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瞅啥?!
所謂禍不單行說的便是吳家。
夫人產下三兒力竭而去,吳一刀因此受到極大創傷,不久后便重病卧床,眼看著也是命不久矣……
一系列的變故使得吳家來到了崩潰邊緣,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出生時的那一摔三兒雖然沒有夭折卻也摔壞了腦袋,像極了當初的吳貴權,不哭不鬧但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別沒有意思靈光,只有痴傻和愚鈍。
吳嬋就是如何彪悍卻也終究是個不到二十的少女,整個家的重擔在一夜間落在了她纖瘦的肩頭,來不及悲傷便只能被迫接下這苦難,咬著牙拿起父親的屠刀,撐起了這奔潰邊緣的吳家。
生計的重擔讓吳嬋嘗遍了苦頭,世態炎涼更是讓她心灰意冷,她曾想過向那些遠房親戚求助,只是二弟吳貴權寄出去的書信久久沒有恢復……
好在棒槌鎮百姓本性淳樸,即便對吳家這些年發生的詭異變故心有忌憚,卻也萬萬不忍心看著吳嬋一個小姑娘如此艱難,不僅時常救濟些東西,就連其母下葬前後的打理也是街坊們自發幫忙,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吳嬋把這一切都默默記在心裡,卻也不好再去接受鄉親街坊們的善意,因為那與乞討便沒了區別,但父親重病,小弟初生嗷嗷待哺,這都需要錢。
於是她每天在凌晨時便去往深山,拾柴火賣錢,順便採摘一些草藥,運氣好時還能捕獵些野獸,剃下的獸皮也能賣些錢,上午過後直至深夜她都呆在屠宰場,鄉親們經常照顧吳家的屠宰生意,所幸也就勉強撐了下來。
見長姐如此辛苦,吳貴權一改往日弔兒郎當,他隨僅有五歲卻頂著神童光環,寫的一手好字,有不少鄉親時常會找他題上幾個字倒也能賺上幾個錢,而且平時的家務也都由他一人來做,照顧重病在場的父親和痴傻的三弟從未抱怨過半個字。
這日子過得也快,一晃便過去了三年。
春風似刺刀般鋒銳,刺痛了身子也刺傷了心,昏暗的房中充斥著濃郁刺鼻的葯湯味,病床前吳嬋低聲抽泣,一旁的吳貴權抱著小弟神色低沉。
吳一刀躺在床上,像是皮包骨般消瘦,此刻已是瀕死時的迴光返照,但嘴角卻掛著一抹溫笑,用澀啞的聲音虛弱道:「嬋兒,貴權,爹要去找你們娘去了,終於不用再拖累你們了,照顧好弟弟爹便安心了……」
聲音剛落下,吳一刀便沒了聲息。
在吳嬋的慟哭中,吳貴權不忍將頭低下,也在垂淚,姐弟二人誰都沒有注意到,三弟吳萌萌原本痴獃的眼中在這一刻猛然閃爍精光,像極了沉浸幻夢中多年的人突然清醒,震驚與複雜交織在本該單純的眼睛中。
「這算什麼?老子沒喝孟婆湯就投胎轉世了?!」
三年了,蟄伏在這具身體中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終於覺醒!
這個靈魂原本的的名字叫做吳裘,出生在一顆名為地球的湛藍星球,是一個懷才不遇的有志青年,卻碌碌無為近三十,眼看同鄰人成家立業,甚至孩子都管他要壓歲錢,一次次的暴擊讓吳裘本就慘淡的人生更加灰暗,他瘋狂渴望著一層施展拳腳的機會……
結果就在三十歲生日當天,在傍晚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幾個地痞流氓欲搶劫一個女人,當即熱血沖頭,便是路見不平一聲吼,踏著健步沖了過去,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展拳腳』,萬沒想到對面那幾個打紅眼的兔崽子居然隨身帶著彈簧刀……
在意識即將消散的最後一刻前,吳裘竟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自己,為等他感慨原來世上真有靈魂之說時,後方虛空漣漪層層,出現了一道看不到盡頭的黑暗旋渦講他的靈魂瞬間吞噬,之後便是不知多久的沉睡……
直至此刻,外界強大的刺激似的他的靈魂驚醒,屬於吳萌萌這個三歲可憐孩子的記憶一股腦湧入其腦海之中,只是幾個瞬間便被吸收,等到再次睜開雙眼時便是眼前這般至親分別的悲慟。
「我這是重生了……吳裘的人生已經在那次見義勇為中結束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智障兒童吳……吳萌萌……」
眼角在抽搐,重生的吳萌萌無以言表此刻的心情,「這個名字真是見了鬼了,這家人有毒啊。」
雖然這樣想很不地道,但吳萌萌真的傷感不起來,而且他隱隱猜到恐怕這具身體之所以會孕育整整兩年,與自己重生的靈魂怕是有直接關係。
「造孽啊……說到底,是我坑了這家人啊。」
將父親與母親合葬后,望著那隆起的墳堆吳嬋忍不住再次失聲痛哭,她一把抱住兩個用令人心悸的哭聲顫抖道:「以後我們就連爹都沒了……」
吳萌萌心亂如麻,他是真的見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流眼淚,而且在他眼中自己這個姐姐並不及他前世年紀大,更讓他感到自責憐惜,便忍不住用力抱住了對方,並且輕輕拍打著少女顫抖的肩頭溫柔安撫。
這一舉動著實驚呆了姐弟二人,甚至暫時忘記了悲慟,瞪大眼睛直勾勾地頂著吳萌萌,要知道他們這個腦袋被摔壞的小弟三年來除了傻笑就是吃喝拉撒,從沒有對他們的互動有過任何回應,此刻居然做出了如此舉動。
「大姐,有點不對勁啊,小弟這表情可不像個智障啊。」
吳貴權眯著眼睛,那目光盯得吳萌萌一陣發毛,自己這個二哥可不是尋常人,絕非他人口中的『神童』這麼簡單。
他企圖裝傻矇混過關,但裝傻和真傻可不是隨便就能演出來的,表情都顯得僵硬,咧著嘴乾笑,那雙無處安放的手尷尬停在半空,「完了完了……」他篤定要是再不說些什麼挽救,絕對會被二哥識破!
只是改說些什麼呢?
心慌意亂,口乾舌燥,情急之下吳萌萌用力吸溜鼻涕泡,瞪大眼睛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二哥鼻頭,用姐弟二人從未聽過的稚嫩且尖銳的聲音大喝道:「你瞅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