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若你在南－一輩子那麼長

「臭小子，再不醒都要過年了！」葉真瞪了一眼床上的慕南，「我本來一開始還指望著年後把你們的婚禮給辦了的，不爭氣！」

在一起相處了也有兩個多月了，二老也從最開始的滿腹怨氣變成了把黎若當成家人。

黎若這段時間裡，比一個真正的妻子還盡職盡責，每天都在慕南的床邊守著，給他按摩跟他講話，甚至都沒讓他們操心。

她眼裡所表達出來的，除了關懷，就是堅定。

堅定地守著慕南，一生也可以。

躺在床上的男人呼吸平穩，也沒有什麼併發症，就是遲遲不醒，除了每天守著也沒什麼辦法了。

慕棠明看了一眼慕南，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

「會醒的。」黎若幫他活動著手指，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背，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誰，「都躺了這麼久了。」

法國的新年其實已經過了，只是今年大家都當做了是很平常的一天，而且雖然慕家過來法國這麼多年了，卻也在每年國內的除夕當天，家裡暖意融融的像是過年一樣。

今年，如果慕南遲遲不醒，也沒有人有心思去過這個年了。

葉真：「之前還跟我嚷嚷著說非要娶你，還說要找個時間把你給帶回來，結果這個混蛋，你回來了，他倒是不醒了。」

現在慕南沒有反應或許就是最好的反應，總之會有醒過來的那一天，不會像之前那樣積液變多已經是萬幸了，葉真也只能靠著這樣的輕鬆狀態來釋然，才能好好的等著慕南醒過來。

她在家裡偷偷的哭了很多次，慕棠明也在慕南昏迷后每天都在焦慮，煙幾乎是一根接一根的在抽。

反倒是黎若，這麼久了，葉真就只看到她哭過兩次。

有時候跟慕南講話的時候，說著說著眼淚就滾出來了，卻又能在第一時間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去，守在慕南身邊。

她不想讓自己每天都活在一個悲傷的情緒裡面，曾經過的那麼委屈都沒有厭世，現在又怎麼能老是在慕南面前哭哭啼啼的呢。

黎若看了看葉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輕笑了一聲，「他之前還說要帶我出去玩呢，騙子。」

慕棠明：「等他帶你出去？你還不如找個其他男人，這小子不靠譜的很！」

幾個人偶爾也會說些打趣的話，就像是慕南只是睡著了，在背後說他壞話而已，大概也是想要通過這樣的辦法，讓慕南有所動容吧。

葉真：「那可不是嗎，我跟你講，慕南從小就特別調皮，小學的時候人家小姑娘說想跟他一起玩遊戲，他就跟人家說可以，等我有時間了帶你去我家玩，然後他就再也沒有有過時間了。」

黎若聽的低低的笑了起來。

葉真輕哼一聲，滿臉的嫌棄，直接坐在了床邊跟黎若講慕南的黑歷史，「完了之後他還回來跟我說，小姑娘家家的，哪會玩男孩子打的遊戲，跟小姑娘打遊戲一點意思都沒有，他才不叫人家一起來家裡玩。」

「……」

黎若側目看了慕南一眼，揚著唇角一臉無奈。

他之前在家裡的時候，倒是拉著黎若一起玩的很開心嘛。

不過黎若從來都是男孩子玩的遊戲她都會玩，倒是女生經常玩的網游什麼的她不感興趣，就喜歡那種暴力血腥的。

葉真還在繼續說著什麼，黎若的表情卻一點點的僵硬了。

握著慕南的那隻手，好像被什麼溫暖的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

黎若的表情越來越僵硬，眼神也有些獃滯了，甚至是忘了動作，連低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慕南感覺自己做了個特別長的夢，但是夢裡是什麼樣子的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覺得好像黎若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卻又總是觸摸不到她。

