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母愛

那個人，果真加倍奉還給了自己。廢了自己的腿，還帶走了自己的夫君。

其實這一場戰爭，多年以前她就已經輸了。

「母后！都是兒臣的錯......」歐陽旭不願意看見齊皇后這般，那張蒼白的面容瞬時布滿薄汗，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當初自己為何那般固執，為何將一切都置於腦後，而現在......

「旭兒......」

這輕柔的聲音帶著顫抖，歐陽旭原本低垂著頭緩緩抬起，對上皇后那慈愛的目光，明明她是這般痛苦，卻還要在自己的勉強強顏歡笑。

「走吧，旭兒......」

走？

「母后......」

「旭兒不是想要自由的生活嗎？如今，母后也不逼你了......你父皇西去，將來要面對的兇險更多，如今母后已經這般，只怕......再也無法為你做什麼了......」皇後知道，以梅妃的性格，一定會對他們司馬家展開殘忍的復仇，她已經精疲力盡了，不想看見自己在乎的人一個個死於梅妃之手。

與其讓歐陽旭堅持下去，打一場沒有把握的仗，不如還他一個心愿。

「只是，母妃已經沒有辦法讓永吉縣主回來了......母后對不起你......」

「不！母后，這一切，都是兒臣造成的！」歐陽旭突然站了起來，齊皇后的話令他越發自責，他的母后居然將他一手犯下的錯全數攬下，這隻會讓他更加難受。

「父皇的心愿，母后的心愿，兒臣，再也不會逃避了！」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母后，就算一敗塗地，兒臣也要放手一搏！這筆賬，兒臣絕對不會輕易罷手！兒臣會尋遍天下名醫，或者將永吉縣主帶回來，為母后治腿！往後，母后還要親眼看著兒臣將齊國引至富強之路！」

若是從前，歐陽旭能有如此決心，齊皇后定會覺得萬般欣慰。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梅妃可以將自己宮中的人一網打盡，她的實力已經深不可測。

養精蓄銳多年，她這一出來，將會給齊國宮中帶來翻天覆地的巨變！而等待他們母子的，將會是難以想象的危險。

她可以躲過一次，卻不可能每次都這麼幸運。而她的孩子，往後的道路還長，怎麼能讓他冒如此風險。

「母后不用再勸兒臣，這一切都是兒臣造成的，就讓兒臣恕罪，哪怕是死，兒臣也絕不回頭！」

齊皇后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男子，他的眼中跳躍著從未有過的堅定光芒，那愛恨交織的眼神，令人心疼又畏懼。

......

榮博藝看著榻上了無生氣的男子，方才他已經聽御醫說了，皇上突然駕崩，著實有些奇怪，可是他們又診斷不出什麼。

耳邊回蕩著抽泣聲，所有的妃子皇子公主們，都跪在外頭。

得了太子的允許，他才能進入寢宮。總覺得自己好像遺落了什麼事情，榮博藝沉思著，慢慢在宮殿之中徘徊起來。

這時，他注意到角落裡，有一些淡淡的綠色痕迹，當下便蹲下身來，伸手去輕輕觸碰。

青苔？九龍殿內應該是每日打掃，一塵不染，怎麼會有青苔？

太后終於從悲傷之中振作過來，她一眼便注意到了那蹲在角落裡的男子，當下疑惑的站了起來，沙啞的聲音略帶不悅：「丞相？」

榮博藝立刻回過身來：「太後娘娘，這九龍殿今日可有打掃？」

「這裡乃是皇上寢宮，自然每日都要打掃！」如今皇上仙去，這個丞相怎麼還問這種無厘頭的話？

「那為何宮中會有青苔？」

榮博藝走了過來，將自己沾染了青苔的手指伸了過去。太后不由得眉頭一皺，立刻看向身邊的大公公。

大公公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要知道宮中有青苔的地方就那麼幾處，但絕對不可能是在九龍殿內。

「太後娘娘，微臣以為，有人來過九龍殿，而且就在不久前。」從這青苔的顏色和濕潤程度來判斷，榮博藝似乎發現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這時，外面卻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聖旨到——」

聖旨？太后疑惑的回頭看了榮博藝一眼，齊皇剛剛駕崩，何時寫下了聖旨？

「吾皇萬歲萬萬歲......」

眾位大臣們皆是低垂著頭碰著地面，只見齊皇跟前的大公公手中捧著一卷聖旨緩緩而來，他的臉上同樣也帶著幾分疑惑的深沉。

「奉天承運，皇帝詔日。朕少時登機，至今已過數十春秋，可感上蒼。亦念國中良嗣、俊才輩出，固特立儲君，以固國本。皇二子，日表英奇，天資粹美，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於齊元年臘月十一日，授子睿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大典告成，欽此。」

大公公只覺得每一個字，都在他的腦中敲擊震天。直至他的聲音漸漸消散在偌大的宮殿之外，眾人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這一切莫不是在夢境之中。

什麼叫授二皇子以冊寶，立為太子？！那今日的太子又是從何而來？而且這份聖旨，居然是齊皇在位時，二十年前寫下的！

「林德，這份聖旨是從何而來？！」太后最先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哪知道，這名大公公居然眼眶含淚，滿是深意的望著太后，那泫然欲泣的模樣好似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口，最後悲慟的大呼一聲：「皇上！奴才跟您去了！」

此話一出，他突然從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快准狠的朝著自己的喉勁抹去，當場斃命！

「啊？！」

一時間，宮殿之外吵雜聲起，誰都沒有想到林德公公居然會追隨陛下而去，而他這一自盡，好像也說明了此事並不簡單。

劉公公心有餘悸的看著倒在自己腳邊的屍身，他們之間頗有交情，可是今日卻不想，林德會有這麼一劫。將掉落在地的聖旨拾起，交到了太后的手中。

太后難以置信的看著聖旨之上那熟悉的筆跡，以及最後方的國璽之印，這一份聖旨，是真的！

眼前的視線漸漸變得陰沉，太后的身形晃了晃，她只覺得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掐住了她的咽喉。有誰在背後主導了這一切，這份聖旨為何會在皇上駕崩之後在滿朝文武的面前出現？

這時，四周立刻安靜了下來。

走廊的左右兩邊，出現了兩道挺拔的身影。

歐陽旭的眼中微微閃動，他抬眼望去，便看見另一頭，同樣正望著自己的歐陽睿，他的二皇弟。

皇后的話語再一次重現腦海，歐陽旭微微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份二十年前的聖旨，似乎已經將這一切慢慢揭開。他母后被廢了的雙腿，還有他的父皇臨死前口中的那一句梅兒，還有林中埋伏自己的用毒高手，將所有線索串聯在一起。

那麼，他的二皇弟是不是也知曉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