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入畫舫
城門內走出一對騎著快馬的捕快,往樓台上直接衝去,為首的一人在人群里望了望,走到寧小姐面前,痴看著寧小姐如花似玉足以顛倒蒼生的容顏,怪聲的問道:「想必這位就是寧小姐了?」
寧小姐躬身答道:「小女子正是寧畫,不知這位軍爺何事找我?」
那軍爺冷笑一聲,道:「我等奉江蘇巡撫之令前來緝拿寧家小姐。」
眾人皆是驚愕,這寧畫是廣陵府道台大人寧明德的掌上明珠,江蘇巡撫為何會遣人來抓她?
鄭元利和林昆一把衝到寧畫身前,對那頭人問道:「輝哥,不知道寧小姐所犯何事?」
那帶頭的小頭目叫向輝,顯然與鄭元利相識,拱手答道:「鄭少爺,寧家私通匪患,導致廣陵境內匪患四起,禍國殃民不得安寧,現巡撫大人已坐實寧明德罪名,或許牽涉到寧小姐,因此遣我來抓捕,這事重大,又是巡撫交辦,鄭少爺、林公子就不必強出頭了,免得惹火燒了自家的身!」
「小可雖不敢管巡撫大人的事務,但是對寧家私通匪患還是不信,不知輝哥能否透露一二?」林昆急切問道,如果寧家私通匪患,那他與寧畫的婚事也就泡了湯,此時如蟻噬心。
寧小姐倒是顯得很從容,顰眉厲聲問道:「你們說我家父女私通匪患,可有證據?」
「寧小姐不必動怒,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至於有沒有證據,卻不是小的們的事物範圍了,令尊寧大人此時已經在地牢里受審了,寧府和道台衙門正在被查抄,相信會給寧小姐一個交代,得罪了。」向輝一揮手,上來兩個小嘍啰,將寧畫五花大綁,押下了台去。
寧小姐一生嬌生慣養,哪裡受過如此委屈,頓時眼淚汪洋,猶如梨花帶雨海棠含雪,弱弱的行在捕快身前,緩緩一回頭在人群里搜索,那嬌弱帶恨的模樣,真是讓眾人碎了肝心,只是眾人迫於巡撫的權勢,只有一陣唏噓,卻是無人敢與江蘇對抗,紛紛散去。
畫舫上,荊明無奈的嘆息道:「唉,真是可惜,好端端的一個美人兒,卻為何私通匪患?落得這牢獄之災,這樣的可人兒要是砍了頭,真是暴殄了天物。」
「荊大哥的女神被抓,心痛了?」納蘭風看著遠方樓台上的情形,不冷不熱的打趣了一句。
荊明長嘆,道:「美麗的人跟美好的事物景色一樣,都令人心曠神怡,誰人不愛?如若把美好的事物和景色無端的損壞,誰不心痛呢?莫非納蘭賢弟是玻璃,對這女色不感興趣。」
「玻璃?什麼玻璃?」納蘭風從他古怪的神情上看出他心裡的齷齪,驚訝的問道。
「哦……玻璃嘛,那個,那個玻璃在我們家鄉話里就是男人喜歡男人而不喜歡女人的意思。」荊明支支吾吾的答道。
「荊先生酒足飯飽了,心裡那不正經的齷齪東西也全然表現出來了。」九兒插嘴道。
荊明覺得有些詫異,驚奇的看著九兒,問道:「怎麼你不叫我花子了,反而叫我先生?哥有點不適應了。」
「你這人真是下賤,方才我與公子打賭,說你若能對出那下聯,從此以後便一直叫你先生,我輸了,依然得叫你為先生。」九兒嘟囔道。
「幸好贏了,否則怕是要被你叫一輩子花子了。」
荊明看著寧畫被一對捕快押著,消失在視野里,惋惜道:「我那一年的酒錢,卻是還沒到手就泡湯了!」
只是那寧小姐,雖然國色天香,但與他只是一面之緣,她的命運仿似跟他沒有任何瓜葛,便又拱手對著納蘭風道:「今日多謝納蘭公子的美酒佳肴與這一襲黑色披風,夜深了,愚兄得走了,就此別過!」
納蘭風身軀微微一顫,急道:「剛剛相識,兄台就要走么?」眼神里竟是不舍之情。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夜深了,該歇息了。」荊明嘆道,言語之間仿似帶著點點憂傷,在這異域它鄉,他最怕的就是漫漫難熬的黑夜。
「風高露冷,兄台可有歇身之所?」納蘭風關切的問道。
