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闖東北

第十二章 闖東北

晚秋的子夜,霧色蒙蒙,鄉下二姨領著三個姨表兄弟突然來到天高家。他們只帶了簡單的行李,神色匆匆,象逃難似的連夜而來,目的是先在此落腳,呆上幾日,然後前往黑龍江省的姨父那裡投奔。

姨父家是富農,因不堪忍受當時的階級政策,於一九五七年春天隻身跑去了黑龍江省,在一家煉鐵廠當炊事員,去了半年,就把姨家表姐也叫了去,在當地農村找了個對象結婚了。後來又考慮到還有三個兒子在農村,如果一直呆在家裡,讓成份連累的可能連個媳婦也找不上,要打一輩子的光棍兒。當時(一九五八年秋)姨父那裡雖然也講成份,但不像膠東這邊那麼嚴格,為了兒子的前途,姨父捎信給二姨,讓她扔下房產不要了,領著三個兒子秘密地逃出村子前往東北。

天高心動了,他也想去東北,他把想法對母親講了,「媽,我想跟著二姨走,到外面去讀書,我不想在家受欺負了。」

「就你毛病多,人家就欺負你自己了?別人能過,你為什麼不能過?」

「媽,你讓我走吧,再住幾年我就氣出病來了,你把我留在家裡,你忍心看著我受欺負嗎?你不為我的前途想想嗎?」

母親被問住了,時間不允許再猶豫了,母親終於拍板:「行,媽讓你走。」母親也清楚,兒子的前途在此一舉,她為了兒子,必須同意。

二姨提出,這麼大的事兒,應該事先與姨父打個招呼。可是時間來不及了,馬上要走了,母親商議二姨,乾脆領著孩子走吧,離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二姨也怕在這多呆一日,萬一走漏了風聲,村裡會來人將她娘四個揪回去,所以只好勉強同意了。

路費咋辦?母親發愁了。當時煙台至大連,坐民主一號客船,票價是三元一角,從大連到黑龍江要三十元左右,共需要四十元的路費。本來家裡是有五十多元錢的,母親不知聽誰造謠說,明年就到**了,東西沒有用了,錢也沒有用了——各取所需了,要錢幹什麼?母親怕錢作廢了,趕緊到城裡百貨商店,在針織品櫃檯問售貨員是否有賣五十元左右的東西。售貨員不解其意,用手一指牆上掛的毛毯子:「大娘,這床毛毯子賣五十一塊四,天津產的。」

「行,我買了……」

天高不信謠言,問母親為什麼要買毛毯,母親說得有鼻子有眼,「現在買床毯子是賺的,別等到了**那天錢就沒用了……」

「媽,你非後悔不可,不信等著看。」

果然,過了沒幾天,又有人說那是謠言,母親後悔莫及,立即拿了毛毯去百貨商店要求退貨,人家不給退。母親明知道,有錢不買半年閑,還是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買了也不要緊,留給兒子娶媳婦用……

沒有路費,母親想到了小金元寶——父親說的沒錯,家裡確實有小金元寶,母親說共有五個。

為了兒子,母親坐汽車到煙台銀行賣了一個重一兩多的小金元寶,賣了九十六元錢。

從煙台回來,母親說:「為了你去黑龍江,媽忍痛賣了一個,剩下的四個咱高低不賣了,等你長大了蓋房娶媳婦……」

明天要走了,母親叫天高去父親墳上去一趟。算是兒子向父親辭行了。

父親的墳上長滿了薺薺菜,遭了霜打的幾朵野花懨懨欲落,天高將父親墳上的薺薺菜拔乾淨了,掛上了紙,每張紙都用土塊壓著,以防風吹走,還在墳前以水代酒祭奠了父親,然後跪在墳前,愴然淚下……

他默默告訴父親:自己這次闖東北,雖然不敢說能「衣錦還鄉」,但一定會好好讀書,畢業后找個工作,到時候把母親和妹妹也接出去,希望父親保佑兒子一路順風,等兒子掙了錢回來,一定多買紙錢給父親……

