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悲傷的葬禮
如今臨近神機2發布,各大賽區的職業賽事都已經結束,各大戰隊都忙著刺探新一代神機的情報,幾個長聯繫的老闆在高考後這幾天都沒有再聯繫過蘇沫,所以蘇沫的「槍手」生意暫時歇業了。
蘇沫也不著急,等到神機2發布,自然會有大把的機會,到時候只看誰能抓住賺這第一桶金,這幾天蘇沫打算專心經營她在D站的賬號,把「小艾大人的小迷妹」和「青萍之末」這兩個名字的知名度建立起來,到時候才更容易抓住商機。
和江瀝舟兩個人打了一上午的遊戲,總算剪出來一個滿意的視頻素材,算是保住了飯碗。
中午的時候依然是江瀝舟做飯,吃飯的時候蘇女士的目光簡直要甜出三個加號來,好在下午江瀝舟終於被江教授的電話叫走了。
江教授對學生要求最高,對江瀝舟這個親孫子約束只會更嚴,平素里沒少和自己訴苦,這次的項目蘇教授如此重視,沒有道理讓他的學生都閑著,蘇沫那句「來送飯」只是開玩笑而已,哪想到他真的來了,還待了一上午……
下午和晚上江瀝舟都不見蹤影,蘇沫心說這才是正常的節奏,等過段時間江教授他們會Z市,她的生活就又能恢復到正常的軌道上了。
晚上的時候,蘇沫在收拾高中的書冊的時候看到了那本蒙塵了半個多月的《伯頓大學校史》,書只看了一半,這幾天更是完全忘在了腦後。
她的生活,真的還會回到那個,她設計了兩年的正常軌道上嗎?
……
第二天,奶奶下葬的日子。
早晨的時候蘇沫注意觀察了蘇女士的神態,發現沒什麼不同,心中鬆了口氣。
看來那人雖不要臉,總算沒有拿這件事打擾蘇女士,而是單獨聯繫了她。
「媽,今天班裡同學聚會,我晚點回來,中午你自己解決吧,不用等我。」
「怎麼突然說要同學聚會,昨天怎麼沒說?曼曼他們呢?怎麼沒來接你?」
「曼曼他們先去準備了,紀璇來接我。」蘇沫說謊的時候臉不變色心不跳,指著窗外說:「你看,人家都到了,我得趕緊下去了。」
蘇女士看向窗外,果然見著個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她們樓下,就是那天一起和蘇沫扯謊的那個,以前從沒見她們兩個來往,怎麼突然熟了?
想到蘇沫的前科,蘇女士頓時疑上心頭,箭步過來擋住門,微眯起眼睛看她家小謊話精:「老實交代,到底去幹什麼?」
「真的是同學會!」
「是嗎?我這就給曼曼打電話。」
蘇沫哭笑不得,她在母上大人心目中的信用值已經這麼岌岌可危了嗎?
「媽你諜戰劇看多了吧……」
「叮咚!」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蘇家母女都愣了一下。
蘇女士打開門,正看到江瀝舟一身西裝革履的站在門口。
「蘇阿姨好,我看蘇沫一直沒下來有點擔心,上來接一下她,蘇沫沒事吧?」
蘇女士瞬間多雲轉晴,眯著眼睛笑的合不攏嘴:「哎呀在的在的,女孩子家出門就是麻煩,讓小江你就等了啊!」
蘇沫滿頭黑線,今天早晨不見江瀝舟來她還高興來著,誰能告訴這個人為什麼會現在出現?
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蘇阿姨您說哪裡話,男生等女生是應該的。」
「哦呵呵,沫沫快去吧,這丫頭也真是的,去參加同學聚會都不知道穿的好看點兒,算了算了,出門記得聽小江的話,別亂跑知道嗎?」蘇女士的后槽牙要笑出來了。
蘇沫扶額,她能怎麼亂跑,讓小艾帶著自己去跳長江嗎?
一進電梯,江瀝舟樂呵呵向蘇沫邀功:「師父,徒兒護駕來遲,讓師父受驚了。」
蘇沫翻了個白眼,根本不需要他好嗎?今天班裡本來就要聚會,就算沒他,自己一樣能出來。
「你怎麼在這兒?」還穿成這副騷包樣子。
「昨日師父說出那小賤人身份,徒兒回去便著意打聽了一番,正好探知到那家今日將有喪事,徒兒掐指一算,以師父之英明,定不會放過如此良機,故而特來助陣。」
說著沖蘇沫擠了擠眼鏡:「師父,有沒有特別感動啊?」
她感動個大頭鬼!
