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浴缸里

睡至半夜，凌千夜墜入了夢裡。

她仰躺在深坑中，身下是泅開的熱血。黃土一鏟一鏟的揚下來，流星雨在暗藍色的天幕中呼嘯而過。她喘不過氣，胸口似是被千斤的重石給壓住了，空氣一絲絲地被抽走……在失去知覺的一瞬間，宋宵鳴的臉在眼前驟然放大，嘴角還帶著殘忍的譏笑。

「宋宵鳴！」她拼了全力叫了一聲。

叫出這一聲后，她從夢境里醒了過來。眼前是封瑾的臉，他蹲在她身邊，濃眉緊鎖，一臉不悅。一隻手正朝她伸著，指尖離她的眼睛就差半指的距離了。

「你幹嗎看著我？」凌千夜抓緊被子，警惕地看著他。大半夜的不睡覺，他怎麼蹲這兒來了！

「你很吵。」封瑾的手指往下移，落在她的嘴上，不輕不重地戳了戳，「還很臭，去洗乾淨。」

凌千夜昨晚倒在浴室里，後來就被他直接抱了回來。那時候他怎麼沒嫌她臭啊？她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除了衣服在地上蹭髒了、身上有汗，也沒什麼味兒嘛！

這人真難纏。

「哪兒可以洗？」她站起來，左顧四盼。這個大房子里只有一個游泳池，他的意思難道是讓她去游泳池？拜託她可不想穿著一條睡裙去游泳。

封瑾背對著她打了個響指，指向右方。

這時凌千夜才發現他只穿著一條休閑長褲，那背，那腰，還有胳膊……線條完美得情不自禁讓人想摸幾把。

「還看？要我給你洗？」封瑾側過臉，看向她。

凌千夜趕緊往他打響指的地方看。原本平整的地板緩緩往兩邊打開，裡面居然是一個下嵌式按摩浴缸。

那也不能洗啊！全無遮擋，這怎麼可以！而且她還沒有衣服可以換。

凌千夜站著不動，嘴角微微垂了下來。她這表情是不自覺的，看在旁人眼裡，就可憐得像只被揪著耳朵晃暈掉的兔子，配上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怎麼看怎麼好欺負。

「進去。」封瑾過來了，直接攬住了她的腰，幾個大步到了浴缸前，把她往裡面放。

「你不能偷看……」凌千夜被他放進水裡，話沒說完，整個人沒入水中，咕嚕嚕地吐水泡泡。

窒息壓迫感迅速包圍緊了她，水波鱗鱗的上方，他的臉變得模糊又褶皺，那段可怕的回憶又來了，她嚇得在水裡不停地撲騰，不顧一切地坐起來，死死抱住他剛邁起來的一條腿。幸虧封瑾反應快，平衡感極強，才沒被她給拖進水裡。他長眉緊鎖，正想說她，但視線落在她過於蒼白的臉上時，話又吞了回去。

「怕水？」他蹲下來，輕輕拍著她的頭頂。

凌千夜急促地喘息著，眼前還是一片模糊。她肯定是不怕水的，估計是因為剛剛被水淹住的感覺，太像被活埋了，所以才讓她反應過度。她努力平靜了一下，鬆開了手。

「凌千夜，在三松鎮的時候，常去湖裡游泳。所以你剛剛在幹什麼？」封瑾抬起她的臉，仔細看她的表情。

她耳下的疤把她的美一分為二，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

「沒什麼。」凌千夜裡心裡一驚，這個人已經把她調查清楚了啊。連她常悄悄去游泳的事都知道！所以，她還是放棄掉和他合作的念頭好了，這種人，最好不要招惹呢。

嘩啦啦……

正在她想得入神時，一陣水花聲驚動了她。抬頭一看，他已經到了浴缸里，就坐到了她的對面，而她小巧的身子完全卡進了他的兩條大長腿之中。

「我讓給你。」她趕緊站了起來。

「坐下。」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有力的長指鎖得她手腕泛痛，她只好乖乖坐下。

「你和宋宵鳴的事到此為止了，以後在這個房間里，我不想聽到他的名字。尤其是半夜還大喊大叫。」封瑾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作夢……作夢也不能控制啊。難道我還能把嘴堵上再睡覺？」凌千夜反應過來，糾結地說道。敢情是她吵醒了他，讓他不高興了。起床氣兒還挺大。

「那就堵上。」封瑾喉結沉了沉，瞳色漸漸變得幽深。她的嘴唇看上去又柔軟又香甜。

凌千夜抿緊唇，秀氣的眉頭又擰了起來，扮出一副可憐樣兒：「知道了。我能不能自己洗，你能不能幫我拿件衣服？明天我取回自己的錢和行李，就還你一件新的。」

「別裝可憐。」封瑾站起來，邁出了浴缸。水花迅速落在地上，又迅速被特殊材質做成的地板吸干。

有錢真好！凌千夜看著地板上轉瞬消失的水漬，輕輕地嘆了口氣。若是她有這樣的實力，哪裡會被凌媛她們欺負成這樣？錢啊錢，是會魔力的武器，能擊敗敵人，也能呼喚快樂。她攤開手掌，輕輕撫挲掌心的魚尾。這小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處？

魚尾突然輕輕擺動起來，一尾小錦鯉完整地出現在她的手心，繼爾化為實體，從她的掌心一躍而起，落進浴缸，歡快地遊動了起來。

凌千夜拉起裙擺擋住水面，緊張地看向封瑾，害怕被他發現。

「別游太遠了，你挨著我。」她不時看看歡騰的小魚，小聲叫它。

封瑾正在換衣，衣架是從天花板降下來的。這裡所有的收納都做了隱藏式處理，讓空間看上去更為空曠。隔著掛滿衣服的衣架，他換好了褲子，正收起衣架時，突然發現她裙擺下似有東西一鼓一鼓，而且位置正在她的腿之間……

「什麼東西？」封瑾立刻走了回來。

「啊？」凌千夜緊張得臉都脹紅了，一手摁緊裙擺，一手去裙下抓小錦鯉。

封瑾迅速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果斷地掀開她的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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