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時機
王德泉一邊大刺刺的說著，一邊斜瞟著沈清平，見沈清平默不作聲，心裡一喜；「這小子到底是怕了，哼，也不看看在誰的地盤上！」
隨之他就想到了張初兒清純婀娜的樣子……
說完也不和沈大柱啰嗦，拿起手裡的大秤，用秤鉤往擺好的開元弓上一鉤，然後右腳往弓弣上一踩，右手往上一提秤桿，左手把秤砣往秤桿后一撥……
這就是檢驗弓力的方法，秤砣最後停止在幾石上，那麼弓力就是幾石，但這裡恰恰是王德泉作弊的地方：檢驗弓力需要將弓拉滿，但滿不滿的還不是隨他心意，有時需要的只是腳尖往上輕輕一抬！
可沈大柱卻開始緊張起來，因為這不合格的弓越多，意味著他返工的次數越多，也意味著鹽糧的損失——凡每丁逾三者，免糧！現在沈家雖然小有些銀兩，但遠沒達到富裕的程度，在沈大柱心裡家裡這麼多人，最好能有一百畝地，三進三出的大院子，所以他捨不得這些損失！
王德泉一張張拉著，最後挑出了三張弓，放在了路邊，說道：「這些不合格。」
一天就有三張，這還有九天……見此沈大柱的臉皺了起來，諾諾的說道：「王頭，你……」
「我什麼我，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以後長點心，明天我報備完之後，你再去領料就是。」
所謂報備就是把不合格的登記起來，然後憑藉單子再去領新料，五軍都督府在這方面也有著嚴格的流程，但卻禁不住有心人的挖掘，比如這『不合格』的產品的去向。
而王德泉之所以一下子挑出三張，也是故意挑戰沈清平的底線，這時建沈清平不言不語，臉色臉色冷冷淡淡，心中再次肯定沈清平一定是怕了，當時不過出出於少年意氣而已，推己及人，按當時的情況，若果有人要搶自己新婚美貌的妻子，王德泉感覺自己也會那麼做！
「和我斗……還嫩點。」
王德泉完全放下了心，然後走向趙老六的工位……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王德泉哼著小曲，用大秤的秤桿串了十來張開元弓得意的走了——這十來張可是他精挑細選！
或許別人會忽略這個細節，但沈清平不會忽略——從人性的角度出發，王德泉完全可以讓匠戶幫著拿過去，事有反常必有妖!
見王德泉過去，沈清平把手上的銼牛角的小銼一放，起身跟了過去……也不需要跟的太近，而對於跟蹤，以他以前偵察兵的手段，不論是王德泉視線視角，還是怎麼利用周圍環境，片刻之間他都計算的清清楚楚。
見王德泉進入庫房的院落里，顧慮到裡面的士兵，沈清平緊跑兩步，然後縱身一躍，抓住了牆根的榆木樹榦，一個倒翻，上了樹……
畢竟是年輕的身子，又是常年勞作，充沛的力道和靈活的軀體讓沈清平感覺又回到了青春年代……撥開樹葉悄悄往庫房裡面看去，只見王德泉正在中間庫房的第一個房間門口和一個胥吏說著話，隨後王德泉再次串起開元弓往南面走來。
看著方向居然是像他走來，沈清平縮了縮身子……而後沈清平就看到王德泉往最前排庫房的最西面走去，最後在從西倒數第二個門前停住，然後打開了庫房的門……
……
「五哥兒你去哪裡了？」
見沈清平回來，沈清海好奇的問了句。
「如廁。」
……
木遠並不給匠戶提供飯食，按照明代的飲食習慣，在申時匠戶收工，不過沈清平還要留下裝運，臨行前沈大柱又叮囑了沈清平一番，要他千萬不要和王德泉當面頂撞。
裝運用的是小木車，倒也輕巧，只是裝運的並不是開元弓一項，還有盔甲，長刀。矛頭之類的，明代上交兵器的單位是按『副』上交的，一副包括盔甲一套；刀一柄或矛一隻；弓一把加預備的弓弦一根；箭三十隻；撒袋一套，銃箭五隻（捆綁式射出去一窩蜂的箭支）。
雖然押送的有五六十人，但搬搬弄弄，放好數清，也將近一個時辰才幹完。從早上到現在一點食物沒進，回道家時沈清平早已是飢腸滾滾，好在徐氏已經給他留好了飯菜……
而沈清河早已把沈清平被派去遼東的事情向徐氏說了，徐氏知道這也是抗拒不了的事，但作為母親心裡的擔憂卻是避免不了的，而且她向來對沈清平又是疼愛有加，知道沈清平將要你遠去，或許永遠也回不來了，又怕耽擱了沈清平吃飯，因此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了沈清平身邊，又怕耽擱沈清平吃飯，只是痴痴的看著他。
感覺到注視，狼吞虎咽中沈清平抬起頭，月光下只見徐氏眼中淚水絲絲……
一顆心瞬間變得柔軟……沈清平輕輕地說道：「娘，你別害怕，我心裡有數，現在戰事已停，你們放心等我回來就是。」
「嗯嗯，餓壞了吧，吃吧！我兒子說回來就能回來。」徐氏抹了把眼淚，自我安慰著。
而張初兒倚在東屋的門框上，也是緊盯著沈清平。她已經明白沈清平之所以有這樣的結果全是因為她，而他好像也不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而且還要送她走，而且這家人對她全不當外人，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抱怨的話……心裡突然有一股沉甸甸的內疚，朦朧如細紗般的月光下，張初兒瞧著沈清平，心裡明滅難言。
……
月上中空之時，沈清海停止了敲打，沈大柱和沈清河也停止了手上的活計休息去了……地面的床鋪已經鋪好，忙活了一天，雖然沒感覺累，但身體還是有些睏乏，和衣躺下，沈清平說了聲：「睡吧！」
「噗！」
油燈熄滅，小屋子一下暗了下來……但屋子裡卻不平靜，每隔一會兒沈清平就聽到木床『咯吱』一聲。
黑夜並不能讓張初兒心情平靜，她沒想到王德泉竟然會這樣報復，報復的竟然這麼惡毒！
不過不知怎的，她從沈清平平平淡淡的語氣中感覺到沈清平應該和他說的一樣——他會回來！但是又不知為什麼她又想知道沈清平有什麼方法可以萬無一失的回來，好像這樣才可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