「說實話!」
「小師妹告訴我的……」
「小師妹?」
「曼曼啊,你不是剛答應了收她。」某人賣起隊友來毫無心裡負擔。
蘇沫叫曼曼幫自己打掩護的……
暗暗吐槽這丫頭沒義氣,見了八卦什麼都忘了,蘇沫仰頭,認真的對男生說:「江瀝舟,這是我和她的私人恩怨,我自己能解決,你沒有必要摻和進來。」
江瀝舟也收起了嬉笑,蹲下來認真的望著蘇沫的眼睛說:「蘇沫。」
蘇沫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發毛,正準備他一要說什麼肉麻到爆的話,就一拳塞到他嘴裡,江瀝舟突然蹲在地上往後跳了半米,壞壞一笑:「我就是跟著你,有本事你趕我走啊?」
事實證明,江瀝舟耍起無賴來,蘇沫還真沒辦法對付他,所以從電梯里出來的時候,蘇沫眼中的煞氣之深嚇的紀璇心驚肉跳。
「沫姐,殺人是犯法的,你要冷靜……」
蘇沫橫了她一眼,紀璇哆嗦一下,馬上閉嘴噤聲,蘇沫目含殺氣的望向前方,冷聲發令道:「走。」
有江瀝舟這個亂入的司機,蘇沫原本坐出租過去的計劃便取消了,由江瀝舟帶著先去了紀璇家,兩個女生出來的時候,江瀝舟忍不住驚艷了一下。
此時的蘇沫不再是那身萬年不變的藍白校服,而是一身黑色的禮服,端莊大方的禮服將蘇沫平日里被運動服掩蓋的英挺成熟的氣質完全襯託了出來,纖細的腰身和獨具匠心的裝飾又恰到好處的展現出少女感,不會讓人感到她的裝束和年齡不協調。
一頭短髮精細的打理過,臉上畫了淡妝,讓她的五官更突出,當她閉目小憩,好像一個神秘而脆弱的黑暗精靈,而當她睜眼怒視時,就是一位美麗而強大的復仇天神。
「開門,發什麼呆?」
江瀝舟如夢方醒,不好意思的打開車門,和紀璇一起幫蘇沫做進後座里,開車往公墓方向去的時候,眼睛不住往後座上飄。
「師父。」
「嗯?」
「我覺得蘇阿姨說的對,以後您還是多打扮打扮,這不是挺好看的。」
「是吧是吧?」紀璇也興奮道:「最好再養個長發,沫姐您長發肯定好看。」
蘇沫淡淡道:「麻煩。」
蘇白水女士就是一頭長發,連洗帶吹至少半個小時,有那個時間她還不如多打一點素材,多下一次副本呢。
江瀝舟和紀璇隔著後視鏡交換了一個眼神,瞬間感覺彼此的關係又加深了一步。
蘇沫對身邊兩個人的「眉來眼去」絲毫沒有注意,這會兒正用手機搜羅著喪禮禮儀,現學。
「師父,都到這兒了,您總該告訴我們計劃是什麼了吧,到時候我們也好配合啊!」
蘇沫難得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眼眸,想到什麼,嘴角露出一抹邪笑:「沒計劃,就是氣一氣她。」
江瀝舟心領神會:「懂了。」
「唉,你們別打啞謎啊,到底怎麼弄啊,我到底要幹什麼啊?」
……
南山公墓距離市區不遠,附近山清水秀,是C市的頭臉人物們最熱衷扎堆的墓地。
江瀝舟的車開到公墓的入口,遠遠的已經見到四個穿著黑衣的保鏢門神似的站在公墓門口,倒是把公墓本來的保安擠到保安室里嗑瓜子去了。
看來這些年那姓安的發展的不錯。
車到公墓大門前,幾個保鏢馬上攔過來,蘇沫沒說話,只是降下車窗淡淡的看過去,幾個保鏢楞了一下,看著像領頭的那個突然渾身一震,立正鞠躬說:「大小姐!」
其他幾個保鏢不明所以,見領頭的這樣馬上也跟著鞠躬,蘇沫微微點頭,輕道:「辛苦了。」
「請大小姐節哀!」
蘇沫不置可否,升起車窗,黑色的越野車駛過門崗,緩緩向著山上進發。
車子走遠之後,一個保鏢眼珠動了動,小聲問隊長說:「老大,大小姐不是一早過去了嗎?這位又是誰啊?」
保鏢隊長神秘莫測的笑了一下:「公司如今這形勢,這將來誰才是大小姐,還真不一定呢。」
「懂了,懂了,嘿嘿。」
保鏢隊長眉頭一皺,輕斥道:「好好站你的崗,老闆家的事少打聽。」
此時在車裡,紀璇正激動的搖著蘇沫的胳膊,「沫姐你剛才太帥了!我好激動啊啊啊啊!」
