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防胡不若築蕭牆（1）

夜夙尤收拾完了出門的時候，正巧蕭風眠也從客院往主院去，兩個人對視一眼，道了一聲好，然後就同路而往。

兩個人到的時候，安雪逸已經帶著安顧惜等在前廳了，見兩人過來，安雪逸才笑道：「風眠為了和夙尤同來，也是頗等了一會兒吧？」

蕭風眠默默瞪了他一眼，目光又飄向旁邊的夜夙猶，然而夜夙尤只是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什麼話都沒說。

四人出發，一同前往附近的梅園。梅園的主人是秣陵的一位異姓候，叫葛暄，是個不理政事的閑散侯爺，只喜歡些琴棋書畫的，安家每年都要去賞梅，倒是與葛暄十分相熟。

安雪逸早已提前去徵得主人的同意了，到了梅園，便有人等在外面，引著他們進去。梅園之中梅樹栽植得十分有趣，每一區的品種不同，紅梅白梅和臘梅，各有各的美。

安顧惜喜歡白梅，到了梅園就帶著侍女去踏雪院看白梅了，安雪逸聽聞主人也在這裡，就去找葛暄見上一面，只剩夜夙尤和蕭風眠兩個人在霞影居。整片的紅梅看起來熱烈得不似冬天，比起白梅的冰清玉潔，臘梅的馥郁甜香，紅梅看起來多了一分英氣，夜夙尤一身紅衣幾乎和紅梅融為一體，蕭風眠站在她身邊，笑道：「這會兒沒下雪，若是下了雪，雪地里的紅梅，最好看了。」

夜夙尤說：「你看這顏色如此熱烈，像是火一樣。」

蕭風眠笑，說：「那夙尤就是那浴火的鳳凰了。」

夜夙尤連忙打斷他，說：「打住，我不是鳳凰，也不需浴火，我就做我的飛鳥，自由自在得最好。」

兩個人站在梅樹下說話，偶爾有風吹過，帶落一些花瓣，花瓣飄飄悠悠地落下來，正落在蕭風眠頭頂上，夜夙尤也不提醒他，就看著他心裡發笑。

不過下一秒，夜夙尤的表情就變了一變，轉瞬即逝，蕭風眠剛想確認一下自己剛剛的發現，自己也察覺了附近有陌生的氣息。

「誰？！」蕭風眠目光凌厲起來，四周看了一圈。

「你來幹什麼？」夜夙尤一扭頭，彷彿在別開臉，蕭風眠順著看過去，便看到牆頭上跳下來一個藍衣的少年，一張臉冷若冰霜，等他走近才覺得他周身都在發寒。

聽夜夙尤的意思，那少年大抵是倚月山的人，不知來找夙尤何事。

藍衣少年便是在倚月山被夜夙尤打暈的穆青靄，他此刻又找上門來，夜夙尤只當是顧明遠又派到她身邊照顧她的人，於是煩不勝煩。然而穆青靄走過來，卻是跪下來，向來冷漠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悲哀，他說：「師姐，宋情師姐和宋軼師兄在晉國遇害了。」

「你說什麼？！」原本還一臉不悅的夜夙尤聽到這個消息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如同暴起的老虎，突然瞪大了眼，怒道。

穆青靄的聲音更低了一分，還微微有些發顫：「師姐……宋情師姐他們……死了。」

夜夙尤彷彿不堪重負，被壓得倒退幾步，整個人撞到樹上，一株梅樹被撞得顫抖，花簌簌地落了不少。夜夙尤顯然撞得不輕，她被樹又彈起來，一手捂住胸口，痛苦地弓起身子，整個人都蜷縮起來，顫抖著突出一口濁氣。

「師姐？！」穆青靄站起來衝上去扶住夜夙尤，卻不料蕭風眠更快地一步上前，把夜夙尤拉住。

「我沒事……」夜夙尤有些虛弱地擺了擺手。穆青靄顯得有些驚訝，他看了一眼兩人，退開一步站在旁邊。夜夙尤緩了一會兒，默默推開蕭風眠，對穆青靄道：「青靄，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青靄說：「宋情師姐他們受命前往晉國調查，然而才剛過胥城，就遇見了暗梟堂屠殺，宋情師姐為了調查追蹤他們到了胥城，然後發現他們去了胥城校尉的家中，領頭的人與胥城校尉陳玄見面之後，又往別處去了。宋情師姐偷聽到陳玄與暗梟堂的人的對話，原來暗梟堂一直聽命於晉國大公子言墨，隨後師姐他們追蹤暗梟堂繼續往南去，之後就失去了消息，掌門命我前來通知你，結果昨天我在路上，收到掌門飛鴿傳書，已經在晉國白城郊外發現了宋情師姐和宋軼師兄的屍體，是……死於七步殤。」

夜夙尤聽著，眼都紅了，穆青靄說完，她便渾身都抖著，咬牙切齒地道：「暗梟堂，言墨！好，很好！敢動我倚月山的人，我管他江湖還是朝堂，不給他攪個天翻地覆，枉費了他們這麼費心來招惹我。」

「夙尤，你冷靜一點。」蕭風眠不放心地看著她。

夜夙尤抬頭，露出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只是笑容來帶著恨，帶著怒。她漸漸平靜下來，冷笑道：「冷靜？我很冷靜。青靄，傳信給師兄，然後隨我去晉國。」

「是。」穆青靄說完便扭頭離開，大抵是給顧明遠傳信去了。夜夙尤沖蕭風眠微微欠身，肅容道：「這幾日多謝安堂主招待，夙尤有事先行離去，希望蕭少主代為轉達歉意，夙尤改日自當登門道歉。」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就往梅園外走去。

「夙尤，夜夙尤！」蕭風眠想去追她，但她走得飛快，沒幾步就施展輕功，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蕭風眠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站了兩秒后，扭頭便去找安雪逸了。

安雪逸有時候真是懷疑自己都是認識了一群什麼樣的朋友，他剛和葛暄寒暄完，出來打算去找蕭風眠，便見蕭風眠急匆匆地過來。

「風眠？夜夙尤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安雪逸和往常一樣笑盈盈地問他。

蕭風眠卻沒理他的問題，乾脆道：「晉國那邊出事了，夜夙尤已經走了。」

「出事？」安雪逸也皺了皺眉，「出什麼事了？就算出事了，她急什麼？你又急什麼？」

蕭風眠說：「倚月山的人又死在晉國境內，死因中毒，是七步殤。」

「任鳳簫？」安雪逸吃驚地問道。

蕭風眠搖了搖頭，說：「不是，是暗梟堂，似乎……還牽扯到了晉國王室，牽扯到了晉國公子言墨。」

安雪逸點了點頭，喃喃道：「看來是禍起蕭牆了，晉國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平靜，大公子與世子的爭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蕭風眠點了點頭，說：「嗯，所以，雪逸，我也要去看看。」

安雪逸一雙眼倏然盯上蕭風眠，安顧惜的聲音已經在不遠處響起，趁著她還沒走近，安雪逸湊上去笑問：「風眠，是放心不下夜夙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