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瑾
余府。
「姑娘,今日見到廖先生,心中可歡喜?」小鳶笑嘻嘻的問著,還不時的誇誇廖槿,說說好話。
余歡卻一臉愁眉苦臉似的,望著自己纖細的手腕,那人……
話說這偌大的接風宴上,廖槿三兩下從那朝臣眾多的高位走下,余歡還沒坐下一會兒,就被自家父親拉著去打招呼了。
余歡父親,前丞相,余承天。是一位頂溫和,溫潤如玉似的人物。
余歡見自家父親那一臉像是看女婿的模樣,偷偷站到他身後,就這麼一小動作,廖槿看到后,便笑了。
笑臉迎著余承天:「余老最近可好?我昨日剛回來,還沒去叨擾,真是過意不去。」
余承天笑了笑,略微帶著些憂愁似的說:「身體是挺好的。就是…就是差些意思。你,懂得吧?」
余承天邊說話邊往身邊找自家女兒,三番五次看去,終於把她拉到身前。
「小槿啊…啊對,我可以這麼喊你吧?」
廖槿點點頭。
那自然是可以。岳父喊什麼都好,就是喊他臭小子都行。
「這是我女兒余歡,你們好久沒見過了吧?」
被自家父親這麼一推,余歡正好站穩在廖槿面前,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廖槿拍拍她的肩膀,似有若無的笑傳來:「是有好久沒見了。」
騙人,父親他騙你,我們剛剛還見了的,我們還……他還要求我給他……
廖槿略帶笑意的露出左手手腕,一抹紅出現在余歡眼裡,她的臉驟然變得通紅。
余承天眼尖似的也發現了,著急的問:「小槿你這左手是怎麼回事?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嗎?」
「呃不是,」廖槿說,「是家裡小貓不小心撓的,不礙事。」
余承天一聽,立刻喊來了自家小廝,不一會兒拿來了軟膏。
「這個是自家獨創。」余承遞給他:「治這個很管用的。」
廖槿收下后,看向余歡,薄唇輕啟,聲線有些撓人:「就是不知那小貓還會不會被我氣急了,又撓我。」
余歡一聽,有些發愣。
什麼嘛,還小貓,我又沒有撓你,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對,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但是,是用嘴碰到的,而且還略微咬了一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某隻小貓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廖槿在小貓走後,看了那牙印好長時間,他微低身,右手托著左手,眼神既虔誠又認真的落下一吻。
遠處熱鬧而繁華,不知是誰竟唱起了軍營里的歌,歌聲豪邁且動聽。
襄池似是風風火火的竄到廖槿身邊,略帶笑意的瞧著他,順帶看看他眼神所及之處…的那個她。
在不遠處席位上,正坐著個他早已見過的小姑娘,叫她小姑娘也不為過,畢竟他比廖槿還虛長几歲。
他細長的眉眼眯了眯,順帶著往廖槿身邊靠了靠,一手拿過桌上倒好了的酒的酒杯,一口悶下后,他遲疑了。
這……這不是酒吧?!
