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定情
翊霄宮外,陽光燦爛,熠熠輝煌。
沈顏看著天邊白雲,嘴角盪起一抹冷笑。其實她並不是從皇上那裡得到柔妃有孕的消息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再遷怒柔妃也不會對未出生的骨肉下毒手。這個消息是安世全告訴她的。
早在昨天的時候有關醉歡樓的所有書冊便已經全部整理完了,皇上在乾聖宮看了整整一天。傍晚的時候,太醫何必到乾聖宮請見向皇上稟報了柔妃有喜一事。
皇上再三確認消息是否屬實,何必信誓旦旦,直言先前是柔妃讓他暫時先不要說他才沒有及時彙報,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他再不敢隱瞞,所以才急急來報。皇上便沒再說什麼,只擺擺手將人打發了。不過之後在擬定判決詔書的時候卻是通篇都沒再提柔妃了。
或許正如柔妃所言,這些年身居高位,她的性子又跋扈了些,這宮裡見不得她好的人太多了,如今她終於落魄,落井下石的人也便接踵而至了。
沈顏不知道柔妃怎麼得罪了安世全,昨天晚上安世全連夜派人到太子府告訴了沈顏柔妃有孕的消息。
這孩子是柔妃最後的底牌,卻也是她的死穴。
因為即便沒有這個孩子,皇上也不會把她推到百姓面前,最多連降三級打入冷宮再不召侍罷了。後宮從來複雜,她一個落魄妃子在深宮裡日子過得是會艱難些,但怎麼也不會被害了性命,畢竟對她而言苟且活著比體面死去要殘忍一萬倍。
可她有了這個孩子一切就都不同了。皇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至少還會保她九個月的身份地位。九個月,很多事都會發生變化。
時間最是無情,它可以沖淡很多事。雖然現在醉歡樓的事鬧的大,皇上生氣憤怒,但是誰也保證不了柔妃十月懷胎誕下孩兒後會如何。
這個孩子是柔妃最後的機會,她一定會借著孩子之利爭取得到皇上的憐憫從而達到翻身的目的,東山再起。
柔妃從來心窄,她這一次跌的有多重,東山再起之日便會報復的有多狠。
常言道紙包不住火,何況是在人多眼雜的皇城裡面。雖然現在只有皇上知道柔妃有孕,但是隨著柔妃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遲早有一天裕貴妃,良妃,甚至一眾嬪妾都會知道。
而無論那時候她已懷胎幾月,這個孩子都活不到出生。就算她隱藏的好,孩子活到了臨盆,也不可能活下來。
沈顏從來有仇必報,但是孩子是無辜的,所以今天她詐了柔妃,讓她恐懼,讓她害怕,從而讓她聽自己的話。
沈顏不可能給柔妃東山再起的機會,但也不想讓她腹中的孩子就這麼折了,所以她打算讓柔妃詐死,然後將她送出宮去。待她臨盆,留子去母,把孩子送給一個好人家,安度一生。
沈顏一點都不擔心柔妃會不配合,因為即便柔妃知道不是皇上告訴沈顏她懷孕的消息的,她也能明白這宮裡看不得她好的人太多太多。她若想活,便只能聽沈顏的。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夜色初濃,宮城裡便響起了驚呼聲和雜亂腳步聲。
「柔妃娘娘服毒啦!」
「柔妃娘娘服毒啦!」
驚呼聲聲此起彼伏,喚亮了各宮的燈,吵醒了昏睡的人。
「陛下,柔妃娘娘留下血書一封,服毒自盡了。」安世全捧著血書匆匆來到乾聖宮,呈給皇上看。
剛剛起身的皇上披著外袍,就著昏黃的燈,打開血書~
呈君。
見字如晤。
妾身罪孽深重,自知不可饒恕,君念恩情不做置顧,妾卻不能釋己。教子無方,妾愧於做母,望君見諒。
願君常安健,山河永相固。
妾,子俞絕筆。
「拉出去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皇上揮揮手,單手摁著眉心輕輕捻揉。
