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深厚
再沒有比這更讓他高興的事了。
台上,甘霖仍舊在辛苦作戰。
在幾十上百雙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敢贏得過於輕易,二人先是互相警惕的試探了一番,然後才動起了真格。
甘霖見招拆招。
對手步步緊逼。
等到對方露出一個明顯的破綻時,甘霖立即一鼓作氣,毫不猶豫的借這個破綻取得獲勝,一掌將人擊退下台。
贏家舉手示意——
「我贏了!」
敗者黯然離場——
「我輸了!」
猜測中,原本該贏的人輸了,原本該輸的人卻贏了。
台下的人群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
沒過多久,忽然發出一陣爆笑。
有人暗自爽快,光明正大的道:「仇士,你未免也太沒用了,連個孩子都打不過,我真是為你感到羞恥!」
一聽這話,被稱之為仇士的人立即慚愧地低下了頭。
看這樣子,他是恨不得直接找個洞將自己埋起來,如此就不必面對眾人的嘲諷與譏笑了。
「仇士,你太愧對於你父親的培養了,竟連一個孩子都打不贏,我若是你,恐怕無言面對江東父老!」
「仇不運好歹是江湖中最著名的鍛造大師,你真是丟了你父親的臉!」
「要我說,你的父親也該因有你這麼個兒子而感到失落。
三教九流的人都混跡於簪花小會。
其中稍微有理些的不會趁此機會在人家傷口上撒鹽。
而那些無門無派的、隨心所欲慣了的,自然是能得一時爽快就得一時爽快。
甘霖聽了幾句,詭異地覺得自己竟理解了那些口出狂言的傢伙。
就如在修真界一般。
有些事情,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便註定了。
天之驕子之所以是天之驕子,正是因為他們即便不用努力,也註定是名門之後,望門之族。
而對天之驕子冒酸水的能是什麼出身?
約莫就是無門無派的散修。
修鍊出了岔子而墮魔的魔修。
拼盡全力想修為人身,卻修了個四不像的妖修。
諸如此類,不甚繁多。
就連甘霖自己,上輩子也不過是個在底層掙扎求生的散修。
只是她比旁人更加幸運,也更加的不幸。
好不容易修出了點名堂,闖出了些名聲,卻全都是負面的,到了最後更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那時候,她心中的苦悶又有誰知?
曾幾何時,她也曾仰望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之驕子,一邊冒了一肚子酸水,一邊暗自在心底發憤圖強。
可是仔細回想起來,她從未對那些天之驕子們抱有惡意。
更別說是口出惡言。
聽了幾句,甘霖便聽不下去了,她伸手掏了掏耳朵,站在擂台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下面的人群。
「喂。」
她望著惡言說的最多的那個人。
可真是巧合了。
這不就是那個在飯堂里談論十八樓的路人甲嗎?
甘霖歪了歪頭,狀似天真的說:「仇士敗在我手裡,你怎麼能將責任全歸置他一人呢,說不定是因為我太強,所以他才會落敗啊。」
十歲孩子的聲音軟糯無害。
她扎著雙丫髻,身著粉色衣裙,一歪頭時,便顯露出了這個年齡段該有的嬌憨。
她與在場多數人家中的閨女差不多大。
沒有料到她會出面的路人甲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你這丫頭便是從娘胎里開始練功,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年,你可知仇士多大年紀了?他今年二十有六,練功練了二十餘年,可最終卻不敵你這丫頭,除了他不爭氣,對於練功一事,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以外,還能有什麼理由?」
「有啊。」甘霖漫不經心的打斷了路人甲的話。
「有什麼?」路人甲滿頭霧水。
「敗給我的理由。」甘霖抬手指了指恨不得找個洞將自己埋進去的仇士,再收回手指了指自己,大言不慚:「因為我夠強,所以他敗給我,理所應當。」
眾人:「……」
「……」仇士抿了抿唇,聲音越發低:「她真的很強,她像一朵棉花,能輕而易舉地化解我的力量,她像一尊千斤頂,力若千鈞,我拿他毫無辦法。」
一聽這話,只以為他在找借口的路人甲冷冷一笑:「得了吧,仇士,輸就輸了,你還要為自己找諸多理由,什麼棉花什麼千斤頂,我看你是為了逃避自己的失敗!」
仇士:「……」
甘霖恨不能雙手捂住耳朵:「你說話簡直太難聽了,髒了我的耳朵。」
路人甲:「實話總是難以接受的!」
「既然如此,那你上來吧。」甘霖點頭,她站在高處,一抬手準確的指中了路人甲:「我要向你發出挑戰,你敢應或是不敢應?」
路人甲面色一變:「胡鬧!」
「我可沒有胡鬧。」甘霖嘻嘻一笑:「不敢嗎?仇士好歹與我動真格的打過一仗,可你呢。只想著不戰而降……」
路人甲暴躁不已:「小丫頭騙子胡說什麼呢!」
這時候他怎麼敢上擂台?
