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做壞人需要幾斤狗膽？

「6-7-2030：晴

被嫉妒吞噬之前，每個人都是天使。」

……

即便到了2030年，參加高考的人還是和之前幾十年裡一般的多。

考場禁制攜帶一切電子設備，安裝了一大堆高科技產品的小艾大人只能被留在家裡，今天陪著蘇沫的是另一架備用的傳統手搖輪椅。

搖著輪椅的蘇沫自然受到了許多關注，回頭率百分百，路過教學樓門口的時候一個圓圓臉的小保安自告奮勇過來幫蘇沫推輪椅。

雖然實際上並不需要，蘇沫還是回頭給了這個看起來還沒自己大的小少年一個善意的微笑，說了聲「謝謝」。

小保安被這「回眸一笑」驚艷了一下，高抬頭目視前方不敢看這位坐在輪椅上的漂亮小姐姐，臉紅的像蘋果。

來到電梯處，圍在電梯旁的男生女生非常一致的讓開了路，三中的教學樓本來也不高，一瞬間至少有一半人從電梯邊離開，選擇了爬樓梯。

人群中蘇沫發現了紀璇，紀璇顯然也注意到了蘇沫，感受到蘇沫的目光看過來，紀璇有些慌亂的別過頭，幾乎是用跑的衝出人群跑上樓梯，引得旁邊人一陣側目。

奇怪，紀璇平日里見到自己時下巴都揚的高高的，根鬥雞似得，不分個勝負不罷休，今天怎突然怕起她來了？

念頭閃過，馬上被拋到腦後，自己的事管好就好了，哪有空關心紀璇的小女生心事。

來到教室，蘇沫才發現紀璇和自己是同一個考場，此時已經坐在座位上，和自己只隔著一個座位，兩人的目光自然的對視在一起，紀璇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色厲內荏的瞪了蘇沫一眼，馬上又扭過頭去。

蘇沫微皺了皺眉，紀璇這是要作弊？

且不說高考作弊風險有多大，以紀璇現在這個心理素質，作弊只會考的更差。

「同學，你座位在哪裡？」小保安紅著臉問。

蘇沫看了眼正皺眉看過來，目光糾結的監考老師，回頭伸出手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謝謝你。」

「不，不用謝！」小保安慌亂的擦了擦手，虛碰了蘇沫伸過來的手一下，馬上又縮回去，一張臉紅到了耳朵尖。

「加油！」

這年頭還有這麼淳樸的孩子，蘇沫回以一笑：「小哥哥也要加油鴨！」

搖著輪椅搖到自己的座位，蘇沫聽到旁邊的座位傳來一聲嘟噥：

「妖精！」

看來是她多慮了呢。

整個考試過程蘇沫沒再關注紀璇，只神色平靜的在考卷上寫下一個個娟秀的鋼筆字，直到落下最後一個筆畫，才猛地發覺到口乾舌燥的厲害。

沒有小艾幫助的情況下，蘇沫獨自上廁所完全是場災難，所以蘇沫從早上起來就幾乎沒有喝過水，抹了抹蘇女士給的薄荷唇膏，乾澀的嘴唇稍微好受一點，蘇沫開始檢查試卷。

第一場考試結束，保安小哥哥居然又在考場門口等她，蘇沫愣了一下，過去伸出手說：「你好，我叫蘇沫。」

這一次握手的時間比上一次延長了0.5秒，小哥哥立了個正：「俺，俺叫劉大慶！」

平安回到蘇白水女士身邊，李大木頭跑到城西邊買回來蘇沫最喜歡的一家水晶蝦餃，在蘇沫充滿渴望的小眼神下，蘇女士恩准蘇沫喝了一小碗粥。

吃過飯後蘇家母女在就近的小旅館住下，李大木頭可憐兮兮的在車裡解決了一中午。

下午沒有再遇到熱心的小哥哥，蘇沫自己搖著輪椅來到教室。

數學是蘇沫的強項，考試時間剛過一半就答完了試卷，檢查三遍之後，還有十幾分鐘才打鈴，閑極無聊的蘇沫把卷子合上，側頭看向窗外想發一會兒呆，於是就瞥見了紀璇。

紀璇的狀態很不好，握著筆的一隻手青筋暴起，飛快且凌亂的在草稿紙上滑動著，沾滿汗珠的額頭下，一雙眼睛目光中透著恍惚，牙齒緊咬在下嘴唇上，連嘴唇被咬破了都沒有注意到。