太子府里,安靜寂寂。
沈顏一個人坐在涼亭里,獃獃的望著半勾彎月亮。
「殿下,人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安置妥當了。」良久,良東來通稟,沈顏嗯了一聲。
良東知道沈顏心情不悅,沒有過多打擾,悄悄退下了。
沈顏仰臉看著墨染蒼穹和天邊掛著那輪孤零零的彎月,心情莫名沉重。兜兜轉轉,死死生生,鬥了這麼久,如今她終於將傷害自己的人扳倒了,可她怎麼就高興不起來呢。
「喝酒嗎?」熟悉的聲音響起,同時一個小酒罈遞過來,酒香乾冽沁脾。
沈顏接過楚御遞過來的酒,仰頭大灌了一口。楚御在她身邊坐下,手裡也拿著一壇酒。
「你怎麼來了?」一口酒飲下,沈顏問。
「聽說你受傷了,來看看。」楚御答。
沈顏聞言側目看著他,「你編瞎話能不能走點心,這都過去多久的事兒了,我傷都好完全了。」
「有點事耽擱了。」楚御訕笑,沈顏看到楚御薄白的唇,這才想起來楚御之前受了很重的傷。
「你的傷怎麼樣了?」沈顏問。
「你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我的自然也好了。」楚御勾了勾唇角。
「你怎麼能和我比,我不過是受了點皮外傷,你可是差點沒了半條命。」沈顏凝目,楚御搖頭,「那你可錯了,我的命結實著呢。」
「不知道是誰傷的動都動不了。」沈顏哼哼了聲。
楚御微笑,不疾不徐的說,「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是怎麼傷的嗎?」
楚御是個很神秘的人,他有很多秘密,甚至還可能與皇室有仇。所以他不想說的事她問也問不出來,他想告訴她的事,她不問他也會說。
沈顏看著他,搖頭,然後靜靜地等著後文。
「我殺進了巡查監總府,取了件東西出來。他們事先在那裡布置了天羅地網,暗箭弓弩毒鏢暗器更是數不勝數,原本也沒什麼的,但是肖回見留我不住便要對那東西下手,我投鼠忌器,所以傷到了?」楚御說的輕描淡寫,沈顏卻從字裡行間聽出了兇險。
巡查監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專屬帝王麾下的精英部隊,巡查監里從首領到士兵都是以一擋十的精銳,巡查監總府里更是裝有無數機關,他竟然一個人闖了巡查監總府,闖也就算了,他還從裡面拿了個東西,拿東西也就罷了,他還活著出來了。
沈顏一直都知道楚御很厲害,但她萬萬沒想到他厲害到這個地步。
借用某位大神的常用詞,真的是恐怖如斯。
「你知道我殺進巡查監拿出來的那件東西是什麼嗎?」楚御轉眸,瞧著沈顏,問。
沈顏搖頭。
「看看。」楚御將一個小盒子放在她手裡,沈顏拿著小盒子,正要打開,臉嚯的一緊。
楚御以雷霆之勢掐住沈顏的臉,楚御動作很快,且沈顏對楚御沒有防備,楚御這一掐,她的嘴巴當即就被掐了開來。
沈顏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楚御抬手往她嘴裡一拍,一個不知是什麼的東西便被塞到了她嘴裡面。楚御將東西塞進去,利落端上她的下巴,只聽咕嚕一聲,沈顏便將那東西吞了下去。
「嘔~」
桎梏消失,沈顏掐著自己的脖子,試圖嘔出來,奈何於事無補。
「你給我吃了什麼?」沈顏卡著自己的脖子,一臉驚詫的看著楚御。
「別吐,好東西。」楚御微笑。
「好東西是什麼東西?」
「我從巡查監總府帶出來的,好東西。」楚御說的慢條斯理,「以後你就可以練輕功和內功了。」
「真的假的?」沈顏凇怔,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說她已經過了練輕功和內功的年齡嘛,這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因為剛才她吃的那個東西?