蘇沫心知她又陷進自己的想象世界里去了,這種人通常是不會聽你解釋的……
「坐好。」
紀璇馬上正襟危坐,然而眼角眉梢的亢奮卻藏也藏不住。
蘇沫淡淡道:「收斂一點,這是葬禮,等會兒被人打了,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想象著自己被一群黑衣壯漢打包從山上扔下去,紀璇咽了口唾沫,總算收斂一點,有了個參加葬禮的樣子。
「到了。」
前面江瀝舟說,率先開門下去,從後備箱里搬出小艾放在門口,彎腰一雙手探向裡面的蘇沫。
看著那雙手,蘇沫兩手捧著手機,微微眯了眯眼,江瀝舟小聲說:「她可抱不動你。」
「哼。」蘇沫把手機扔下,向著江瀝舟的脖子揚起雙臂。
得了師父大人的首肯,江瀝舟微笑一下,雙手規規矩矩的扶在蘇沫的后腰和腿彎,就像騎士捧著聖器,近乎虔誠的將蘇沫從車上抱下來,輕輕放在小艾的坐墊上。
蘇沫理了理耳際的頭髮,天鵝般的頸子向著江瀝舟微微頷首以示感謝,從始至終神情一脈平靜。
四面八方,紛紜的視線看過來,有疑惑的,有若有所思的,還有蠢蠢欲動的,所有這些紛紜的視線當中,只有一道視線灼熱而純粹,蘇沫順著視線看過去,越過靈堂長長的走廊,正對上一雙如同燃著火焰的眼睛。
除了愛,也許只有恨能夠如此純粹而執著。
背後紀璇已經從車上抱著捧花和花圈走了過來,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走過來將紀璇手裡的花圈接走,蘇沫微微點頭,江瀝舟推著車,紀璇抱著花在身後跟著,三個人迎著那些目光走向靈堂最深處。
姓安的一家都是一身黑衣,蘇沫見過那張全家福,馬上將這幾個人認出來。
安太太一邊的兩個老人都不在,主持葬禮的是姓安的夫妻和那對龍鳳胎,全部穿著黑衣,姓安的四十多歲了,然而依舊器宇軒昂,正值壯年,多年上位者的身份養足了氣勢,讓蘇沫很難將他和老照片里那個有些頹廢氣質的帥氣文藝青年聯繫在一起。
他的妻子,Guri集團創始人的獨女,一個保養得宜的中年女人,似乎很不想用正眼看蘇沫,當然蘇沫也懶得多給她一個眼神。
再然後就是雙胞胎,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目光兇狠的盯著她,一副鬥雞樣的安晴,還有在她出現之前一直目光無神,明顯心不在這裡,在她來了之後就一直看著她的,看起來若不是有安晴拉著,馬上就要跑過來和自己攀談的安旭。
蘇沫忽然發覺,這滿場數十人里,除了姓安的,還有那位坐在墓前,神情獃滯的白髮老人之外,也許再沒有第三個人對今天的主角,那位剛剛離開人世的老太太,懷有半點的傷悲。
想想當年她把那對雙胞胎牢牢護在身後,神色猙獰對著自己的樣子,蘇沫忽然覺得,那位陌生的老太太也挺可憐的。
姓安的只是微不可查的沖自己點了個頭,沒有來個「父女相認」的戲碼,蘇沫也樂得清靜,整個葬禮過程,蘇沫安靜的坐在樹蔭下的角落裡,充當一副靜謐的雕像。
安家請了專業的司儀,一套程序走到最後,來賓逐個和亡者道別,輪到蘇沫的時候人已經稀稀落落的,走的差不多,蘇沫從紀璇手裡接過那捧白百何,獨自驅動著小艾來到墓碑前,將花束放在那一片花團錦簇里。
墓碑上,老太太的照片笑容溫暖而慈和,對著老人的照片,蘇沫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那一巴掌,我還記得我小時候每天想,長大一定要打回來,可是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忘了,現在回想起來,也怪可笑的。」
「再見了,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