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波平,又起災
薛亮帶人圍在了水溝外,對方來一個想要拔除深插在地的鐵柵欄的人,就斬下一人。不得不說,龍昊清當初留下的讓他們吃了苦頭的機關術,用在敵人方面還是大有裨益的。
可是,看著敵軍從慌亂到衝撞,再到穩定,薛亮慢慢地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人性的重要一點——
那就是在絕望的困境中,垂死掙扎而爆發出的力量。
裡面的火光被滅,煙霧滾滾中,不斷地有人衝過來想要拔下鐵柵欄,一波接一波,捕役們終於抵抗不住,讓對方衝出了個缺口。
那麼現在,就是真正的肉搏。
「沖啊!」薛亮一行人大聲吶喊著,提刀而上。剩下的三四百人,衝進了千人的混戰隊伍中,奮力廝殺。
帶著焦味的濃煙撕扭著升上空中,漸漸被風吹散,眼前的刀光劍影便更加地清晰起來。血光染紅了雙方的眼,一個個軀體無力地倒下,一雙雙混沌的目光中倒映著殷紅的天,瞬時天地彷彿變換了色彩。
儘管薛亮亦在混戰中持刀相向,可身為隊伍的主心骨,捕役們不可能讓他以身犯險,因此幾名捕役一直在他周圍維護著他,退到了戰圈的最外圍。
衝進了戰鬥中的主將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因此他立刻帶上了幾人,向被一圈人護在中間的薛亮那邊沖了過去。
在兵士的刻意圍攻下,捕役的力量很快被分散開,薛亮此時正兩手緊握大刀,弓著身子面對朝著自己提槍走來的主將。
「你真是讓我們吃了不少苦頭啊!」主將惡狠狠地說道,然後刀刃一揮,劃破薛亮的手背,挑落了他手中的兵器。
刀光懸空,薛亮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不要!」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驚叫,薛亮感覺一人飛身撲到了身前,抱住了他的雙臂,將他推向一邊,隨即,是一聲痛苦的悶哼。
幾名捕役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察覺到維護圈的疏忽,立馬奔回了薛亮面前,使出渾身解數,將敵軍的幾名兵士逼退。而問聲薛亮心下一涼,猛地睜開眼扶住擋在身上的人,果然,是趙萱。
「趙萱......小萱!」薛亮捧著倒在懷中的趙萱失聲叫道。她的腰間被刀割出了個大口子,鮮血很快地浸紅了衣裳,薛亮捂著傷口的手發著顫,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正酣戰間,城牆上忽然出現了幾人,砍倒了旗幟。一人敲著鑼,大聲喊道:「敵方聽著!你們的主將已被俘獲投降,快束手就擒!聽著,主將已投降,不要再做困獸之鬥,朝廷的軍隊馬上就到了!」
激戰中的兵士們聽到城牆上的叫喊,心中都開始慌了神,慢慢的,除了在主將身邊的一群人知道這是幌子,其他的兵士心生疑惑,都開始停下刀。
這是薛亮和呂岩他們最後的攻心計。呂岩帶隊從城西繞了出去,在敵軍進城后偷襲尾軍,爬上了城牆。只要讓人心渙散延緩戰事,他再降住主將,還有一線生機。
而在這時,另一個消息給這場艱難之戰畫下了句點。
「報!後方供給線被人縱火,悉數燒毀。」
「報!後備兵器全部被損壞!」
「報......」
一個個不幸的消息傳來,主將登時心灰意冷。糧食攻了城倒好解決,可是兵器戰備失去了,他們就算拿下了這裡,也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土匪,等著被即將到來的朝廷軍隊殲滅。
此時,還是逃命要緊。
「撤!」主將咬了咬牙,上馬往城門口奔去。
看著敵軍消失在飛揚的沙石中,城內剩下的人都露出了釋然的笑,一個個已經沒了力氣歡呼,只是癱倒在地。
然而,薛亮卻沒有絲毫快意,他撕扯著衣擺不斷地給趙萱包裹著傷口,可是一層層布,很快又染上了血漬。「你撐著點,撐著點!」薛亮聲音顫抖著說道。