所以他九死一生的闖進巡查監總府其實是為了給她搶一個能讓她練輕功的東西。
「楚御,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值得!」楚御說的堅定決絕,「只要對你好,便是賠上我的命也值得。」
「楚御,我們是朋友嗎?」
「自然。」
「那你能不能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想問你,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沈顏問的小心翼翼,楚御答的乾脆利落,「是。」
「我對你有恩?」沈顏又問,按照穿越鐵則來講,這種痴情的男角兒一般都是在落魄時候受過女主恩澤,從此發誓報答的。
「沒有。」楚御搖頭更正,「是我對你有恩才對。」
看來不是這個套路,沈顏黛眉顰顰,「那是……我以前對你死纏爛打窮追不捨?後來突然變了性格,你對我突然感興趣了?」
「不是。」
「那是為什麼呀?」沈顏十分後悔穿越之前自己狗血文看的太少,這會兒腦洞現開發根本沒有思路。
楚御被她說的迷糊,反問了句,「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我喜歡你。」楚御說,專註認真。
面對突如其來的表白,沈顏第一反應是他在拿自己尋開心,可是看他那認真模樣又不像是在說開玩笑。
楚御看著沈顏,聲音一貫的不溫火,「這個理由可以嗎?」
可以,太可以了,一句話把她思路都打斷了。沈顏怔怔看著楚御,整理了好半天思緒才理清楚。
「能問問你看上我什麼了嗎?」半晌,沈顏又開口問道。
「一切,全部,所有。」楚御說,說完酒壺往沈顏手裡一放,「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回見。」說完不待沈顏說話,一個縱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楚御來真的。
沈顏盯著手裡矮胖胖的兩個酒壺,一時茫然。
之後的幾天,大理寺消停了,前朝消停了,後宮也消停了,沈顏窩在太子府里,吃了睡睡了吃,閑暇時候便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順便想想楚御是否值得自己託付後半生。
其實楚御挺好的,人好,武功好,身材好,雖然長的差了點,但是對她是一頂一的好,豁的出命的那種。最為關鍵的是冥冥之中她對他也產生了依賴。多少次身處絕境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都是他。
其實自己對楚御也是有感情的吧,只不過她神經一向大條,再加上她從來都沒想過在這邊談婚論嫁,所以一直默認她與楚御之間只是友情。
但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沈顏已經漸漸接受了這裡的生活,也徹底斷了穿回去的念頭。如果真的要在這裡度過一生,和楚御搭個伴兒,蠻好。
經過三天的慎重思考,沈顏決定下次楚御再來,她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接下來的幾天,太子府的人看著嘴角不自覺上揚的主子,不明所以。
「東子,早。」早上起來,沈顏熱絡的和良東打招呼。
「西西,辛苦了,擦擦汗,慢點干。」一塊濕巾遞到正在修凳子的辰西跟前,上頭便是沈顏燦爛的笑臉。
「本宮今天心情好,肆南,通知下去,讓廚房把晚膳準備的豐盛點,本宮要大宴全府!」
消息傳開,太子府上上下下面面相覷,殿下這是咋了,說是準備過年太早了點,要說是慶祝柔妃倒台那這反射弧也太長了點。
但是不管怎麼說,主子開心府里氣氛就也歡樂。
一幫夥計正在一起熱火朝天的擇著菜,突然發現還缺點食材。
「餘三,去買點蓮藕,殿下喜歡吃藕餅。」良東使喚道。
「再買條魚回來,太子妃娘娘喜歡吃魚。」容玉補充。
「容玉姑娘放心吧。」餘三呵呵的笑。
「還有什麼要帶的?」
「買點南瓜餅糕回來吧,我愛吃。」辰西聞言嘿嘿一笑眾人鬨笑。
「東公公,風箱壞了。」眾人正討論著,廚子急匆匆的從廚房跑出來,說。
「沒事,我去內務府再要一個去,你們先忙著,我去去就回。」良東說著撂下手裡的菜,起身就走。
良東腿腳很麻利,再加上現在太子勢頭正盛,各方面都想拉攏,因而太子府要東西,內務府不敢怠慢,所以良東很快便拿著新風箱回了來,一點也沒耽擱了晚宴。
這一晚太子府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歡聲笑語,縱情高歌。完全沒有意識到危機已經再一次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