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徐老頭之死
夜深人靜,當一個年輕人獨處在一個封閉的空間時,他也許並不會感到寂寞。
因為他會有很多種娛樂方式,比如打遊戲,聽歌,看書,看電視,看電影。
那麼一個老頭呢?
在這樣一個蟲不叫,犬不吠的夜晚,他該如何排解這種寂寞?
徐老頭就是這樣的一個老頭。
他不懂年輕人的時尚,不懂年輕人的潮流,他不會上網,不會看電視,就連聽聽廣播,聽聽評書,也因為耳朵有點聾的原因而不能。
徐老頭父母早亡,沒有娶妻生子,又身無所長,年輕時可以幹些苦力,老了以後就不行了,他一個人常年住在農村的老屋,空蕩蕩的屋子無論白天黑夜無論逢年過節,都只有一個徐老頭。
農村的老房從來沒有家的感覺。
徐老頭一直處在長期的孤獨中。
村長看他可憐,就託人在第二人民醫院給他找了一個守夜的工作。
值班的人只有他一個,白天黑夜,反正他也不需要回家,回家也是一個人。
值班室的小屋就是他新的家,小屋裡那個可以看到醫院外部環境的監視器就是他唯一的玩具。
又是一個普普通通平淡的夜晚,
徐老頭聚精會神的盯著那小小的監視器,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大多數時候,監視器里的畫面都是一成不變的,偶爾會看到因風吹過而擺動的樹葉。
樹葉一晃一晃的,不知是因風的吹動想要落葉歸根,還是抗拒風的侵襲而左右搖擺。
睡意襲來,徐老頭眼睛有點幹了,眼皮不住的上下打架,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渾濁的眼中透漏出一絲光澤。
監視器中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從山下走來,站在了醫院的門口。
徐老頭精神一振,快速從值班室出來,躲到了大廳進口處的門后。
醫院的大門還停留在上個世紀設計的水平,不是現代化那種玻璃透明化的自動門,需要手動推拉。
躲在門后,再無聲無息的跳出來,嚇人一跳就是徐老頭唯一的愛好。
那個人進門了,徐老頭快速的站在門后,他的胸膛一起一伏,盡量控制自己的呼吸,雖然他已經這樣幹了無數次,但每次躲在門口靜靜的等待時,他的內心一樣緊張,就像一個躲在門后偷糖吃的小孩子一樣緊張。
「咯吱...」老舊的大門沉重而又腐朽,隨著被人從外面推開,發出吱吱的聲響。
徐老頭身輕體重,大廳內又伸手不見五指,他不需要怎樣的隱蔽自己,只要讓自己走動的腳步不要發出聲音,再靜靜的走到那人得面前就行了。
過去的一年裡,他總這樣干。
他記不清已經這樣嚇壞了多少夜半上門求醫的患者,每當看到那些人被自己嚇的驚聲尖叫,他的內心就得到一種異樣的滿足。
他從不擔心會把人嚇壞,因為他已經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值得擔心的呢?還有什麼比做這件事情更能讓自己快樂呢?
這就是徐老頭,一個愛惡作劇的老頭。
他如同往常一樣,在門發出聲響的瞬間,輕輕的,躡手躡腳的走到正門口,往裡站了站,他不能讓月光看到,他要貼到那個人的鼻樑,才讓人知道他在這裡。
「你要住院嗎?」
徐老頭站在那裡,與那個人臉貼著臉,面對面的站著,他盡量讓自己發出的聲音顯得陰陽怪氣,只有這樣才能增加嚇人的效果,他甚至能感覺到眼前那人的呼吸聲,吹打在他的臉上。
黑暗中。
徐老頭看見一個腦袋的輪廓在那搖了搖,隨後就聽那人說淡淡的說道:「不,我是來看望朋友的。」
徐老頭張大了嘴巴,有點不敢置信,又有點失落,很顯然,這個遊戲失敗了。
沒有達到想象中的效果。
今天來的這個人和過去一年裡所嚇唬過的人不一樣,沒有想象中撕心裂肺,恐懼到極點的尖叫,有的只是淡淡的,不帶有一絲波動的,平和的語氣。
徐老頭頓感索然無味,對那個人的問話都懶得搭理,一聲不吭,轉頭就走。
徐老頭坐在床上,垂頭喪氣,聳拉著腦袋,悶悶不樂,呆了半晌,突然小聲罵了一句。「真特么的!」
近日裡,這個時間已經很少有人再往醫院來了。
一次次的惡作劇后,上山求醫的患者日益減少。
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享受到嚇人的樂趣了。
今天終於逮到一個,可誰曾想竟然失敗了。
「不會再有人上來了,今夜。」徐老頭自言自語。
突然。
徐老頭髮狂了一般,霍的站起了身,臉色變的猙獰,他用力的拍打著監視器,一邊打一邊罵:「我要你這個東西有什麼用?!有什麼用啊?!你說啊,你說啊,你說啊!!」
小屋裡,歇斯底里的老頭在那瘋狂的拍打,蹦蹦跳跳。
人處在長期壓抑的環境,得不到有效的疏解,就會變得冷酷兇狠,有暴力衝動,就會抑鬱,就會偏執,就會瘋狂,就會神經不正常。
很明顯徐老頭就得了這種病。
突然徐老頭瘋狂扭動的身體停了下來,他眼睛又一眨不眨的盯著監視器,笑了,開心的像一個七八十歲的孩子。
監視器里,風還在吹,落葉扔在風的吹拂下左右擺動,月光是黑白的,樹葉是黑白的,就連人也是黑白的。
監視器里竟然又出現了一個人影!
竟然又有一個人上山了,這可真是不尋常。
徐老頭趴在監視器上,整張臉貼到了屏幕,死死的盯著監視器中的人影。
這人與之前的人相比,年紀似乎大一些,手中像是拿了一把摺扇似的玩物,這人走路可瀟洒的多了,似乎帶風,輕飄飄的。
徐老頭故技重施,躲到了門后,大門咯吱被推開,那人走了進來。
「你要住院嗎?」徐老頭陰陽怪氣的說道,黑暗中他豎起了耳朵,急切的想要聽到那闊別已久尖叫的聲音,雖然一片漆黑,徐老頭什麼也看不到,但他還是睜大著眼睛緊緊盯著眼前的人。
「哎呦,老師傅,你可真調皮,著實嚇了我一大跳呀,哈哈」那人一怔之下,笑著說道。
「哼..」徐老頭冷哼一聲,對這個結果不是大滿意。
「嘩...」眼前的這人似乎是將扇子打開了。
九月秋涼,天氣本就涼爽,此時又地處荒山,人跡罕至,更是陰冷。
那人打開扇子,是感覺到熱嗎?
徐老頭有點納悶,看著眼前這個奇怪的人,驟然間,他身體一僵,隨後瞳孔放大,整個身體後仰,直挺挺的躺到了地上,額頭上有一個小洞,小洞汩汩的冒著血。
徐老頭死了,再也不會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