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探辰風谷
老人聲音頹喪無力,像是在徵求意見,又期盼著能得到否定的答案。
辰穆樓總覺得,只要蔣小花出了辰風谷,自己會像失去她娘親一樣,也失去她。
蔣小花內心搖擺,可是不查清楚,對自己而言,總是一個過不去的坎。
若是那男人還活著,難道不欠外祖和自己一句抱歉。
念及此,蔣小花點點頭。
辰穆樓的期待徹底消失,在這短短的幾息中,他甚至想到那些葯可以讓這丫頭好好待在谷里。
「我覺得他如果還活著,欠不欠我什麼另說,但至少,他需要給您一個交代。」
年少時的意氣風發因為這句話倒是重新翻湧而起。
可左右為難也是真的,畢竟自己不再年輕,不可能再入當初那般憑著少年意氣去行事。
「我想想吧。」
辰若樓撫平衣裳的褶皺,起身正欲離開。
出門的剎那,一直猶豫忐忑的蔣小花終究還是開了口。「是不是救了鄭琛煜,你會…」
死字蔣小花醞釀了好一陣,可怎麼也說不出口。
辰穆樓看著小丫頭緊蹙的眉還有一臉為難的神色,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還算你這丫頭有良心,沒想著讓我以命換命。
心裡不由燃起逗弄的興趣。「是呀,你以為有冰蠶就可以了嗎?沒有十八金針有什麼用,我老了,用不動啦,這七天下來,怕是真的要駕鶴西遊了。」
背光中,蔣小花看不清辰穆樓的神情,只是心裡更加歉疚。
娘親如果還在世,怕也是要打上自己三十鞭,讓自己閉門思過去。
「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嘴笨說不明白,您是當世神醫,連公孫先生都說望其項背,您一定能想出辦法的對不對。」
辰穆樓看著蔣小花郁色映著一張小臉,及時收住話頭。
擺了擺手,「老爺子身子骨還硬朗,你且放心,外祖還能瞧著你給外祖生個曾外孫。至於那小子,你且好生休息,容我再想想。」
聽著辰穆樓口氣尚有回還的餘地,蔣小花自然也是安心了不少。
室內重新歸於寧靜,燭影照的一室亮堂。
蔣小花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之上,眼神無力的盯著緊閉的竹門。
思緒繁複雜亂。
如果辰穆樓最後任舊不肯救鄭琛煜,那麼是不是他真的死路一條。
為什麼連外祖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
辰若雁雖說對自己不太和善,可為什麼突然又要在靜心竹舍外將自己置於死地。
自己該怎麼從谷里出去?
………
想得入神,直到細小的貓叫聲打斷思緒,緊接著是一長兩短的敲擊聲。
身上竟一時間密密麻麻布滿寒疹。
這是自己同顏大夫和木星冥的暗號,他倆怎麼來得辰風谷?
蔣小花躡手躡腳走近角落的窗旁,大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明知道此時房裡只有自己一人,可任舊小心環顧四周。隨即輕彈窗框發出一長兩短的脆響,順手開了窗戶。
寒氣猛得從窗外湧進來,讓人結結實實打了個寒戰,等回過神,一身黑衣的顏大夫站在屋內。
蔣小花驚愕得看著她,若不是寒風吹得頭腦清明些許,怕是此刻任舊在自我懷疑中。
「你會武功呀?」蔣小花關好門窗,輕聲問。
顏大夫點點頭,順便吹熄了桌上的蠟燭。「會有影子,這樣安全些。」
這是個慣犯啊,不僅會武功,顯然還是很謹慎。
蔣小花只覺得驚訝,其餘並無異常,木槿是個內里警惕的人,段不會放個炸彈在自己身邊的。
「我和木星冥等了你幾日,見了無音信不太放心,他白日里回了城主府,我們對接了信息才下來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粗礪。
「鄭公子可還好?」蔣小花一聽回了城主府,自然張口就問了最想知道的。
顏大夫眼神古怪的瞧了她一眼。「老樣子吧,每日由辰若鴻和公孫灝給他施針盡量壓制牽機毒的反噬。」
蔣小花長長的喔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顏大夫想了想又問道。「你如今在谷里什麼情況,谷主答應給你葯了嗎?什麼時候能走?」
蔣小花沉默著,一雙杏眼黑暗裡帶著奪目的光。
「我是不是認識你?」答非所問。
顏大夫並未回答,黑衣與黑暗融為一體,讓蔣小花生出種其實屋裡只有自己的錯覺。
「大概曾經見過吧。」看不見表情,也聽不出情緒,無端得蔣小花覺得有些壓抑。
「我能要到冰蠶,可說是還需要十八金針。谷里除了谷主怕是沒人能連續施針七天。」蔣小花耐著性子解釋。
顏大夫似乎毫不關心這個問題,直言問道。「谷主見過你嗎?可有說些什麼?你的簪子可曾給他看過?」
黑暗中,顏大夫呼吸輕緩綿長,讓蔣小花想起蟄伏捕獵的野獸。
她思考許久,手指不停的無意識摩挲著褥子。「簪子並沒給谷主瞧過,他已經見過我了。他說我是……」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蔣小花還未說完的話語。
門外蒼老的聲音帶著無形的威懾力。「蔣姑娘,戒堂發現擅闖者,可有人來過此處?」
蔣小花在黑暗中朝一處望去,他也不知為何,只是單純覺得那處有人吧。
門外老者似乎許久未聽見答覆,蒼老的雙眸劃過狐疑的神色。「蔣姑娘,若是不回答,那請恕老兒冒犯了。」
將推未推之際,身後戒堂弟子一聲驚呼,剎時間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月光餘暉下,黑衣人一張精巧的面具蓋住全臉讓人瞧不清真顏,腰間兩柄雙刀卻奪人眼球。
戒堂老者長眉無風自動,手中盤竹棍似有千鈞之力,重重落於青石地磚上。
蒼老的身形登時鼓脹開,轉眼之際竟如同壯年男子,隨後單足狠狠一踏地,身形如箭矢一般朝面具人直奔而去。
面具人只是一味奔逃並不戀戰。老者卻依舊緊追不捨。
兩息間,兩人先後到達寒潭附近,老者盤竹鐵棍如靈蛇出動直奔面具人面門出去,誓要看清對方真容。
這麼多年了,還是打不贏這老不死的。面具人心中惆悵,自知躲不過,無奈抽出雙刀硬接這一棍。
巨大的衝力使得人連連後退,寒潭刺骨的水激得人生出一股子血勇。
老者見一擊無效,正欲欺身再度向前。
身後黑暗的竹林響起一句。「花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