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諦笙，我不能跟你走

葉子佩正望著人群出神，手拖著下巴，漂亮的面容上神色淡淡，睫毛時不時微垂，如同蝴蝶振翅，要陷入淺寐。

聽到喚聲，她回頭。

這一回頭就呆住了，臉上終於掀起了情緒：「冬凌？」

冬凌看到她，一直獃獃的眼裡有了一些神采。

她似乎想喚什麼，可字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諦笙被推著進來，看到葉子佩的樣子，他一怔，旋即掩下愧疚低頭行禮：「安凰郡主。」

勾命隨之走進，表情無比複雜：「郡主。」

「我在鎮里遇到他們的。」絡梧道，「絡梧在當初出京城的半路上被他帶走了，一直逃到了這裡，冬凌被他控制了。」

所以龔大他們才一直找不到人，誰能想到他們會跑這麼遠。

如果不是他們要出海，怕是這輩子都碰不上了。

葉子佩還有什麼不明白，看著下意識朝自己靠近但眼神卻空洞的葉子佩，扯出一抹愧疚的淡笑：「是我害了你，冬凌，把手給我。」

冬凌獃獃的伸出手。

葉子佩一把脈，探出脈象后就冷漠的看向諦笙。

「郡主，怎麼樣？」絡梧忍不住問，「有辦法解開嗎？」

「她的脈象正常。」葉子佩似笑非笑的盯著諦笙，倒沒有多少仇視，只是笑里的冷意是入骨的，「說吧，你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要。」諦笙道，「我只想讓她想起以前，然後……做一個選擇。」

諦笙眼底閃過苦澀，每一個字都說得很艱難：「郡主放心，我不是痴纏的人，若她想起記憶后依舊選擇的不是我，我自然會放手。」

諦笙看了一眼勾命，這人大概已經清楚他的來歷，他必須替白瑕找一個能護住她的人：「到時候我會離開，還請安凰郡主幫我好好照顧她。」

「她是我的人，我自然會照顧好她。」葉子佩願意給他一個晚上的時間，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也是個可憐人，葉子佩丟出一個瓷瓶。

「吃了它，裡面是我自製的斷腸散，除了我誰都沒有解藥。」

如果諦笙想做什麼，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命。

諦笙看著葉子佩冷漠的臉，有片刻恍惚，上次見面她還不是這樣的……片刻后，他撿起那瓶葯當場倒出斷腸散吃了下去。

葉子佩對絡梧道：「帶他下去好好看著。」

「是，郡主。」絡梧帶著諦笙走了。

冬凌倒沒說什麼，就獃獃的站在葉子佩身邊。

見人走完了，勾命終於按耐不住了：「郡主你為什麼要當南宮墨雲的皇后？您可知道皇上和雲家都在臨國等你，還有……」

「因為我欠他的。」葉子佩平靜的打斷他的話，明眸染笑，如同臉上的淺笑一樣，明明近在咫尺，卻好像隔了萬千距離，「我欠他兩條命，我得還給他。」

「我出海是為了幫他尋葯。」葉子佩的聲音飄渺，「至於冥王朝你不必擔心，半年之內他都無法出手，只要他不出手，慕臨可以撐住。」

勾命直接被葉子佩的話堵住。

城牆之戰他有所耳聞，知道南宮墨雲最後為了救葉子佩自爆筋脈，葉子佩當場下跪求冥連瀾救人，才保住了南宮墨雲一條命。

葉子佩的確欠南宮墨雲的。

可是他們皇上呢？

「那郡主您就不管皇上了嗎？」勾命替自家皇上不平，「南宮墨雲第一次見面可是想殺了你，只有皇上從頭到尾維護你，以真心對你，更沒騙過你。」

就不能回頭看看皇上嗎？

「沒騙過我？」葉子佩低聲一笑，或許慕臨後面是真心待她，開始卻絕不是，以慕臨不吃虧的性子是不可能向一個名聲掃地的郡主示好的，明眸如同可以看穿一切虛偽，「勾命，我對得起所有人，包括慕臨，你懂嗎？」

