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失眠的你我她與處之以常

184.失眠的你我她與處之以常

184.失眠的你我她與處之以常

失眠的人在被窩上,大多是翻來滾去不落枕的,少有幾個耐得住的也在心裡翻滾,怎麼滾不是滾呢,在被窩裡滾至少心翻。

而這會兒阿容就在被窩裡翻,她慣常是睡得好,可是每一到失眠她就想找塊豆腐撞死自個兒。再一想到自個兒旁邊是從前,對面是現在,她就更搓著火。在被窩裡來來去去滾了不知道多久,她使勁催眠自己始終無果。

只怪這夜的月色實在太好,好得讓人只覺得一片花白清亮,月光透過紗窗落在榻上,照得人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她嘆了口氣。睡不著覺出去游兩圈兒那是她的慣例,於是她抱了件袍子就起來了。

她也是有危險意識的,四下里看看,見悄無聲息的這才出來。還特小心翼翼地找了個角落,別碰上跟她一樣睡不著覺亂晃的才好。

可是她正貓著腰在灌木叢後邊游晃著,一把明晃晃地刀就架到了自己脖子上,阿容苦著臉說:「別別別……我不是刺客,我是容雨聲!」

「容葯令啊,誒……我說誰半夜三更的探進來了,你要不吱聲我差點就當是刺客劈了。幸好今夜是我守值,要是碰上不認得你的,那就不好了。」說話的是肖校尉,他一邊扶起了阿容,一邊讓侍衛們都收起了刀。

一聽是肖校尉的聲音,阿容心下大定:「啊,肖校尉,遇著你了正好,皇上睡下了吧,長青也安歇了吧?少字」

安排好人繼續巡夜,肖校尉這才回頭答道:「哪能睡下,京里的奏章還沒批閱妥當,皇上這一時半會兒是睡不下的。至於平郡王,似是在和徐少管家商議什麼事,這會兒也沒睡下呢。怎麼,容葯令要拜見皇上么,那我這就去通傳……」

這話可把阿容嚇著了,連忙拉住了肖校尉:「你可別,江山天下為重,還是讓皇上留著時間批奏章吧!」

不是去見皇帝的,那就是去找謝長青唄,肖校尉是這麼想的,於是他又說道:「找平郡王啊,來來來,容葯令,我給你開路,這天黑路滑的也有個照應。」

……阿容沉默了,難道她就非得找誰么,當即阿容往灌木叢邊的石凳上一坐:「我誰也不找,就想清靜清靜,林妹妹說得對,這偌大的世間就沒個清凈的地方。」

於是肖校尉也沉默了,一來他不知道林妹妹是誰,二來他不知道林妹妹為什麼說這句話,甚至這個林妹妹有沒有說過這句話也是個問題。

種種問題交結在一塊兒,肖校尉望了眼院里的樹梢,然後決定還是走吧,萬一待會兒惹著這位,她要是凶起來自個兒可接不住:「那容葯令,您在這清凈靜凈,我派人守著院外,保證誰也不擾著你。」

「啊,這樣最好了。」

可是肖校尉是靠不住的,這個誰里首先不包括的就是皇帝。

且說肖校尉出去了,到前頭又繞到周毅山那看了看,皇帝一見他在那兒探頭探腦就招手說:「進來。」

俗話說得好呀,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更何況只是進來,肖校尉麻溜地躥到周毅山案前施了禮說:「皇上,您吩咐。」

「聲聲睡著了嗎,長青呢?」周毅山張嘴問的就是這句。

問得肖校尉四下里看了看,這話剛才阿容還問過,所以他忍不住想看是不是阿容來過,末了才回話說:「回皇上,平郡王和徐少管家在商議著事,容葯令正在西側院里的灌森叢邊上。」

「聲聲在那兒做什麼?」周毅山問過後就知道,這姑娘八成是睡不著爬起來了,她從前就是這樣,睡不著了准得到院子里找個地兒蹲著,等到一點光沒有一點聲聽不著的時候,她再回屋裡睡覺。

但是上有問下有答,肖校尉想了想說:「容葯令說要找個清凈的地方坐坐,還說什麼林妹妹說了,這偌大的世間就沒個清凈的地方。」

這話說得周毅山忍不住樂了出來,林妹妹哪裡說過這話,看來她張嘴就亂安座兒的毛病也還在:「下去吧,讓人看著院子里,再過會兒就把院里的燈全熄了,讓你帶的人都手腳輕些。她是個有燈有聲就睡不著的。」