他仔細品嘗一下,而後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看著廖槿,廖槿被他盯的不明所以。
「你怎麼了?」廖槿問。
襄池拿起酒杯轉著玩了下,小聲嘀咕,眉眼好看的緊:「我還不知道,我們堂堂幾杯酒下肚都不眨眼的廖先生,今日怎麼會換了酒?嗯?」
他一副被風景迷了眼的樣子里,似是帶著滿腦子的疑問。
廖槿啊了一聲,而後低眉笑著看著桌上不遠處的釀酒。
襄池聽見他說:「我是想給她嘗嘗的。小姑娘還小,喝不了濃烈的酒。」
襄池白他一眼:「廖槿啊廖槿,你真是陷進去了。」
「不,」廖槿的手摸到酒壺,很認真的說:「我很早就陷進去了。你知道的。」
「我是知道。」襄池有些擔心地說:「你知道你和那小姑娘差幾歲嗎?」
廖槿有些不願意這話題似的看著他,許久,「我知道。」
「——你知道還?」
「不就差12歲嘛。」
「不就差12歲嗎?你知道相差12歲是什麼概念嗎你。你想想,人家還沒出生的時候,你已經在這世界摸爬滾打了12年,而人家還年輕時,你都要……」
「我不在乎!襄池,我不在乎。你應該知道我的,我這人,白白來到這人世間,還沒好好看世界時,就已經雙手染盡鮮血了,所以,我不在乎什麼年齡,也不在乎她是否在意我的年齡,我只知道,我非她不行了。」
這是有史以來,廖槿沖他說過最長的話,就好像下一刻,這人就要離開他一樣。
襄池的眼角變得很紅,手上爆滿了青筋,他說:「廖槿,我拿你當我親兄弟,我希望你可以一生順遂,平安喜樂。但你也要知道,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好了最終的答案。」
廖槿一身墨色,眼底的波瀾不驚到底是被掩蓋的一乾二淨,但握著的酒壺的手,卻突起了青筋。
襄池有些激動,台下的大臣還以為王帝和丞相吵架了,紛紛抑制住了玩笑。
台上的兩人既是衝動了些。
余歡有些不明所以的看過去,眼神卻直接望向了那隻爆滿青筋的手。
他怎麼了?跟王帝吵架了嗎?看樣子吵的很厲害。
余承天三步邁兩步的走到襄池身邊,看看這位,又看看那位。
許久才開口。
「王帝,老臣有件事情想要與您商談一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大概是有個會說話的人出現,襄池也收起了眼神,咳嗽幾聲,跟著余承天離開。
他們走後,廖槿忽然身形有些不穩,手中的酒壺落到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韓止正巧回到府內,急忙上趕著將自家大人攙扶起,眼神找來找去,找到了余歡。
廖府槿色。
「大人,您怎麼樣?」韓止順手點了他幾個穴道。
氣血不順,導致的問題。
余歡在沒人看見時,拉起小鳶去了槿色,但沒敢進。
小鳶有些著急,催促她進去。
「是余主子嗎?門沒有鎖,我家主子說您可以進來。」韓止的聲音傳來,余歡這才進去。
廖槿倚靠在那邊,眼睛一眨不眨,沒有聚光,暗沉的厲害,直到余歡進入視線,光才重聚。
他開口:「你來啦。」
聲音既虛弱又低沉。
余歡走到他身邊,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他微微咳嗽一下,招招手:「你先坐,我沒事,就是看著臉要慘白一些。」
余歡坐在他身邊,還是忍不住問道:「您跟王帝是吵架了么?」
廖槿疑惑的看著她,像是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我、我看見您當時手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有些擔心。」她解釋著。
「你,你剛剛說擔心,」他不確定的問,「是擔心我嗎?」
余歡點點頭。
廖槿卻笑了,嘴角一勾:「余家小姑娘,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用敬稱,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已經老了。」
余歡擺擺手:「不可以的,您比我大呢。」
廖槿眼神一怔,頓時不開心了。
余歡看著瞬間不開心的廖先生,真是特別像小孩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那不然這樣吧,」余歡打著商量說,「平常沒有其他人的時候,我不稱呼你為您,這樣可以了嗎?」
廖槿眼睛一亮,緊接著問:「那你會喊我什麼?」
喊廖槿什麼,真是個問題。畢竟身份擺在那呢,而且也不能喊的太過於親切。
廖槿瞧她很努力的想,忽然間就覺得心都要化了。
「那你是怎麼稱呼那位小世子的?」廖槿問。
「小世子名為江淮,我就喊江淮來著。」她回答。
廖槿心裡一笑,看來那小世子也不像民間說的那樣受寵啊,看來她不喜歡呢。
「廖槿。」
「嗯?」
「我叫廖槿。」
余歡:我知道啊。
「知道該怎麼稱呼嗎?」
余歡搖搖頭。
廖槿一笑,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耳邊發聲:「你可以喊我阿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