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咱們走著瞧
「倘若小郡主真的出了什麼事……我要整個康家給她陪葬。」
宴容那雙眼宛如黑夜之中的狼一般紅了起來。
他從未有過這樣失態的時候。
而腳印到這裡就差不多中斷了,也不知道小郡主究竟去了哪裡,最糟糕的結果……就是已經失去了力氣,最後陷入了淤泥之中。
這樣河岸邊的淤泥都是千百年才堆積出來的,再加上上頭長了潮濕的紅樹林,紅樹林掉落的枝葉腐爛,與這些污泥混在一起,就會變得越來越粘稠下陷,一旦走進去的話,就很容易陷在污泥之中,根本就拔不出自己的手腳。
這樣的東西就是身懷武藝的人都很難說自己百分百能夠走出來,更別說是中了葯又受了傷的小郡主。
有人猜到了這一點,忍不住低頭去看,就發現最亂的一團痕迹旁邊,確實有一攤相對來說要大一些的新鮮污泥,而那污泥之中,似乎隱隱約約還能看見掙扎留下來的痕迹,污泥之中纏繞著一條被鮮血和污泥浸染的分不清原本顏色的衣裳碎片。
看到這衣裳的碎片,這一切發生了什麼幾乎不言而喻。
周圍的錦衣衛都沉默著。沒有人敢輕易說話。
宴容半跪在地上,伸手去抓那條衣裳,甚至有一種荒唐到近乎近鄉情怯的恐懼。
他甚至沒有勇氣將那一條衣裳直接拿起。
他嘴角崩得死緊,又是一口猩甜在心口翻湧,等到把那一條衣裳握緊的時候,他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淚。
他那淚不過一滴,只掛在眼角,趁著低頭的瞬間稍縱即逝,並不纏綿,卻足夠心碎。
他已經儘可能儘快來了,卻沒有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便跟在蕭雲疏的身後,一步一步地看著她是如何困難地依靠著自己一個人微弱的力量逃開那一群混賬,又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走到這裡。
宴容對蕭雲疏的個性何其了解?
他知道,若是尋常遇到這樣的事情,以蕭雲疏的個性來說,自然是會將傷害降到最低。
今日發生了什麼,他在到達那個船艙的第一刻就已經猜到。
空氣之中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媚葯香味。
康行之恐怕是要用某些手段得到蕭雲疏,但蕭雲疏還是逃了。
其實若是完全脫開個人的感情,站在第三人的角度來看今日的事情,傷害最小的解決辦法就是先假意順應他,等逃脫之後再以其它的辦法徐徐圖之,以報今日之仇。
康行之的目的雖然並不明顯,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目前此人並沒有要殺死蕭雲疏的意思。
他不知是出於什麼目的,一定要得到蕭雲疏,甚至不惜用這樣齷齪骯髒的方法,但是在得到蕭雲疏之後,康行之的終極目的是娶她為妻,而不是要殺死她。
既然性命沒有大礙,那就有很多徐徐圖之的辦法,但蕭雲疏沒有選擇妥協。
她這樣聰明的一個人,沒有選擇這樣傷害最低的辦法,反而用了最笨的一條路。
她一個人依靠著自己微弱的力量逃走了,而且最後走到了這條絕路。
蕭雲疏難不成會不知道自己走到這裡之後,面對自己的十有**就是死亡?
恐怕她走進這紅樹林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已經存了死志——她即便是死都不會讓康行之那樣齷齪的小人沾染她的身子,她這心中有幾分是因為自己的堅持,還有幾分是因為心裡記掛著他,宴容心裡明白的一清二楚。
宴容覺得荒謬,又覺得心碎,他從未將女子的貞潔放在心上,他喜歡的是全須全尾的蕭雲疏,她只要能夠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呆在他的身邊,貞潔又算是什麼東西?
他從來不在乎女子的貞潔,更何況是他幾欲付出生命來守候一生的心上人。
他恨得牙痒痒,一時之間又恨蕭雲疏為什麼不能給自己一條活路,卻又更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夠來的再快一點?
但此時此刻,宴容心中最恨的沒有別人,只有康家那一群不要臉的東西。
他緊緊的攥著手裡那一條碎了的衣裳,咬牙切齒的說出另外一句話。
「康行之最寵愛的不就是他那個未過門的未婚妻嗎?我原想著罪不及家人,但我如今不想放過他家裡所有的人。
他既然有這個膽子來動旁人的命,就別怪旁人將他心上最珍重的東西毀於一旦。我要整個北地都給小郡主陪葬。
而至於東宮太子和長公主,他們二人既然敢趁我不在密謀小郡主……咱們走著瞧……」
宴容這每一句話都壓得死緊,似乎是咬牙切齒從心底最深處吐出的龍息,帶著熾熱的憎惡痛恨,將要把一切仇人都燃燒殆盡。
四周的氣氛壓的死緊,便是平常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血的錦衣衛,這一次也覺得這些人謀划這謀划那,最後竟然膽大包天地把手伸到小郡主殿下身上來的行為實在太過分。
他們對於自己主子和小郡主殿下之間的關係心知肚明,殿下就是主子的心,平常因為她多少事情都可以繞開,康家為什麼想不開,非要來動旁人最不能碰的那一塊逆鱗!
把一個尚在花季的女郎逼到如今這個地步,康家那些人當真不會覺得良心作痛?
眾人都暗暗捏緊了拳頭,勢必要這些康家的人付出代價。
就在眾人皆凝聲屏氣的時候,他們頭頂的紅樹林上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隨後一個氣若遊絲的聲音從頭頂的枝葉間傳出。
「你的心意我已經曉得了……康家那群狗東西固然混賬該死,只是說這些話之前,能不能先把我從樹上拉下去……咳咳……」
這個聲音顯得十足虛弱,一句話說的氣若遊絲,沒幾個字就要大喘一口氣,可見其人受了多嚴重的傷。
宴容方才還沉鬱暴戾的眼神猛地一頓,溢出兩分不可思議,隨後身體甚至比意識還快,整個人腳尖真氣一點,人便穩穩的落在了傳來聲音的枝頭。
只見那樹枝上蜷縮著一條大蟒,一個渾身衣裳破碎,形容十分狼狽的小女郎,正被那大蟒護在身軀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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