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前塵【8】
凌月完全不給凌麓拒絕的機會,眸中瀲灧著光,攝人心魄。
凌麓無奈輕嘆一聲,只得認命的開啟「空間撕裂」了。他的空間撕裂可以帶人跨越空間,瞬間到達。
只是他現在的狀態不好,還不能完全駕馭空間撕裂。
但是凌月催著他用,他只能硬著頭皮用了,至於被帶到哪落腳,就看老天了!
凌麓伸出爪子,一道黑色的漩渦出現,他率先跳了進去,凌月隨後跟了上來。
「滋滋——」
眼前景象驟變,他們來到了千雲宗附近……的臭水溝子。
「凌麓!!!」
「喵喵喵——!!!」
……
一聲慘叫響徹,畫面太美,無法描述。
凌麓欲哭無淚,他真傻,他單知道凌月被坑會罵他;他沒想到凌月會直接動手!
他抖了抖身上的臭水,藍色眸里透著委屈。
凌月看著狼狽的自己,頭疼的皺了皺眉,天啊,這味道,一言難盡……她真傻,她單知道凌麓會讓她掉進坑裡;她沒想到凌麓會直接讓她掉進臭水溝里!
「你說好不會怪我的。」凌麓可憐兮兮的說。
凌月「嘶」了一聲,輕輕瞥了凌麓一眼,頗為嫌棄的看著自己:「下不為例!」受不了這味道了,她有點想吐。
如今只能找個落腳的地方換身衣服了,先換了這身行頭,再找個浴池好好洗一洗。
「哼。」她輕哼一聲走遠了。
她造的,她忍著。
凌麓吐了吐舌頭,他這次真的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凌月特別愛乾淨,最受不了髒兮兮的了,她掉進臭水溝里沒把他皮扒了都算好了。
凌月找到一個乾淨的小河邊,換下了滿是泥垢的白衣。
幸好,她的「空間」里有儲備幾件衣服,不然她這次就涼了。
換上了一件水青色的襦裙,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只是簡簡單單的刺繡,一改之前的高冷,多了些少女的清純靈動,雙眸的冷漠感也褪去了不少了。
凌麓在小河裡將自己身上的污垢處理乾淨后,回眸看到她這身行頭,微微一怔,有些恍然。
她極少穿這種顏色的裙子。
上一次看到她一身行裝,已經是久遠的不能再久遠的事了。
「怎麼突然穿這麼『小家碧玉』的衣服了?」
凌月眸光一轉,撇撇嘴:「穿的那麼有辨識度,讓人知道本座是凌月么?」
崑崙傳聞是這樣說的。
凌邪之女凌月,常常打扮得跟仙女似的。
一身白衣,清冷如月。
那氣質啊,叫一個清新脫俗。
可是人卻不咋滴,遇到這種扮相的女子可要小心些,小心著了凌月的道了!
「呃?」凌麓一怔。
「本座身上那麼臭,被人知道凌月掉進臭水溝里,本座以後還怎麼混啊?」
她,要臉的。
凌麓不禁噗嗤一笑,用爪子掩住了臉。
「你還笑,都是你!」凌月恨恨地咬咬牙。
凌麓忍俊不禁,「那就趕緊找個地方落腳,將身上的味兒去去。」
「本座也想啊,可是我該去哪啊,不會被人認出是凌月,又能將身上洗的乾乾淨淨。」
「所以,去千雲宗你慫了么?」凌麓眸中閃過打趣,「多大點事,化化妝,誰還能認出你?」
凌月一臉生無可戀:「這是化妝的問題么,是本座根本不想碰自己。」
拿她的一套化妝的東西,塗抹渾身臭烘烘的自己,不……饒了她吧!
「那你就這樣去市井唄,你可是凌月啊,凌月怕過誰?」
凌月:「……你過來。」
「喵~」凌麓退開了幾步,他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
幾番折騰,凌月胡亂打扮了一下,趁著天還沒完全亮,來到了凌虛山門下的一個「香水行」。
香水行是供人洗浴的地方。
香水行的老闆是個長著八字鬍的小胖墩,臉型渾圓,憨態可掬。他摩挲著手上金閃閃的扳指,一臉倦態。
干他這一行的,都得有著守夜精神。
這不,來了一個客人。
金元寶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姑娘好,您是……嘔,您身上好臭啊!」他瞬間垮這個臉,捂住了口鼻,一臉嫌棄的打量著凌月。
凌月:「……」
凌月臉色黑了又黑,雙拳攥緊。
忍,她要忍!
「本……我要一個浴池。」凌月讓自己的聲音盡量顯得和善。
金元寶「嘖嘖」一聲,倒吸口涼氣,「別了,姑娘!您另尋高明吧!我怕您身上這味道,熏得咱們一個池子都不能用了!」
凌月:「……」
「我加價。」凌月咬咬牙。
「不行不行,加價也不行,你加的價還不夠修一個池子的錢呢!」金元寶皺著眉擺擺手,「你還是走吧,走吧走吧!」
他的困意都被這氣味給熏沒了。而且看她這打扮和樣貌,也不像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姑娘。真要是什麼有錢人,也不會落魄到這種地步。
凌月眸光倏地一凜,「你就一句話,給還是不給?」
強大的威壓瞬間籠罩而下,金元寶身子不禁瘋狂的打顫,身體叫囂著想要跪下臣服!
