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姥爺去世
說壓力不大是假的,江唯一最近總是睡不好,心裡腦子裡都亂的不得了。
高三之後她的成績下降了許多,周圍的同學又都進步了不少,這樣一比她就更差勁兒了。
老江同志幾次打電話過來,也只是讓她注意身體,對於成績隻字不提。可越是這樣,江唯一心裡的負擔越是沉重,自己要是考不好,就辜負老江前半輩子的心血了。
她好像又回到了中招考試前夕…
那個周六,老江沒有來接江唯一回家,只是給班主任打了個電話,讓她留校學習。
直到第二個周末,江唯一回到家,發現鞋架上多了幾雙白色的鞋。家裡的氣氛也比平時要壓抑,每個人都看起來很疲憊,小侄子的吵鬧聲顯得格外刺耳。
她意識到情況不對,一追問才知道,姥爺去世了。
江唯一沒哭,安安靜靜地回到房間里,腦海里充斥著姥爺生前嚴厲的模樣。那麼硬朗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倒下了呢…
她從小就很怕姥爺,因為他頭上光禿禿的沒有頭髮,還總是皺著眉,說話的聲音也像是吼出來的。
但是疼江唯一也是真的疼,零花錢零食衣服都沒少給,還整天教育江媽要好好培養江唯一。甚至拿出自己的養老金,給江唯一報音樂班。
聽說江唯一在學校被欺負,他二話不說就衝過去,還沒開口就把那欺負人的孩子嚇哭了,從此再也沒人敢動江唯一。
為了不影響江唯一複習,親戚們一致同意先將老人下葬,再通知她。大家因為姥爺的去世忙的暈頭轉向,江唯一不能再讓他們擔心了。
周日返校,一起參加培優班的同學發現江唯一沒有按時來上課,本以為只是遲到,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的人影。
英語課代表是個嬌滴滴的漂亮小姑娘,總喜歡圍在周良辰身邊,這會兒,她又纏著讓周良辰幫忙呢。
「良辰~周良辰~你來幫幫人家嘛,這麼多作業,我抱不動啊!」
周良辰趴在桌子上,頭也不抬一下。氣得小姑娘跑到他跟前說:「周良辰,你怎麼這麼不紳士啊,幫一下女孩一樣怎麼了?」
他懶懶的動了一下,冷聲回答道:「抱不動作業就不要當課代表。」
「你…哼!不幫算了…」
「不好了不好了!」
班裡的「包打聽」在講台上喘著粗氣,半天也沒說到底什麼事情。周良辰對任何打擾自己睡覺的消息都不感興趣,扯了塊衛生紙塞住耳朵。
「到底什麼不好了,你倒是說啊!」
「就是就是,怎麼了啊?」
「江…江唯一…江唯一不見了!」
江唯一!周良辰一下子睜開眼睛,關注著「包打聽」的話:
「培優班的老師說,江唯一沒有去上課,讓我來問問你們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下午來學校我還看見她了啊。」
「會不會在廁所?」
「她不舒服去校醫那了嗎?」
包打聽:「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沒見人影,你們那幾個姐妹有沒有啥消息啊?」
眾姐妹搖頭。
「趕緊找找去吧,別真出啥事了。」
周良辰冷冷地對同桌說了一句:「讓下。」
同桌:「你幹嘛?」
周良辰:「上廁所。」
同桌:「現在是自習課,你去上廁所?」
周良辰:「自習課我就要憋尿憋死嗎?」
同桌無言以對,乖乖給他讓出一條道。他哪裡是去什麼廁所,出了教室門就往樓上的培優班跑去。
江唯一果然不在裡面,又去了小賣部和操場,都不見人影,廁所那麼味兒,她應該不會躲在裡面吧。
頂樓,備用教室!
來不及喘氣,他又往頂樓跑去,那裡有幾間備用教室,平時沒什麼人會過去。連她的姐妹都不知道消息,江唯一應該是不想讓人知道。
果然,江唯一坐在備用教室靠窗戶的桌子上,望著窗戶外面。這裡可是6樓,她難道是想…
他第一次叫的那麼大聲:「江唯一!」
江唯一猛的回過頭,看見他站在門口,慌張地擦掉自己的眼淚,把頭扭過去不願意麵對他。
「江唯一,你下來!」
「你別過來!」
「你先下來!」
「我讓你別過來!」
怕刺激到她,周良辰往後退了幾步:「好好,我不過來,你自己下來。江唯一,你不要衝動,有什麼事情都是可以解決的啊…」
周良辰以為她要自鯊,可是江唯一本來就沒有想跳樓的想法,只是太熱了,窗戶旁邊有風而已。
她從桌子上跳了下來,朝他走了過去:「走吧回教室。」
「等等。」
周良辰拉住她的胳膊,又趕緊鬆開:「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她搖搖頭,周良辰繼續說:「你…可以…給我說的,我不告訴別人。」
江唯一轉身看著他,剛擦乾的眼淚,不爭氣地涌了出來,蹲在地上啜泣起來。在家裡忍住的悲傷,突然迸發出來。
「周良辰,我姥爺…去世了…我連他最後一面都…都沒見到…只有我…沒見到…」
一聽到女生哭的聲音,他就覺得腦子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個炸彈,更別說去安慰人了,他哪會啊。於是,猶猶豫豫地伸出手,摸摸她的頭,實在想不出來安慰的話語,開口居然是:
「一…一隻哈巴狗~坐在…大門口~眼睛黑黝黝~想吃肉骨頭…」
本來哭的很傷心的江唯一,汪汪的淚眼也擋不住她大大的疑惑——安慰人怎麼還唱起兒歌來了?還唱的這麼…喜感。
江唯一盯著自己,周良辰覺得臉有些發燙,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唱下去。
「周良辰…你不是應該安慰我嘛…」
他認真的點點頭:「我…隔壁奶奶就是這麼哄孫子的啊,一唱他就不哭了。」
「我把你當朋友…你把我當孫子?!嗚嗚嗚…」
然後江唯一哭的更大聲了。
哭的沒力氣了,才停了下來,去廁所洗臉,周良辰站在外面等她。
「周良辰?」
「我在。」
「不要告訴別人。」
「知道。」
「不然我就把你唱『哈巴狗』的事說出去!」
「你敢!」
沉默了片刻,他再次開口:「江唯一,姥爺會在天上,保佑你,所以,你要加油,考上實高。」
江唯一從前門進去,周良辰從後門進去,兩人似乎沒有過交集。見他回來,同桌忍不住八卦:
「你倆一起回來的?」
「誰倆?」
他故意這樣說的。
「誒,聽說了嗎,江唯一的姥爺去世了,估計她就是因為這事才跑不見的。」
「她不是回來了么…人家姥爺去世,你又不披麻戴孝,閉嘴吧。」
「嘿,你小子去了趟廁所,嘴巴都變臭了?」
「嫌我說話難聽把耳朵閉上。」
江唯一胡亂編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眼睛在他身上一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