渾身的肌肉都像是酸軟無力一樣，意識漸漸的恢復過來之後，連聽清楚別人說的話都有些吃力，整個世界都像是灰暗的，想要一點點的看清楚，卻又需要時間。

用了好大的力氣，他才像是找回了意識，輕輕動了動手指。

「慕南……」

黎若機械的低下頭，顫抖著聲音叫了他一聲。

外面的天都已經黑了，放眼望去卻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葉真震驚於黎若的狀態，話語也突然頓住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慕南。

慕南的眉頭皺了皺，手指也終於能活動一下了。

「兒子！」葉真驚喜的叫了一聲，眼眶瞬間就紅了，「南南！你是不是醒了？南南？」

慕棠明一聽到這話，瞬間從沙發上起了身，大步走了過來。

慕南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都還是朦朧的，視線都有些不聚焦，卻還是感受到了身邊幾個人關切欣喜的眼神。

那雙閉上了兩個多月的眼睛，終於睜開了。

黎若從最開始的時候就覺得慕南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又長，注視著她的時候總覺得滿是深情和溫柔，現在終於又重新睜開了，看向了她。

「有沒有哪兒不舒服？頭疼不疼？」葉真看到慕南睜開眼睛之後，開口就是一頓提問，「想不想喝水？要吃東西嗎？」

「……」

慕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又或者說，他現在還沒有徹底緩過來，只是勉強有了意識，睜開了眼睛，等到意識清晰估計還要一會兒呢。

黎若手忙腳亂的起了身，慌張的不知道該邁哪條腿了，「我去叫醫生……」

她剛剛感知到慕南的手指碰到自己手背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石化住了，完全反應不過來。

這樣的觸碰和感知，她在夢裡想過了好多回，每天都在盼望著慕南能醒過來，能牽著她的手重新抱抱她，可是每次一睜開眼睛，永遠都是一場夢。

所以在剛剛感受到的時候，那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甚至僵硬到不敢相信。

而事實上，慕南確實醒過來了。

黎若激動欣喜到連直接按鈴都忘了，大步奔著出去找了醫生過來，站在一旁攥緊了衣角等醫生給他做檢查。

慕南恢復了，沒有任何的後遺症，只是躺了兩個多月，肌肉的活動都有些僵硬了，下床走路的時候可能雙腿會有些無力，過段時間就能好了。

醫生走了之後，葉真抱著慕南又哭又笑的，激動的語無倫次了。

「你還知道醒啊，我們都要擔心死了！你都躺了兩個多月了知道嗎！？」

「嗯。」慕南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唇上也沒什麼血色，卻也算是有了意識有了點精神了。

慕棠明眼眶紅了一圈，坐在旁邊沉沉的看著慕南，板著的臉終於有了笑容了。

「這兩個月小若寸步不離的守著你，人家都住在醫院了！連這醫院的門都沒出去過！」

葉真抹了一把眼淚，終於又恢復了過去的狀態，紅著眼睛把慕南給罵了一頓。

慕棠明轉頭看了一眼黎若，隨後才看向了慕南，「一個女孩子，不容易，好好對她。」

最後四個字，他說的很輕，分量卻又很重。

自從慕南昏迷之後，黎若幾乎沒見到慕棠明笑過，雖然偶爾也會聊聊天，但是卻話語不多，黎若知道最開始他有些怨自己。

她又何嘗不是呢，如果不是她，慕南也不會在這病床上躺這麼久。

黎若在旁邊怔怔的站著，腳都快沒有知覺了，卻始終沒有上前一步，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慕南。

雖然他一直掛著營養液，但是還是消瘦了不少，清雋的臉上沒有一絲往日的氣息，更多的就是憔悴和蒼白。

男人在床上坐了好久，目光才摸索到了黎若的臉上，不遠處的小女人像是被施了什麼魔法，只會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小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來到底是不是開心，反而像是有些獃滯的樣子。