等聽完了肖校尉應罷「是」,肖校尉就轉身走,走到門口合上門時才醒過味兒來,剛才那話啊……怎麼聽怎麼曖昧喲!難不成,他們那皇上對這有主兒的動了心思,這消息可真是帶勁兒。

就現在這時候,肖校尉才明白了阿容的意思,可不是嘛,有這兩位上心,那這世上還真就沒個清凈的地方了。

衛朝的風氣沒那麼多條框,姑娘家可以四處走動,夫死再嫁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好姑娘被多個人惦記那也常見。所以肖校尉對此不置評,只要都還沒板上訂釘,那他們玩他們的,至於他么當然是旁觀著……

本來肖校尉安排了一個時辰內熄燈停燭,可是半個時辰還不到,周毅山就從屋裡走了出來,繞到了西頭小花園兒里。

他抬眼一看,阿容就背對著燈光,同身如同鍍著一層脈脈清輝似的,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整張臉都被斗篷上連著的大帽子給遮住了,是以也沒看見他來:「小樓!」

聽見周毅山喊,阿容就把帽子摘了下來,然後看了周毅山一眼說:「你怎麼來了,肖校尉果然是個不可靠的。」

走近了幾步,周毅山沒有坐到阿容身邊,而是在對面的石橔上坐了下來。迎著如銀輝披灑的月光,周毅山幽幽地說出一句話來:「小樓,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此話一出,阿容有很短暫地紛亂,但很迅速地整理了了思緒,抬頭直視著周毅山來說:「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不知皇上預備把我安在哪一處。」

這話就說得很明白了,一個現代人,多是不能接受婚姻里還有第三個人存在的,更何況這兩個人都有問題,再加一個就更無法共生了。

這個道理周毅山怎麼會不明白,他一聽阿容的話就知道,阿容是斷然不會再給他機會:「那長青可以嗎?」。

「其實你們倆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你生生世世都出身高高在上,從沒受過挫折,不知道什麼叫失去與背離。他也同樣出身高在雲端,但是他受過挫折,失去過也被背棄過。沒吃過螃蟹的人,永遠不知道螃蟹什麼味兒,周毅山,恩怨也好,糾葛也罷就留在從前好不好。」阿容說完后長出了一口氣,謝長青說得對,不要迴避處之以常。

以後,不能做朋友,也不要相互憎恨,相互迴避,他們可以算是這世上最有共同語言的人。遭遇近似,處境近似,只是身份有差距而已。

「我明白了……小樓,我道過歉了嗎,輾轉再見,總有些話是一定要說的。」周毅山只是找不出話來說了,原本預備了的話被阿容這一番話堵了回去,他只好拿這句話來說事。

而聽著話的阿容只是笑了笑說:「有心意在就夠了,話說你真是變得多了,從前可沒這麼好商好量的。」

這時周毅山也只是看著阿容笑,阿容說他沒吃過螃蟹,他怎麼是沒吃過,當時失去了她,這螃蟹吃了個足足的量,把別人一輩子才吃得了的,一瞬間就全咽了進去。

只是看著阿容平靜鐵表情,周毅山心知,多說無益,既然她已經拿準了態度來,那麼就由著她吧。從前多有不順她意,而今便順著她的想法兒規矩來吧。

「前世今生都折騰過來了,還有什麼是不可商量的,任是石頭也會有變化的。」周毅山如此說道。

「周毅山,你這輩子合該與個好本子,你現在可是君臨天下了,能幹很多事兒呢!社稷民生,家國天下都在你手裡,看樣子你會很忙。」比從前更忙,阿容開始同情後宮的諸位妃嬪們了。

聞言,周毅山笑出聲來:「真到了這椅子上坐著,還是照樣有很多身不由己,能不能有功且不說,只求無過、無愧於心!」

話說出來,阿容靜靜地聽著,於是更覺得周毅山比從前要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些什麼:「做為你的子民,我期待一個盛世長安!」

盛世長安,周毅山琢磨著這四個字,直到回了屋裡才回過神來。遂望著夜空面無表情地看了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來:「這世上最難懂的是人心,人心聚眾心齊才有盛世長安,但是一個人的心我都無計可施,況且是天下人。」

這天晚上西頭的小園子里很熱鬧,皇帝走郡王來,那就跟走馬觀花似的,連肖校尉都不由得同意「林妹妹」的話:「這世上果然沒個清凈的地方。」

可是謝長青很安靜,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坐在阿容身邊,陪她吹著冷冷的風,看著漆黑的夜。末了攏了攏她身上的袍子,安置她去睡覺。

這期間一點兒聲響沒有,但是阿容卻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安穩清凈。

「長青,我不跑。」

「嗯,我信你。」

只是這世間事多變,天易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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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懷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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