蘇沫微微搖頭，這孩子今年算是完了。

「叮咚，考試結束，請全體考生停止答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監考老師收完考卷之後方可離場，叮咚……」

終場的鈴聲響起，不少考生髮出絕望的哀嚎，後座里哇的一聲，有個女生哭了出來，蘇沫沒有回頭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座位上爬起來，立即收到來收卷的監考老師一記輕蔑的白眼。

蘇沫摸了摸有些乾裂的嘴唇，她的魅力下降了？

傍晚歸心似箭的考生尤其多，沒有保安小哥哥開道，蘇沫也不著急和他們擠，搖著輪椅後面慢悠悠的跟在大部隊後面，直到教學樓裡面人都要走光了，才和抱著卷子的監考老師坐上一座電梯下來。

一段短暫而尷尬的同乘之後，監考老師也形色匆匆的走了，蘇沫慢慢搖著扶手往校門出走，路過花壇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嗚嗚的哭聲。

紀璇不知道她這一天是怎麼過來的，或者說，自從兩天前遇到那個女人開始，紀璇就一直像做夢一樣不踏實。

直到剛才，當那張空了一大半的試卷以血淋淋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彷彿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將殘忍的現實帶到她面前。

她不顧一切的衝出了考場，躲在沒有人的角落哭的昏天黑地，卻不知道該為什麼而哭，為了那張試卷，為了自己一年來起早貪黑的努力，還是為了手心裡那根鑰匙環？

鑰匙環！紀璇怒上心頭，她用盡全力的將手中的鑰匙環拋出去，卻沒有聽到鋼鐵碰撞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亂丟東西砸到人怎麼辦，就算砸不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痛哭的女生抬起頭來，一瞬間全身的血液凍成冰窖，一個坐著輪椅的美麗女生正停在花壇中間的小路的入口處，晶瑩如玉的手中勾著一根銀閃閃的鑰匙環，一雙幽靜的眸子看著她，神色晦暗莫名。

她發現了！紀璇顫抖了一下，幾乎是尖叫出來：「還給我！」掙扎著想從地上站起來，去搶蘇沫手中的鑰匙環。

許是哭的太久有些缺氧，慌亂之下，想要爬起來的紀璇一個趔趄又摔在地上，瞪大著雙眼，眼睜睜的看著蘇沫把鑰匙環移動到輪椅的突出的輪軸處。

鑰匙環的頂端造型奇特的凹槽對準輪軸輕輕一扣，咔噠一聲脆響，鑰匙環的頂端和輪軸嚴絲合縫的扣合在一起，鑰匙環長長的身體傾斜，變成一個槓桿的結構。

蘇沫的神情微冷，手掌掰動槓桿，輪軸在槓桿的作用下旋轉著從軸承里伸長出來。

鬆動的輪軸不注意的話很難被發現，甚至不會影響輪椅的行動，但隨著在顛簸的地面上行駛，輪軸會越來越鬆動，最終從另一邊的輪子里脫離出來，C市是山城，有不少溝溝坎坎，如果那個時候自己剛好在上坡或者下坡，就不僅僅是從輪椅上摔下來那麼簡單了。

想到這裡，紀璇今天一切的異常都有解釋了，蘇沫的神情更冷，她一直知道紀璇不喜歡自己，甚至是厭惡自己，但沒想到她會在這種時候，用這種方式來給她下絆子。

她戲謔著說：「這麼精巧的工具，花了不少心思吧？」

此時的紀璇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她再也顧不上什麼試卷，什麼鑰匙環，蘇沫的目光讓她渾身發寒，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跑！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背後叫住了她：「如果你現在跑的話，我就把這個東西交給校方和警察，這上面可是有你的指紋，憑這個，完全可以判你蓄意傷害。」

紀璇幾乎是絕望的轉過頭來：「那不是我的，不要，求求你，我沒敢，我真的不敢！」

腦中一團混亂的紀璇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看著哭的稀里嘩啦的紀璇，已經完全看不出曾經那美麗驕傲的模樣，蘇沫心中有些發寒，她將鑰匙環從輪椅上拆下來，塞進上衣的口袋，搖著輪椅，從紀璇身邊經過時說：「跟我來。」