慕南扯著嘴角朝她笑了笑，才輕聲回答了慕棠明的話，「好。」

葉真轉過頭去看了看黎若，這才突然反應過來，趕緊站起了身，把她拉著坐在了慕南的床邊，讓兩個人靠在了一起。

這個時候，才像是溫情滿滿的一家人。

外面的雪依舊很厚，卻好像沒那麼冷了。

夜很深了，葉真和慕棠明才離開，留下了黎若和慕南兩個人，靜靜的坐在一起，空氣一瞬間都沉默了下來。

慕南靠在床上，偏著頭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黎若，她側坐在床邊，低著頭，耳側的頭髮垂了下來，好像頭髮都長長了很多了，遮住了她的側臉，讓人看不清表情。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沉默了好久，才緩緩伸手過去握住了黎若的手。

兩個月的零交流，不是陌生了，而是這個時候黎若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些所有的話都堵在嗓子眼上出不來，連看也不敢看他。

「你怎麼不理我了？」慕南捏了捏她的手背，俊臉上扯出一個痞里痞氣的笑容，帶著病態的誘惑，「小若？」

「……」

黎若沒說話，也沒看他。

慕南渾身還是沒什麼力氣，畢竟躺了這麼長時間，肌肉的活動還是要慢慢才能復原的，這時候只能輕輕捏一捏她的手背和手指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寶貝？」

慕南不死心的又叫了她一聲，帶著一絲撒嬌委屈的味道。

以前黎若覺得『寶貝』這兩個字真的是噁心的要死，尤其是安諾找她有事的時候，總是用那種矯情吧啦的聲音嬌滴滴的管她叫寶貝兒，想想都一聲雞皮疙瘩。

偏偏慕南嘴裡叫出來的，就像是有一種攝人心魂的力量一樣，不會覺得很矯情很膩歪，反而戳到了她心裡最柔軟的那個點。

黎若吸了吸鼻子，早就低著頭哭得淚眼模糊的了。

慕南一瞬間反應了過來，臉色一變，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剛用雙手撐著床，黎若就轉身按住了他。

那張臉上還掛著淚水，雙眼紅的嚇人，睫毛上還有著水珠，著急的瞪了他一眼，聲音都還有些哽咽，「你才剛醒，亂動什麼！」

慕南的動作僵住了，怔怔的看著她，「怎麼哭了？」

黎若癟著嘴看了他一眼，眼淚啪嗒啪嗒的掉，跟不要錢似的，直接落在了被子上，染出了一大塊水漬。

「你昏迷了這麼久我哭兩聲還不行啊！」

「你腦袋上的傷都好了就是不醒，我守了你這麼久，我委屈不行啊！」

「你還管我哭！」黎若大著聲音懟了他幾句，眼淚越掉越多，聲音也小了下去，「我他媽之前都不敢罵你，就怕罵了你你還要繼續睡下去，你知不知道我們多擔心啊……」

黎若說到後來直接雙手捂著臉哭了起來，把這兩個月沒流的眼淚全都發泄出來了。

她真的憋的太難受了，這兩個月說不難受是假的，偏偏習慣了什麼都憋著，總是在最難受的時候哭不出來，而看到慕南醒了之後，她才敢肆無忌憚的去把那些憋屈都發泄出來。

至少，淚眼模糊的時候能看見他在注視著自己。

慕南被她哭得自己眼睛都有些紅了，拉著她靠在了自己胸口，拍了拍她的頭。

「知道你們擔心，我這不是醒了么？」

黎若抽抽噎噎的哭著，「你都躺了兩個多月了！」

「嗯。」慕南低低的應了一聲，「別哭了，我疼。」

黎若一驚，嚇得瞬間抬起了頭，淚眼朦朧的把他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哪兒疼？不舒服嗎？我給你叫醫生。」

慕南：「你哭得我心疼。」

「……」

黎若紅著眼睛看了他半晌，才氣急敗壞的吼了一句，「這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沒有開玩笑。」慕南說的倒是認真，「我現在除了身上沒什麼力氣，沒哪兒不舒服，但是你繼續這麼哭下去，我是真的心疼。」