要知道,還有一多半兒的江湖人士沒有動靜!
眾所周知,擂台賽是車輪戰,上擂台上的越早,到了最後便越有可能力不從心。
他想蓄力,等到不得不上擂台時再上去。
可所有的計劃都被今日這個意外打斷了!
一個小丫頭片子,竟敢當眾對他下戰書?!
應或是不應?
應下的話,無論輸贏,他都血虧。
不應的話,他便立即成了個笑話。
正如對方所言,仇士雖然輸了,可到底沒有臨陣脫逃。
甘霖不怎麼耐煩的在台上催促:「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別故意拖延時間啊,大夥都在等你的決定呢。」
熱血一股腦的衝上腦門兒,路人甲當即咬牙應下:「我今日就要讓你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免得你這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總以為自己天下第一!」
話音一落,他飛身而起,氣勢十足的一躍而至甘霖面前。
兩人間隔著數丈距離。
甘霖看清對方猙獰的表情。
隨即,兩人幾乎同一時間有了動作。
路人甲以力量著名。
她立即握緊拳頭,毫不猶豫的一拳轟出去。
『砰』!
路人甲身子不受控制的倒飛而出。
瞬間噴洒出一地血。
人群寂靜一瞬。
路人乙丙丁戊忙上去查探。
第一個動作是探人鼻息。
等確定人還活著,路人乙驚疑不定的望著她:「你下手居然如此狠辣!」
甘霖眼皮也不抬一下的說:「我這招叫做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他用了多大的力量,我就用了多大的力量,雙重內力反噬己身,他自作孽不可活。」
路人乙憤怒不已:「胡說八道,我兄弟緣何要你性命?!」
「那可就不知道了。」甘霖聳聳肩頭,不怎麼確定的做出猜測:「說不定是因為我太強了?」
路人乙口不擇言:「放你娘的狗屁!一個十歲孩童再強又能強到哪兒去?一定是你出陰招了,所以我兄弟才會敗落!」
遇上個胡攪蠻纏之人?
甘霖自覺運道不好,耐著性子解釋:「眾目睽睽之下,我能耍什麼陰招?」
路人乙不死心:「你就是——」
甘霖及時打斷他:「你若不信,也可上來試一試,我熱烈歡迎。」
路人乙瞬間閉嘴。
路人甲的教訓仍舊擺在面前,誰還敢貿然出手?
見他終於消聲,甘霖滿意的點了點頭,她站在台上,視線在人群巡視一圈,后清了清嗓子,揚聲說道:「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大家,我之所以能站在這個擂台,之所以能贏,沒別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夠強。」
「除此之外,我不接受一切猜測。」
接連兩句話,讓眾人啞口無言。
仇士眸光閃了閃,眼裡劃過幾分動容。
見他如此,甘霖『誒』了一聲,笑著說:「仇家兄長不必如此,我今日不過是想與你結個善緣,日後還得勞煩你在令尊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怕就怕那種暗地裡玩陰的。
面對如此直白的請求賄賂,仇士說不出半個『不』字,他啞然失笑:「甘小妹放心,你若尋到我父親,我父親必將為你打造出當時最好的兵器。」
甘霖笑著拱手:「如此,就勞煩仇家兄長了。」
仇士回之一禮:「甘家小妹客氣。」
誰都沒想到,就因為甘霖出面為仇士打抱了個不平,就有向天下第一鑄造師仇不運預定一把兵器的資格。
一時間,許多人毀的腸子都青了,倘若他們在事發之時第一個想法不是看熱鬧,而是及時站出來平息事端,是不是也會有此資格?
然而事已至此,再懊悔也無用。
台下,慎言朝周恙狠狠的翻了個白眼,得意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怎麼樣?我早說了,我家師父很厲害的!像你這樣的,他能一拳打三個!」
周恙:「……」
厲害是厲害。
可一個十歲孩童,哪裡來的這麼深厚的內力?
這一日,挑戰者甚少,又儘是些歪瓜裂棗幾乎沒費多大力氣,甘霖成功在擂台上站到了最後。
而周恙早已第一時間到竹林尋到正在補眠的秦悗。
周恙先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涼水。
「你是不知道,那孩子一身詭異的內力,即便沒近距離感受過,我也能想到其內力是何等的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