平靜的話語，卻有不可抗拒的力量，紀璇躊躇了一下，低著頭抽噎著跟在蘇沫身後慢慢走著。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穿過花壇中間的小徑，許是「受害者」蘇沫的反應太過平靜，跟在後面的紀璇也逐漸冷靜下來，此時考生幾乎已經走光了，她們在的地方更是看不見一個人，層層的樹影遮蔽下來，如森然的鬼怪，紀璇有點害怕，想要開口問蘇沫要帶她去哪卻又不敢。

蘇沫的輪椅在前面滑的快且穩，紀璇不時要小跑幾步跟著，初夏的天氣炎熱，身上很快出了一層汗，然而前面的蘇沫露出在齊耳短髮下的一截脖頸卻白皙光潔，一點汗珠都見不到。

這個人也許真是個妖精，從幾百年前的墓穴里復活過來的老妖精，紀璇被這突然的想法嚇了一跳，心裡發虛，身體卻像著了魔一樣跟的更緊了。

蘇沫並不知道跟在後面的紀璇此時詭異的腦洞，她只是想找個僻靜無人的地方解決這件事而已，穿過花壇來到教學樓的後面，教學樓后是一片拆遷到一半的工地，因為高考的原因工人早就放假了，此時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就是這兒了，蘇沫轉過身來，對小媳婦一樣攥著手指頭站在自己3米之外的紀璇說：「這東西是誰給你的。」

這東西是一種比較少見的醫用器具，專門用來拆卸醫用輪椅，蘇沫出車禍的那一年跑了不少家醫院，見過一次類似的工具，因而認得出來。

紀璇只是個普通的高中生，家庭條件也只能算不錯，算不上什麼世家豪門，就算嫉妒心強一些，也不會專門花心思去搞到這種工具，做成鑰匙鏈的形狀帶進來，只為了害她一把，如果她真有這種心思，哪還用上什麼高中，直接可以去當間諜了。

「是，是個打扮很妖的女生。」都已經這樣了，紀璇索性破罐子破摔：「那天她突然找到我，說她也討厭你，想給你個教訓，我說我要考試，不想接的，然後……」紀璇咬了咬唇：「她給了我三萬塊錢。」

想到那天接過三萬塊錢和鑰匙環的時候那個女生和她的朋友們臉上輕蔑的神情，紀璇心底一股火苗竄起來，可笑當時自己被錢迷住了眼，什麼都看不見。

這一天來她握著那根鑰匙環，腦子裡全都是蘇沫，蘇沫光芒萬丈的樣子，蘇沫注視著她的樣子，還有蘇沫跌在泥潭裡面，身下滲出鮮血的樣子……

這些東西充滿了她的腦子，讓她根本沒辦法把注意力放在試卷上，她考砸了，一向要強的父母會怎麼想？那些曾經她看不起的差生會怎麼看她？要是蘇沫把鑰匙環交給警察，她該怎麼辦？

看著精神恍惚，明顯又陷進自己的世界里的小女生，蘇沫微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向紀璇追問那個女生長什麼樣子的時候，突然蹙起眉心，有腳步聲。

「呦，這不是咱們育才中學兩大校花嗎？怎麼都湊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

從蘇沫兩個剛剛過來的拐角處，走出來三個穿著打扮十分「社會」的女生，一臉戲謔的笑著沖蘇沫兩人走過來。

蘇沫認出來，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是她們學校有名的大姐大，綽號波姐。

蘇沫在學校幾乎連班級門都很少出，紀璇自命清高，也從來不屑和這些「差生」為伍，兩邊雖然是一個學校，卻幾乎是隔絕在兩個世界里的人，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這裡，正好堵住她們倆，怎麼看都不正常。

蘇沫想到紀璇說的那個女生，能花3萬塊買紀璇來搞她，自然不介意再多花幾萬來請幾個小混混。

蘇沫冷笑，對方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

「你們什麼時候在那兒的！」紀璇驚恐的說道，此時她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心只想著剛剛和蘇沫說的話有沒有被這些人聽見。

「滾蛋，待會再找你丫算賬！」波姐推了紀璇一把，可憐紀璇如今手軟腳軟，一下被推倒在地上。

蘇沫的眸色深了深，說：「她請你們花了多少錢？」

「可以啊，高材生就是高材生，聰明。」打了個眼色，示意一個人看住紀璇，波姐和另一個女生一左一右圍住蘇沫。

從地上撿起一塊板兒磚，看了一眼蘇沫的腿，波姐嘖嘖了兩聲說：「別怪姐，姐也是拿錢辦事兒，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這麼著，姐也不動你別的，自己把右手伸出來，大家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