「……」黎若癟著嘴看著他，吸了吸鼻子，把哭聲壓了回去，「那好吧。」

慕南看到她這乖巧的樣子，揚了揚唇，把人攬在了懷裡，「倒還是挺乖的。」

「乖你妹啊！」黎若聽到他這輕飄飄的語氣，瞬間給他懟了回去，「誰讓你擋那一下的？方少俊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

慕南：「方少俊是誰？」

黎若心裡咯噔一下，猛地抬起頭看著他，滿眼的不可置信，「你……選擇性失憶？」

看到她這愕然的樣子，慕南低低的笑了起來，隨後才搖了搖頭，「不重要的人，沒必要去記他。」

黎若：「……」

這個人剛醒過來就想把別人嚇死。

「那一下，不是我擋，是他本來就是沖著我來的。」慕南拍了拍她的腦袋，語氣淡然，「那個時候，只不過是我沒防備而已。」

「那不也是因為我……」

「因為你怎麼了？小爺我樂意。」慕南直接把她的話給堵了回去，「而且在之前我本來就打算跟方少俊打一場，然後把他給送局子里的，不過真沒想到那孫子竟然直接一瓶子敲了我後腦勺。」

慕南的話不咸不淡的，好像就是在述說著一件平淡的事情。

「你現在該慶幸我沒被敲成個傻子，不然你下半輩子就得照顧一個傻子了。」

黎若哼哼了一聲，「你要是變成傻子了，我才不要你。」

「做人可不能始亂終棄啊！」慕南反駁道，「我之前就是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誰說要讓你去找別的男人。」

黎若小聲嘟囔了一句，「那你聽力還真是不錯……」

「還真是啊？」慕南大驚，「還好我醒了，不然媳婦兒都要跟人家跑了。」

「誰是你媳婦兒？」

「你啊。」慕南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嬉皮笑臉的，「要不是怕你跟別人跑了，我能醒這麼快嗎？」

「不要臉。」

……

——

慕南在醫院裡又呆了半個月，直到所有身體指標都恢復正常了，才出了院。

出院的時候，外面的天都放晴了，照著地面上厚厚的積雪，讓人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黎若穿著一件卡其色的大衣，縮著脖子把下巴都藏進了高領毛衣里，旁邊的慕南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精神飽滿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一個經歷過一場生死的病人。

「小若在這邊呆了這麼長時間，愣是沒有去家裡面過。」葉真給黎若拿了一個毛茸茸的粉紅色耳罩戴上，嗔怪了一句，「非得跟我們見外！」

黎若咧著嘴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緊了自己的衣服。

「兒媳婦上門什麼時候都是可以的。」慕南挑了挑眉，直接把人攬進了懷裡，「我要是不在，她沒安全感。」

「臭小子。」

慕棠明從背後推了慕南一把，冷哼著罵了一句，「還不趕緊上車？待會兒把人家給凍著了！」

慕南摸伸出食指尷尬的撓了撓鼻樑，帶著黎若上了車。

之前還在擔心父母會因為他受傷昏迷這件事對黎若有所抵觸，現在看來，好像他們早就已經把這件事情給解決了。

雖然現在爸媽胳膊肘老是往外拐，但是慕南也美滋滋的樂在其中，更何況，黎若也算是內人了嘛。

晚上家裡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恨不得把所有的山珍海味都搬上來一樣，全都是中式餐點。

一晚上葉真給黎若夾菜的次數比給慕南夾菜的次數還多，不停地囑咐她多吃點，總是說她瘦了不少。

所以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慕南三兩下就把人的衣服給扒了，上下其手摸了個沒完，最後才啞著聲音說了一句，「確實瘦了。」

黎若氣息不勻的紅了眼睛，「你不也是。」

她現在總是看到慕南就想哭，等了兩個多月終於等到這個男人醒過來了，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思念。

慕南的吻落在了她的眼角，「沒關係，咱們慢慢補，一輩子那麼長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