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亡命少狐
戚曉風從樹林中走出來的時候,唇上的狐狸血順著嘴角滴下來,讓他姣好的面容顯出一絲妖媚和猙獰來,他回頭望向北邊,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最高的那棵槐樹枝上,掛著一隻被扒掉毛皮,吸乾淨血的火狐狸。
那不是他父親,從年齡可以確定不是,他殺掉的這隻狐狸非常年輕,甚至比他見過的那隻半耳白狐還要年輕一些。
戚曉風倒是無數次幻想過有那麼一天,他撞上他親爹,吸乾淨他的狐狸血然後將他扒皮抽骨就和這隻火色的狐狸一樣高高掛在樹梢,他親爹的毛皮一定會在風中擺動出比這隻狐狸更妖嬈的姿態,那時他一定哪兒都不去,就在樹底下駐足欣賞,戚曉風覺得,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一定看個三天三夜也不會膩味。
戚曉風知道自己有些殘忍,這分殘忍和他體內的妖狐血一樣悸動,每當他咬斷頸子撕開對方的喉嚨時,這份殘忍就會和體內澎湃的狐狸血一樣嶄露頭角。他曾嘗試過壓制這份躁動,那時他只有十五歲,族裡總有個又高又壯的男孩子帶頭欺負他,為此戚曉風一直在尋找報復的機會,終於有一天在村旁的小樹林里逮到他落單,那個男孩子正跟鄰村的一個小丫頭幽會,那個小丫頭戚曉風認識,她的父母都是很不錯的人。
戚曉風藏在樹上的時候,曾想過就此走開,因為他不想讓那個小丫頭見到他嗜血的樣子,但他更不想浪費這麼絕佳的報復機會,於是,在冷清的月光中他一躍而下,從背後將那個男孩撲倒在地,不知什麼時候伸出的爪子扣上他喉嚨的時候,戚曉風已經聽見他脈管里血液流動的聲音,他能感覺到深藏在齒齦里的獠牙刺出,只是當他打算跟隨本能喝乾凈那個男孩的血時,小丫頭一聲尖叫劃破夜空,戚曉風愣了一下,隨後在冷清的月光底下發出一聲長嘯。
那是野獸的聲音,在此之前他沒有這麼做過,他想壓制胸腔里的躁動,卻在血腥味中不能自拔,原來不知什麼時候,他的爪子已經劃開了那個男孩的頸子,他不再猶豫,追隨血液里奔騰的原始慾望,低下頭咬開那個男孩的脖子將他的血喝得乾淨。
本來他並不打算傷害那個小丫頭,因為小丫頭的父母都是蠻不錯的人,至少趕集時碰見,從未拿看異類的目光看著他,但小丫頭已經看到了他的臉,放她回去必然會招致殺身之禍,戚曉風清楚自己必須活下去,他要找到他親爹,然後為他娘和他自己殺掉他。
於是在冷清的月光下他朝著那個小丫頭俯衝過去,乾淨利落扭斷她的脖子,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劃開她的頸子,也沒有去喝她的血……
後來的事戚曉風不想去回憶,尤其不想憶起小丫頭父母痛哭流淚的場景,村裡人過了三天才在樹林里找到那個男孩子的屍體,已經被野獸啃噬的只剩下一堆骨頭,鄰村小丫頭的屍體倒是完好,因為在他殺了她之後,他就將她的屍體安置在林子里最高的一棵樹上,直到今天戚曉風也想不清楚他當時這麼做的原因,也許是出於愧疚,或者只是他體內的狐狸血作祟,狐妖都喜歡美的東西,那小丫頭長的不錯,要是被野狼糟踐了屍體,怪可惜的。
那段日子那件事情在村裡掀起了軒然大波,族長父親也懷疑過他,不過他們沒在他身上找到可疑之處,血衣他殺完人後就一把火燒了,回家前還用村口古井的水洗乾淨了臉上的血漬,多年的打不還手讓村裡人都認定他是孬種是軟骨頭,也因此,族長父親帶著官府里的人盤查兇手的時候,十分蔑視踹了他一腳,戚曉風記得自己當時裹著身上的粗布衣裳,以十分卑微的姿態蜷在籬笆底下,族長父親踹過來他沒有躲也沒有出聲,只是等他帶著官差離開后,才抬起頭眯著眼睛望了望他的背影,15歲的戚曉風能感覺到自己牙齦發癢,他舔了舔唇,將胸腔里的躁動慢慢壓制下去。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戚曉風明白這個道理,他清楚自己總會撕開族長父親的喉嚨喝乾凈他的血,雖然那可能是以後的事,不過他願意等。
兩年前的冬天,戚曉風離開那個所謂「家」的地方,其實早在三年前娘親去世,那裡就沒什麼可留戀的了,之所以一直沒有決定離開,是因為他娘跟他說過,無論他是什麼在這世界上都沒法獨自活。
他之前的小半輩子都堅信這句話,所以即使那個「家」帶給他的只有鞭打和傷疤,他也極盡所能忍了。強大的自愈能力讓他即使第一天晚上傷的再重,第二天早晨所有傷口也會全部癒合,這大概是他親爹留給他的唯一可貴的東西。
但兩年前戚曉風走出那個「家」是一個契機,族長父親的幾個小妾污衊他打碎了一隻前朝花瓶,族長父親在祠堂里狠狠責罰了他,甚至不惜動用全族之力,那些星星點點的棍棒落在他身體上,他聞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戚曉風以前也不是沒被這麼揍過,但這次族長父親是真的怒了,他一直奇怪像族長父親那樣的莽漢怎麼會玩賞那麼高雅的前朝古物,直到他聽到他的責問,原來那只是一件仿器,真正珍貴的是花瓶里族長父親這麼多年積攢的銀票。那些紙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那幾個小妾藏了起來企圖私吞,她們正好藉此機會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好妙的一箭雙鵰!
戚曉風忍了很久,那些棍棒還是沒有停下來,終於他決定不再忍了,他長嘯一聲伸出爪子露出獠牙,然後朝著最近的一個壯漢衝過去,毫不猶豫,一爪扯開他的喉嚨。
一切發生在瞬間,那個壯漢的表情上一刻還停滯在驚恐中,下一刻已經捂著脖子,指縫間飆出一潑血,他倒地身亡的檔口戚曉風沒有錯過族長父親驚愕的目光,所有人四散奔逃從黑磚黑瓦的祠堂湧出,戚曉風擦了擦臉上的血,瞄著族長父親逃竄的背影舔了舔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