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松楸遠近千家冢（4）

吃過中午飯稍事休息后，夜夙尤就在主人的帶領下參觀了一下焦雪堂，隨即感嘆焦雪堂的家風嚴謹，不似秋瓷徹那般散漫。

「上次去秋瓷徹，我都翻進他們少主的院子了，也沒出來一個人攔我，我瞧著，若非他們少主功夫了得，武林中鮮有對手的話，此刻都不知死過多少次了吧？」夜夙尤嘲笑道。

蕭風眠還沒說話，安雪逸便替蕭風眠辯解了：「秋瓷徹雖看起來散漫，但實際上自有自己的防衛辦法。」

夜夙尤看了蕭風眠一眼，見他笑得春風得意，彷彿被安雪逸誇讚得十分舒坦，忍不住撇了撇嘴，哼了一聲。

安雪逸忍不住溢出一絲笑意，他抬手掩唇，輕咳了一聲說：「況且，江湖上一般也不會有人隨意來惹三大世家吧。」他話裡有話，其實是想說，沒有多少人像你夜夙尤一般，敢擅闖秋瓷徹。

說話間，他們到了一個小小的演武場，演武場位於韶光音華東南邊，一進門便見一片很大的空地，四周院牆邊皆有梅樹栽植。

「夜姑娘人稱紅衣挽劍，秋水十里，雪逸也想領教一下姑娘。」走進演武場后，安雪逸才笑盈盈地看向夜夙尤說。

夜夙尤挽著腕上紅綾在手上繞來繞去，歪了歪頭說：「這不好吧？」

蕭風眠看出夜夙尤並不熱衷於和人比試，不過他也十分好奇夜夙尤的功夫如何。從初次見面的試水，到堯山上淺淺的交手，再到黃堯村看她對付暗梟堂的人，蕭風眠雖見識過幾次，卻對夜夙尤的實力並不夠了解，他也很是期待能看到安雪逸試試水。

安雪逸果然不孚蕭風眠的望，堅持道：「不過是比試一下，點到即止，姑娘可否賞臉？」

安雪逸都這麼說了，夜夙尤也不好再次拒絕了，只好有些無奈地上前兩步。

「風眠，借你的劍用用。」安雪逸在家並不曾將劍帶在身側，於是向蕭風眠說。

蕭風眠笑了笑，沖不知何處叫了一聲昭雪，便見一身銀衫的昭雪捧著劍出來，過去雙手遞上去，遞給了安雪逸，然後退開兩步，走到蕭風眠身邊站定。

夜夙尤看著對面的安雪逸，又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蕭風眠，心裡感慨早上才看熱鬧一般看兩個人打，現在就輪到自己了。

安雪逸執劍向夜夙尤做了個請的姿勢，夜夙尤手一抖，腕間紅綾破空而出，安雪逸此時也恰好執劍閃身而上，兩個人瞬間糾纏到了一起。起初還能看清兩人招式，然而安雪逸的進攻越來越快，漸漸地只剩殘影。

昭雪看得眼花，便轉頭去看蕭風眠，蕭風眠隨著兩人的身影看過去，搖了搖頭說：「雪逸怕是要輸。」

昭雪有些不解，從他的角度看來，明明是安雪逸一直在壓制著夜夙尤。蕭風眠看了他一眼，明白他在想什麼，於是笑著說：「看似雪逸站著上風，但是他的每一招夙尤都能拆解，雪逸動作更快，但夙尤腦子更快。」

正說話間，那邊的兩個人也已分出了勝負，蕭風眠和昭雪看過去，卻只見兩人站在演武場中，地上卻落了一地梅花。

「唉，這麼好的梅花，就這麼折了。」門口突兀地響起一個溫柔的女聲，幾個人看過去，就見安顧惜一臉惋惜地蹲下，將一支被打落的梅花拾起，輕輕拂去塵土。

安雪逸歸劍入鞘，走過去對安顧惜說：「顧惜又在心疼這花了。」

夜夙尤亦過去，一邊走一邊說：「安姑娘心善，卻不知韶華易逝。」

安顧惜搖了搖頭，難得嗔怪地對安雪逸道：「早就讓哥哥將這院中梅花移栽別處，哥哥卻總說沒事。」

安雪逸只是一昧地笑，說：「是了，是了，顧惜說的是，不過這演武場整日刀光劍影，我也不過想多一點生氣罷了。」

安顧惜一臉無奈，招來侍女將那一支花帶回去，說還可以插瓶，她囑咐完侍女，扭回頭來又說：「是有生氣了，不過這麼幾株梅花，可能不夠哥哥砍的。」

安雪逸見安顧惜生氣了，連忙討好道：「顧惜不要生氣了，改日讓人移了便是。顧惜喜歡梅花，明日咱們一同去梅園可好？」

安顧惜一歪頭，看著站在安雪逸身後的夜夙尤和蕭風眠，問：「蕭公子和夜姑娘也同去嗎？」

安雪逸還沒說話，蕭風眠倒搶先開口了：「梅花盛景，自然是要去看的。」

第二天一早，夜夙尤一起來便聽到外面的敲門聲，一邊從裡屋出來，她一邊問道：「有什麼事嗎？」

門外是一丫鬟的聲音，她恭敬地說：「奴婢春容，公子命奴婢來服飾姑娘起床，稍後一同去梅園賞梅。」

夜夙尤將門打開，門外是一寶藍衫子的少女，看起來十二三歲，圓臉，很是可愛。她捧了一盆水，一見開門便微微矮身，端著重重的盆子也不顯得行動不便。

夜夙尤讓開門口，讓春容進來，春容一邊穩穩噹噹地走進屋，一邊對夜夙尤道：「夜姑娘請先凈面，早膳稍後送來。」

夜夙尤跟著她過去，只見春容將盆放下，捧著棉巾站在旁邊。

夜夙尤沒體會過這樣的侍奉，這一下居然有些彆扭的感覺。不過她隨性慣了，就算有些彆扭，也就是一閃而過。她洗了臉，從春容手裡接過棉巾擦拭了臉，又遞迴給春容，春容又將水端了出去。

再回來的時候，春容就帶了幾位侍童，將幾樣精緻的早點端來。

吃完飯，春容已經帶人拿了凈手的水進來了。

夜夙尤一面隨著主家的習慣來，一邊在心裡嘀咕，焦雪堂倒不像一個武學世家，更像一個禮教嚴格的侯府。三大武學世家，果真是各有各的特色，秋瓷徹就像蕭風眠本人一樣，看起來十分隨性而懶散，然而事實上誰若是敢把他當做一個懶散的地方，一定會吃虧的，玉泉山莊被玉傾城治理的井井有條，但是身在其中，卻並不會有任何束縛感，所有人都有有序而靜默，而焦雪堂……同樣的嚴謹，卻是處處都周到而有禮。不過她實在不適合在這裡居住，這樣的周到，終究是讓她覺得有些拘謹，還是秋瓷徹最合她的心意。

呸呸呸，這話怎麼說起來這麼奇怪。

春容看著夜夙尤洗完手就盯著桌子，表情豐富，最後卻是突然晃了晃頭，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嘴裡還念叨著見鬼了，她心裡暗暗地想，這位夜姑娘，美則美，卻著實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