那個晚上,天高躺在被窩裡,瞅著屋頂彎曲的椽子,聽那秋風吹過窗口,想到明天就要與這小屋分手,還真有些難捨難分。看那燈下,母親還在飛針走線為他補襪子,母親說,東北天冷,腳後跟再補一層……

他忽然發現母親老了,腰也彎了,此時此刻他不知道母親在想什麼,但是自己想起了《遊子吟》: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他想寫封信給班主任老師,他想到了老師和同學們,想說聲再見,但他沒有勇氣,他不想對老師和同學們說真話,畢竟擅自輟學不是件光彩的事,也不想說假話,只能不辭而別了。

他知道他的不辭而別會帶來怎樣的後果——老師有看法,同學瞧不起……他心緒萬端,怎麼也睡不著……

天亮前,天高隨二姨一家到了牟平汽車站,一路坐汽車,乘客船,上火車,順利地到達了姨父那裡。

天高的到來,讓姨父感到突然,他埋怨二姨:「你領外甥來,怎麼不提前和我商量商量?」

「來不及了,他小姨(指母親)說,先叫孩子來了再說。」

「哎!我只住單身宿舍,連個家也沒有,各方面都還是一塌糊塗……」

不管說什麼也晚了,反正人是來了,一行五人暫時在廠子里住了一宿。第二天由姨表姐出面在屯裡借了兩間草房,算是安頓了下來。吃的全是姨表姐婆家供應的大米、玉米面、蘿蔔、白菜……

燒草是天高同三個表兄弟上山砍的,山坳下的小屯子,三面環山,站在家門口就能看見山上的柏樹林了。

山風凜冽,雪花飛舞,哥四個拿著鐮刀和繩子來到白雪皚皚的山上,將繩子放在雪上,揮舞起了鐮刀……

柏樹枝葉上堆滿了雪,結了冰棱,整個山林銀妝素裹,粉妝玉砌,天高想到了這時的家鄉可能還未見到雪渣渣兒,可是這裡已是千里冰封的世界了。

姨表姐說過,她已和大隊上說好了,柏樹枝子隨便砍,只要不砍樹榦就行。所以,哥四個不一會兒就砍了一大捆,滿載而歸了。

一趟又一趟,一捆又一捆,房前攢了一大堆柏樹枝子,二姨說,趁天好,多攢點,防備大雪封山……

有了燒的,還得有水,這裡挑水很困難。幾十戶人家的屯子里只有一口井,因井畔無人掃雪,覆蓋的冰層錚亮滑溜。

大雪紛飛的傍晚,缸里沒有水了——輪到天高挑水了……

環形的井口,直徑只能放下水桶,提水之前,需將繩子系牢,以免水桶掉進井裡。挑水的人較多,人們自覺地排著隊。這裡的溫度很低,只要水桶里的水哩哩啦啦灑在冰上,立刻就凍硬了,走上去就滑溜溜的。天高挑水要走了,還沒離開井畔,就哧溜一下,人仰馬翻了,兩桶水灑了,等爬起來,身上沾濕的地方已是凍結成冰了,天高伸手扶起了水桶,手指肚觸到桶邊,桶邊象塊磁鐵一樣,吸住了(凍上了)手指肚,拿開時,還發出一聲輕微的「叭嗒」聲,真是滴水成冰啊……

當他挑水回到草屋時,他的心猛然想起了家——也是飄著風雪的傍晚,他去井上挑水,井畔上也是滑溜溜的,母親不放心,叫妹妹陪他同去,當挑水回來時,母親候在柵門外……

大雪封山,出不去門了,五個人擠在土炕上,蓋著被子取暖。外屋的鍋里盛了半鍋水,哥四個輪流下炕去往鍋底添柏樹枝子,保持著鍋底火不斷,以維持屋內溫度不至於下降。

二姨發愁了,大兒子、二兒子的工作到哪裡找?小兒子的讀書問題怎麼解決?還有天高這麼個外甥,一切都是未知的……

愁緒縈繞在屋內,寒冷的日子艱難的延續著……

幾天後,姨父託人為大兒子、二兒子找到了工作。姨表姐通過關係為小兒子和天高找到了讀書的學校。學校離屯子不遠,不用住宿,二姨很高興,哥四個兩人上班,兩個讀書,都有了著落,也算去了一大心事。

到學校報道的這天早晨,姨表姐突然來說:「學校變卦了,只要富農,不要地主……」姨表姐說這是學校臨時定的,她也無能為力了……

是嗎?地主富農不都是「一路貨」嗎?富農子弟能入學,地主子弟就不能入學?

