皮相好，且修了一身的淡雅氣質。

東方男人對於女神的定義，大概不過如是。所以說，劉思南當年能摘下這朵高嶺之花，且死心塌地地跟著他從北京一路南下到深圳安家，的確有些魅力。

簡凡不想插手人家的家務事，只是若事情真如他所判斷的，不免為劉芳菲不平。

「嫂子，你沒事吧。」簡凡心裡想著，不自覺得帶入了自己的情緒，問了出來。

劉芳菲顯然有點訝異於他的直白，轉而又嘴角輕輕牽動，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

「我沒事。」

簡凡看著她淡定又倔強的眼神，反而更是心中不太舒服。卻不曾想，劉芳菲直接和他說：「你帶句話給劉思南。不管他做什麼決定，我都不在奉陪。此後各走各路，各自安好。」

不怪劉芳菲這麼直接地將話說給簡凡聽。畢竟他叫一聲劉思南師父，和劉芳菲也相識數年，彼此什麼性情都明白。故而劉芳菲才能這麼痛快地找到簡凡，讓他做這個中間人。

送走劉芳菲后，簡凡轉頭去劉思南的辦公室。

把文件交給劉思南時，簡凡自覺沉重，也不做逗留。而關上門的那一刻，他還是在劉思南的臉上看到了詫異和不可理解。

這是他認識劉思南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看到劉思南臉上露出不淡定的神情。畢竟人在職場，四十不到的年紀坐到一級央企部門老總的位置，早已練就了一身偽裝。

簡凡不想看自己老大的笑話，而是躲到露台一側，為自己點了一根煙。不知為何，以前總覺得男男女女，不就那麼一回事。而是不是自己變得敏感了，竟也為這些事唏噓不已。

點開手機，慣性地刷朋友圈。只見小楓子剛剛更新了一條充滿哀傷的朋友圈。

『有人也罷，無人也罷。心兒早已離開我許多春夏。』

配圖是一個路燈下被拉長的人影。空蕩蕩的畫面里，唯有那未出場的路燈給了一絲光亮，卻還是顯得人影一片孤寂和可憐。

人總是在特定的氛圍中，做出一些最後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舉動。比如當下的簡凡。

「在忙么？」

簡凡在微信這麼問林楓。

很多年後，林楓問簡凡當時為什麼會突然沒頭沒腦地給她發微信。簡凡說了四個字，一時興起。

回頭想想，還真是一時興起。

縱有千般言語，不過一時興起。

這便是應了那句歌詞：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