「亮哥,看來我、真的做不成你妻子了呢......」趙萱向薛亮無力地笑了笑,眼神越來越迷離。
「不會的,不會的小萱......」薛亮搖著頭,沖四下叫道,「快來人,來人吶!」
「我來罷。」姤兒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只見她施法抱起了趙萱,飛身往城內的藥鋪奔去了。
這場戰鬥,終以敵軍的倉皇退軍為結束。朝廷的援軍趕到后聽說了事情經過後,在臨淄歇了一晚后,便向著敵軍逃走的方向追去了。
而敵軍撤走的第三日一大早,縣衙府里卻開始了另一番鬧騰。
「就要他換!」趙萱的聲音聽起來全然不像受了傷的無力,她正斜靠在床頭,指著薛亮說道。
「喂,我哪會換藥啊,這個時候你別犟了。」薛亮站在房中尷尬地說道。
趙萱因為腹部傷口的隱隱作痛,額間滲出了細碎的汗珠,卻依舊不依不饒地說道:「我可是因為你受的傷誒!當然要你來照顧。而、而且......」說著,趙萱的語氣軟了下去,埋頭閉上了嘴。
最先反應過來的姤兒。看著趙萱微紅的臉色,再看看坐在旁邊的郎中,便很明了了——看來這位大家閨秀不願意讓身為男子的郎中碰她的傷口,如果真要換藥的話,當然得是她未來的夫君才可以。不過,救死扶傷的郎中向來都是一視同仁的,而且她昏迷的時候,也是這名郎中處理的傷口,又有什麼難為情的呢......
無奈笑笑,姤兒伏在薛亮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薛亮面色為難,一雙眼盯著倔強的趙萱看了看,覺得再拖下去不是辦法,便點了頭,說道:「那行。郎中,麻煩你先教一下我,然後去照顧其他傷員罷。」
和呂岩等人退出屋子,姤兒看著被攙扶著走過院子的傷員,問道:「這一戰,很艱難罷?」
「嗯。」呂岩答道,兩眼有些哀傷,「死了很多人。」
「好在,沒有讓他們闖進城禍害百姓。」姤兒走上前環住呂岩的肩,說道,「你們很厲害。」
「如果世人能避免戰爭,就更好了......」呂岩小聲喃喃著,忽然想起了什麼,抬頭向姤兒問道,「對了,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城門口,不是說要好好獃在家中嗎?」
姤兒抿抿嘴,說道:「本來是要好好獃著的,可是趙萱卻想跟過去,我就讓洞朝看著她,結果她竟然讓人帶著沾著她血的布條出了城,趁我們追過去的時候自己塗了香粉跑走了。我和洞朝發現是布條后就往回趕,正好看見敵軍的後備駐倉,就順便毀了,再回來,正好碰見了你們,還有受傷的趙萱。」
「原來是這樣,燒了糧倉毀了裝備的竟然是你和洞朝。」呂岩露出了些許欣然的笑,撫上姤兒的頭,說道,「你這樣帶著咱們的孩子在外面亂跑,小心她以後也學了去!」
「學亂跑也是給你學的!」姤兒神情柔和地撫摸著小腹,撇嘴說道。
「算了算了,不用你了!你快出去罷!」屋內傳來了趙萱的叫聲,呂岩和姤兒回過頭,只見房門被打了開,陽光灑進屋子,走出來的薛亮和房中的趙萱臉上都有些羞紅。
「那個......郎中呢?」薛亮小聲問道。
看著他那為難而又有些拘束的臉,姤兒和呂岩不禁對視而笑。
正在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外院突然跑進來一人,他身著粗布面色黝黑,呂岩認得他是縣南安里村的村正。
「不、不好啦!」村正氣喘吁吁地叫道。
「發生什麼事了?」薛亮聞到他身上一股火燒的焦味,問道。
「薛、薛縣令,呂縣丞。」村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回道,「北邊,北邊一大片村子前天半夜都走水了,燒毀了屋舍莊稼地,而且......」
「有人被燒傷嗎?」呂岩皺眉問道。
「有......可是更不妙的是,從昨天夜裡開始,不少人頭暈頭痛,甚至口吐鮮血,現在已經有人死去了!」村正兩眼通紅,帶著哭腔向面前的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