天高想了許多……

不管怎樣,自己是完了——書讀不成了。

怎麼辦?回家?能就這樣回去嗎?再回原學校讀書,有臉進學校嗎?何以面對老師和同學們?繼續呆下去,有意義嗎?有法子生存嗎?——他陷入了迷茫,走投無路。

眼看三個姨表兄弟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都開始了新的生活,自己卻整天無所事事,在這裡白吃白喝,這算哪一套?他痛苦了,一籌莫展。

暴風雪的夜裡,他聽到了山上餓狼的嚎叫聲,聽見了草屋上空掠過孤鳥的哀鳴聲,他睡不著了,又想起了姨表姐的「只要富農,不要地主」來。既然這樣,自己不能老賴在二姨家裡,呆的時間越長,對二姨來說越是個累贅。

事已至此,只好兔子轉山坡,轉來轉去轉回老窩了。

但他還想作最後的努力,他想出去找工作。他對二姨表示,一旦找不到工作,再回家。二姨同意了。

天高獨自一人坐火車去了佳木斯市,在一個劇場門前,隨著各地求職人員排著隊往裡進。那時,找工作時都要有選民證,只要不是殘疾人,有選民證,進了門就是工人了,立即能被分配到各廠礦企業去上班。

天高喜出望外,他沒有選民證,但是他有小學四年級畢業證,足可以證明自己是個大大的良民……

臨到天高報名了。「去,俺們這裡不招小孩兒,走吧。」把門的把他推到了一邊。

天高再次排隊靠了上去,並雙手遞上了四年級畢業證書:「大叔,你看這個行嗎?……」

「看什麼?你怎麼又來了?我們不要童工。」把門的不耐煩了,把他拽了出來。天高不敢再排隊往上靠了,只好站在一邊,眼睜睜看著別人秩序井然地往裡走……

沒有指望了,他將鋪蓋捆兒放在劇場大門的西側,坐在鋪蓋上倚著牆根發愁。這時走過來兩女孩,是山東老鄉,也是來找工作的,因為剛到,不知路徑,也許是見天高與她們年齡相仿,就過來問天高:「大哥,這裡招小孩兒嗎?」

「不招,我排了兩次隊,都沒讓進去。」

「你多大?」一個女孩兒問天高。

「我十四,你呢?」

「我也十四,她十三。」女孩兒爽朗地回答。

「咱們都太小,人家專門要大人,你倆也是白來了……」

「咱走吧。」兩個女孩有點失望。

「你倆排隊試試,或許能行。」同時天涯求職人,萍水相逢見老鄉。同齡的人,說句鼓勵話,送個空頭人情吧……

兩女孩商議了一陣,抱著試試的心情排在隊伍的後面。

「奇迹」出現了,把門的竟放兩個女孩進去了。這是為什麼?不是不招童工嗎?怎麼又招了呢?當時天高真恨自己,要是個女孩兒多好?

臨近中午,他不想吃飯,他想省一頓飯錢,自己一分錢不掙,還花了母親這麼多的錢,實在於心不忍。他背起鋪蓋卷,徘徊於街頭,偶遇一老人,聽口音也是山東老鄉,老人見天高可憐,就建議他去找找勞動局,或許有點希望……

幾經打聽,天高終於找到了當地勞動局。

那天是星期天,一值班人了解情況后,要天高第二天再來看看……

晚上,氣溫驟降,到哪兒住宿?住旅館不捨得花錢,對,到火車站去。

寬敞的候車室里,沒有幾個旅客,只有值班的人進進出出。天高選擇好了睡覺的地方——一排圍著小泥柱子的圓形椅子,他將鋪蓋放在椅子上,倚著水泥柱子坐著,把自己新買的狗皮帽子沿兒往下拉了拉,一會就進入了夢鄉。後半夜,暖氣涼了,他醒了,一摸頭,狗皮帽子不見了,是誰這麼缺德把狗皮帽子給偷走了?天高趕緊找自己的帽子,卻發現身旁放著一個又臟又破的帽子,這是誰的帽子落在這了?