一語便是點中了荊明的痛處,這三日來,他都是在土地廟裡蜷縮著,這個世界哪裡有他的容身之地?眼眶不禁有些濕潤,慌忙背過身去。
納蘭風看出了他的窘迫,輕聲說道:「如若兄台不嫌棄,今夜就在小弟這畫舫里暢談一宿,如何?」
看著蒼茫的鸚鵡河,夜幕越來越深沉,月牙兒高高懸挂在上空,深秋的寒風吹著岸樹葉嘩啦啦直響,剛才還熱鬧非凡的樓台上,因為寧小姐被抓捕,一眾人紛紛散去,想起自己不知道遠在何處的家人和戀人,荊明的心裡生出一種無比的孤獨感,此時此刻,他的身邊就只有這奢華的畫舫以及不知身份的納蘭風和他的家僕九兒,恍若隔世。
「外面風冷,公子已經在艙內為先生生了一爐火,請先生進艙吧!」九兒一改囂張跋扈的態度,用一種溫情的語氣與他說道。
「萍水相逢,納蘭公子何必如此憐惜我?」荊明嘴裡說著,腳步慢慢往畫舫內走去。
畫舫里生起了一爐通紅的炭火,仿如春天一樣的溫暖,納蘭風正端坐在椅子上精心泡著龍井茶。
「兄台對詩詞楹聯的造詣真是高深莫測,就那句山登絕頂我為峰便是透露出兄台無比的雄心壯志,不知為何會淪落如此?」納蘭風見他進來,遞給他一杯熱騰騰的茶,舒緩的問道。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難道要我說跟戀人車~震時被雷電送過來的?這麼腦洞大開的理由,任誰也不會理解,看來一個秘密只有自己一人扛著了,只得無奈的笑了笑。
納蘭風見他為難的樣子,猜想他定有隱情,也不便再問,隨即調轉話題道:「兄台原本應該是大英雄,我大越朝四面楚歌,正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哈哈哈哈……」荊明狂笑。
「公子為何發笑?」納蘭風疑惑的問道。
荊明緩緩走了兩步,憂傷的輕道:「笑那浮華落盡,月色如洗,笑那悄然而逝,飛花萬盞……」神情甚是幽怨,隨即轉過身對著納蘭道:「英雄?我不是英雄,只是一介草衣,千百年來,英雄能比得過我這種老百姓的苦嗎?霸王別姬、吳蜀破曹、班超從戎,儘管凄楚哀婉,然,百姓之苦誰能體會?他們的生存疾苦更甚於窮途末路的英雄美人。」
納蘭風雙眉一皺,長嘆息道:「善待國民,才是國之根本,兄台一針見血,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兩人輕輕抿了一口龍井,納蘭風又道:「不知要如何善待百姓?」
「百姓是國之基石,基石不穩,國將傾覆,普天之下,百姓的日子過得何等的凄苦,又有幾個君王知曉過?當今亂世,朝廷一旦失去集權,就會陷入軍閥混戰的局面,只有加強朝廷中央集權,削弱各省軍閥兵權,促進民族融合,才能形成一個真正的強國,進而輕徭薄賦,廣開工商,仁政於民,唯此方能富民,富民方能強國,國強了,方能解除內憂外患,一個積貧積弱軍閥混戰民不聊生的大越是不可能屹立不倒,因此,公子千萬別稱我為英雄!」荊明說道。
「兄台果然高瞻遠矚,見地精闢,如兄台這般清醒的人已不多見,兄台是否想過為朝廷效力?」納蘭風更是驚嘆道。
朝廷與我何關?蘇沛還下落不明,我哪有心思為你效力?荊明心中根本沒有定向,唯一只想著他前世的蘇沛。遂向納蘭風道:「我還有心愿未了,暫時要留在這鸚鵡河邊。」
真是遺憾,這樣的人不肯出來做事,如若得他為自己的左臂右膀,何愁大事不成?納蘭風心裡說道。遂又給他斟了一杯茶,道:「人各有志,兄台有事,小弟不強求,還是談談風花雪月吧,兄台的楹聯功夫都是從哪裡學的?你出的那個若不撇開終是苦,下聯是什麼?」
「公子想聽?」
「算了,暫時別揭曉答案吧,容我好好想想,不知兄台對的那個山登絕頂我為峰,是否還有其他的下聯?」納蘭風問道。
「有啊,我還有一聯婉約的,公子是否要聽?」荊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