勾命被她看得異常心虛，難道她知道了當初的事？

不可能，皇上明明將所有證據都抹除了。

葉子佩不是知道了什麼，而是誰也不信了：「好了，你回到慕臨身邊去吧。」

「將我當初的話帶給他。」

當個好皇帝，來年她會去赴約。

勾命不安，如果皇上知道他碰到郡主卻沒能攔下她去冒險，一定會大怒罰他：「郡主，我隨你一起出海。」

「絡梧。」葉子佩喊了一聲，絡梧快步進來，葉子佩道，「把他丟出去。」

「是。」絡梧走到勾命身邊。

勾命要反抗，發現自己渾身發軟，竟然提不起一點力氣。

臉色一變，迅速環視一周，落到葉子佩手邊染著的香爐上。

軟骨散！

勾命不再強求留下，只是大喊：「郡主一定要平安回來，京城還有許多人在等你！大夫人現在還卧病在床，郡主……」

絡梧把勾命丟了出去，石寬等人面面相覷。

這是？

絡梧沒交代什麼，憂心忡忡的走回船上，擔憂的看向葉子佩，見葉子佩神色如常只是滿臉倦意，怕是想睡覺了。

「郡主。」絡梧看了一眼冬凌，「我們要帶冬凌出海嗎？」

當初有個老道士說過，冬凌不能出海。

「嗯。」葉子佩淡淡點頭，「我不放心諦笙。」

去迷霧海不能耽誤，如果把冬凌留下，諦笙手段古怪，留下的暗衛不一定能護住冬凌。

沒看到勾命都中招了嗎。

「帶上一艘小船。」葉子佩看了一眼天色，半天時間他們還不會進入迷霧海範圍，「等冬凌想起一切，讓她自己做選擇，如果她不願意就讓她下船。」

絡梧明白這也是無奈之舉，只得嘆息，隨後緊張詢問：「郡主，我給您的手上藥吧。」

「不必。」葉子佩搖頭，「我困了，你先帶冬凌下去。」

絡梧只能把冬凌帶走，並先給屋內點上一盞燈。

石寬等暗衛見她出來，紛紛收拾東西上船：「啟程！」

勾命坐在碼頭恢復內力，眼睜睜看著船隻離去，又氣又急。

不行，得趕快傳信給皇上！

兩個時辰后，信鴿遠去。

伴晚，葉子佩緩緩睜開眼睛，天已經黑了，蠟燭隔著燈紙散發出嬴弱光芒，將漆黑的屋內照得昏黃。

諦笙已經被提出來了。

他只有一個要求：「給我準備一個房間。」

絡梧擔心又警惕，想到下午勾命說的話。

這人是仙西遺族之人，讓她們一定要小心。

「只是忘憂之術，不是其它。」諦笙苦笑解釋，「實在不放心你們可以在旁邊看著，只要不打擾我就好。」

葉子佩點頭，同意了。

冬凌被扶著坐到床上，諦笙握上她的手，溫柔開口：「白瑕，抬頭看著我。」

冬凌獃獃抬頭。

諦笙神秘的雙瞳似乎在慢慢轉動一般，讓人開始眩暈，眼前一點點模糊，逐漸擊入靈魂，諦笙嘴裡念著晦澀的字語。

是她們聽不懂的語言。

冬凌也沒反抗，眼裡一點點聚集光芒。

諦笙的臉色逐漸變白，可以看出，這並不是什麼易事，到後面幾乎有些站不穩，只是神色依舊溫柔。

絡梧都開始有些恍惚。

關鍵時刻，一隻冰冷的小手握住她的手，絡梧瞬間回神，偏頭對上葉子佩平靜卻關切的明眸：「那是咒語，能影響神志，守住心神。」

絡梧一激靈，她自問心智夠堅定，卻沒想到在不知不覺里被影響了。

難怪勾命會記憶全失。

這太可怕了。

「我知道了。」絡梧連忙穩住心神。

「噗！」諦笙踉蹌幾步，吐出一口鮮血，直到扶住門框才站穩，眼神卻無比期待的看向冬凌，激動又緊張。

仙西遺族擅忘憂之術，卻不能對族內人使用，一用必反噬，所以他只能循序漸進。

葉子佩擔憂的看向冬凌，絡梧亦緊張。

比起諦笙的反噬，冬凌什麼事都沒有，只不過臉上的獃滯一點點散去，眼神不再空洞，許多星芒一點點斂進眸子里，竟然顯得有些神秘和忌諱。

冬凌像做了一個大夢，如今回神，恍惚不已：「笙哥哥？」

「是我，是我！」諦笙激動得眼眶發紅，重得至寶，一瘸一拐的上前，顫抖詢問，「白瑕，你終於想起我了，當初你與我失散之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失憶？」

失憶？

記憶一點點重回腦海，眼前閃過刀光血影，冬凌的臉色瞬間蒼白，眼裡瀰漫著痛苦，下意識看向諦笙的腿：「我，我……是我自己選擇忘記一切。」

沒人對她做什麼，只是她無法接受滅族的事。

躲躲藏藏十年，身邊的人為了保護她一個一個死去，白瑕終於崩潰，在亂葬崗自己對自己用了忘憂之術。

她選擇忘記一切。

可她沒想到，諦笙還活著，且找到了她。

「我回來了，白瑕，是我沒保護好你。」諦笙顫抖，哽咽道，「以後我會保護好你的，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再也不出世了好嗎？」

隱居？

白瑕一呆，望著諦笙滿臉期盼，心中酸楚與不忍，可最終還是緩緩開口：「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去隱居，笙哥哥，我……有喜歡的人。」

諦笙顫慄，蒼白的臉上浮現不敢置信：「你，你不喜歡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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