候車室里空無一人,只有值班室的窗口亮著燈光。他不睡了,等著失主來找帽子。猛地,天高意識到,自己的狗皮帽子是被人換走了,沒錯,肯定是這樣……頭涼颼颼的,天高趕緊將那個破帽子扣在了頭上……

太冷了,腳凍麻了,天高再也沒睡著……

天亮了,外面下起了暴雪。

他冒雪上街了,憑著昨天的記憶,尋找著勞動局的大門,雪太大,看不見太陽,在大街上找來找去就迷失了方向。天高開始向路人打聽,路人說往東走,他就往東走,到了東頭再打聽;路人又說往西走,往西走到頭了再問,路人笑了,說走過頭了,要往回走,再往南拐……

中午,市民開始下班了,天高還是沒找到勞動局,他急得要哭了,怎麼辦?街上人們來去匆匆,他仍在迷途轉向之中。那時他也夠笨的,花幾個錢找個人力車送到勞動局多好?或者花錢找個嚮導送去也行,可他沒想到,一點沒想到。

直到下午,結果還是一樣,沒找著勞動局。天高又冒雪回到了火車站候車室。他徹底灰心了,決定放棄找工作了,第二天就回到了二姨家。

書讀不成,工作又找不到,現實逼著他作出了回家的決定。夜裡,他偷偷地摸摸錢包,啊,只剩下幾塊錢了,根本不夠路費錢啊!姨父姨母知道外甥要回老家了,打心眼裡高興,關於路費問題,姨父幫忙找到了解決辦法,姨父同鐵廠領導說好了,讓天高去干幾天臨時工——打鐵礦石石子,什麼時候掙夠了路費什麼時候算完。

鐵廠打石子的全是僱用的臨時工,打一土筐石子可以掙一毛錢。東北的三九天甭說有多冷了,打一會兒,就得停下來搓搓手,露天的場地上,只有一個廢油桶,裡面燒著焦炭,專供打石子的人烤手。每天工作八小時,除去烤火耽誤的時間,每天實際能幹六個小時的活兒,能打三十多筐石子,兩個星期後,天高掙了四十多塊錢,正好夠了回家的路費。

決定了起程的日期,天高立即發了封電報告知母親:兒子即刻回家,勿念。

人在一個地方呆久了,總會多少產生些感情,當要離開時,就有了留念之意。兩個多月的東北生活就要結束了,天高有太多的留戀。留戀這裡的茫茫林海,皚皚雪原,冰封的小河,馬拉的雪橇,玉米大渣子飯,豬肉燉酸菜,還有這裡的三樁「怪」:窗戶紙糊在外、公公穿著媳婦的鞋(一屋分南北兩炕,婆媳分睡兩炕,戲說公公夜起小解,摸黑錯穿了媳婦的鞋)、生個孩子吊起來(孩子放在吊籃里)。

當然他也留戀這裡的人,一起滑過雪橇的小夥伴,姨父姨母,表兄弟,表姐……

天剛亮,二姨起來炒了一包袱玉米爆花,說是給天高路上吃的,打點好了行李,二姨就催著快點走,別誤了火車,三個姨表兄弟把天高送到了火車站。

火車上,天高望著窗外一晃而過的群山、炊煙、江河、大地,想到這次闖東北大敗而回,花了錢,丟了臉,更對不起母親。他要省錢,從嘴上省,一日三餐吃爆米花就著白開水,當時車上的飯並不貴,一碗小米飯才賣一毛錢,一天不吃飯,能省三毛錢,雖然省錢不多,但天高覺得只有這樣做,心裡才會好受些。

車上,一對年輕軍人夫婦與他坐對面,見他如此艱苦,勸他買點兒飯吃,別餓壞了身體,車至哈爾濱,他們換車了,下車前,他們買了一碗小米飯和一網兜梨送給天高,天高說什麼也不要,幾番推辭不成,盛情難卻,只好收下了,幾十年過去了,天高仍不忘那對年輕軍人夫婦的好心腸。

天高在大連下了火車,直接到船行買了第二天到煙台的船票。

傍晚開始檢票了。看著人們排著隊檢票上船,天高心裡很著急,恨不得今天就走,可是船票上明明寫著「1,11號」,看來非要在大廳里候一宿了。就在這時有人改船票日期了——人們圍住了一個青年人,青年人看上去很精明,他將自己船票上的日期改成了「1,10號」,人們看他改的「天衣無縫」,就求他幫忙了,青年人一連改了好幾張了,天高一看有門了,也求他幫忙改一下自己船票的日期,他的改法很簡單,只須將「1,11」中最後一個「1」加了半個圓圈,就成了「0」了。

他們這幫投機者共十幾號人,加入了檢票的行列,其結果是不言而喻——塗改過的票被檢票人員當場撕毀了,還挨了頓訓,最後不得不重新買票,本來是三元一角的票,卻要花六元二角,這怨誰呢?就怨做人不誠實,忘記了「立身誠是根」的道理,十幾號人沒有能矇混過關的,全被撕票驅逐出列,「偷雞不成反蝕米」,活該!

在煙台一下船,三輪車夫就圍了上來,天高推說:「到家了,很近的……」因他一路省的飯錢在大連因投機而又賠了進去,他想再省錢,就跑步去了汽車站。在牟平汽車站下車后,又步行八里到了家……

兒子一進門,母親抱著就哭:「都是媽不好,不該叫你去東北,看你瘦的……」

「媽,是我不好,沒有章程,白花了錢,還叫你操心了……」

妹妹盛了一碗玉米稀飯放在哥哥面前:「哥回來就好,往後哪也不去了,我和媽都想你……」

離家兩月有餘,家裡一切未變,茅屋依舊,柵門依舊,還有那隻油脖子紅冠子的大公雞和那隻渾身虎紋的「咪咪」……一切都沒變。改變的是母親——眼角的皺紋似乎又深了,鬢角的白髮好像又多了幾根,看著這些,天高為自己的無知、任性,盲目闖東北而感到自責。

母親為天高脫了外棉襖,發現襖領上有幾個肥的溜圓的虱子在蠕蠕而動:「孩子,你身上生了虱子了,快把身上的衣服全脫下來。」母親將脫下的衣服放進盆里,燒開水燙死了虱子,母親看他頭上也生了虱子,還有梳不掉的蟣子,特找人給天高剃了個光頭,這樣才將東北帶回來的虱子蟣子「一舉全殲」了……

天高想上學,又怕學校不要他,母親就托村幹部寫了封信,信中說天高此次去東北,他已知有錯了,看在他有繼續求知的願望上,請學校予以收留云云……此法自然奏效,學校同意了。

進教室時,老師正在上課,五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看著他,天高覺得心裡不是個滋味。還好,老師並未使他太難堪,示意他到座位上(天高走了后,自己的座位一直空著)。

他曠課七十多天了,再有一個星期就期中考試了,已經來不及補課了,以前他可是班上前幾名的好學生,這次落了這麼多課,怎麼辦呢?經過考慮,他決定,數學自學,不懂就問同學;其他科走捷徑,放學前將學習好的同學的作業本借回家,把拉下的作業抄在本子上,在抄寫中就等於學習了落下的課程,這樣就避免了「曹操的鬍子一把抓」,能夠有的放矢,目標準確。白天全力以赴,晚上通宵達旦,經過一星期的「臨陣磨槍」,落下的課基本補上了,學過的課也複習完了。

考試成績出來了,全班排名第七,品德評定也得了個「甲」。這大大出乎於同學們的意料,有同學說他在東北肯定上學了,有同學說他曠那麼多課還能得「甲」?

班主任老師的評語說的中肯實在,使天高一生受益匪淺:「該生學習成績很好,社會主義覺悟較低,性情暴躁,不善於幫助人。」老師對他的行為上、思想上、性格上一針見血地指出毛病。他一生都在改,一生也沒有忘記老師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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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上烙印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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