「給給給!既然凌月大人都發話了,那肯定得給啊!」
凌月:?!
威壓瞬間消失,場面一度尷尬。
「哎喲!」金元寶倒在地上,委屈地揉了揉屁股,豆大的眼睛里似乎要擠出眼淚,他怎麼都沒想到,來的這個主是凌月!
「你怎麼知道我是……」凌月沒說下去,一臉凶的瞪著金元寶。
金元寶哭喪著臉,「小人……小人有幸,曾被大人的靈力『指教』過……所以對大人的靈力還是有幾分熟悉的。」
當初凌月訓練新人的時候,他就是其中一個。
他被她的靈力狠狠蹂躪過。
所以對凌月的靈力氣息有些「熟悉」……這也算是他的個人天賦吧。
金元寶一邊說著,一邊諂媚的湊了上去。
「凌月大人想要浴池直接說嘛,何必繞這麼大的彎子!您也真是的!您打扮成這樣,小人險些認不出您呢!」
「呵。」凌月皮笑肉不笑,「本座身上不是臭么,你靠那麼近幹什麼?」
金元寶眼神飄忽,轉了轉了雙眼,額頭上汗津津的。
倏地,他輕輕扇了扇自己的臉,一邊扇著,一邊搖晃著腦袋說:「哎喲,小人該死!小人這嘴該打,誒,真是該打!冒犯了大人,哎喲哎喲,好疼啊!停不下來了!嗚嗚,小人這手控制不住想懲罰自己啊!」
他一邊挨打,一邊偷偷打量凌月的臉色。
凌月面色好轉了一些,呵,這金元寶倒是聰明,不愧是能在這當主事的人了。
可惜,就是眼力太好啊……讓她很難辦。
「今晚這事你應該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金元寶忙不迭地跪了下來,眼珠子滴溜一轉,因為他說話太激動了,八字小鬍子飛了起來,顯得十分滑稽。
「哎喲,凌月大人您就放心吧!今晚什麼都沒發生,哎呀我好睏啊,想睡覺了!啊,我睡著了。」話語落,金元寶眼一橫,直接癱倒在地。
凌月嘴角微微扯了扯,這怎麼比她還能演?真是遇到同行了。
不過,也正因為他這憨憨的演技,使得凌月沒再追究下去。
「給本座準備一個浴池。」
金元寶「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遵命!」
一邊小跑著,一邊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還好他今天機靈,不然非得被凌月玩死!
在他的上級中,最不能惹的頭號人物就是凌月!把她惹急了,她有千萬種方法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外加上,她是凌邪的親閨女,把人閨女惹急了,凌邪能放過他?
雖說凌邪已經好久沒出現了,但他也不能掉以輕心。
想至此,金元寶內心到現在還發虛,他掐著蘭花指,深深吸了一口氣,渾身還在哆嗦著。
一切都備好以後,金元寶才敢去見凌月。
凌月淡淡地笑了笑,這讓金元寶渾身發顫。
「大人請!」他低下了頭,不敢對上那雙彷彿可以殺人的眼睛。
凌月眸光懶懶一瞥,徑直走向前面,沒再看金元寶。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呢?
凌月腳步一頓,沒有回頭,「你是如何發現本座的身份的?本座要聽實話。」她聲音微冷,卻又綿柔。
金元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小人……」
「記住,本座要聽實話。」凌月輕笑。
溫柔的聲音給人的感覺卻如同被毒蛇盯上,金元寶大氣都不敢多喘一聲。
金元寶額頭上冷汗直冒,他糾結地咂咂嘴,「您,您雖然喬裝打扮了一番,可是您的眼神沒有『打扮』。尤其是您釋放威壓的時候,那眼神世間有哪個女子可以做到這麼……」
這麼凶神惡煞啊!!!
當然,這句話金元寶是不敢說的。
「嗯?怎樣?」
金元寶笑容諂媚:「這麼有氣勢啊!那氣勢,就宛如九天上的玄女,不怒自威啊!這真的是……」
「哦。」凌月默默翻了個白眼。
她對自己很有逼數的。
她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和九天玄女搭邊?
「本座知道你是個明白人,今天的事你知道分寸,下去吧。」
話語落,她身影消失在長長的廊道上。
金元寶用袖子擦了擦汗,鬆了口氣,自己真是「死裡逃生」啊!他平時看人就很准,非常有眼力,要不是之前太困了,沒仔細看,他是絕對不會犯這個錯的!
還有,凌月這身打扮太不符合她一貫的風格了,沒認出來也不能怪他,這當主子的還真是挖坑給他跳啊!
……
凌月整頓好了以後前去與凌麓會合,這時天已經亮了。
她這次換了個風格,穿了一身紅衣。
紅衣在風中舞動,少女眉眼妖魅惑人,灼人的妖冶感令人不禁淪陷。發上簡單的珠玉點綴,算不上華麗。
可那姣好容顏,只一眼就驚艷。
與往日風格大相徑庭。
「情況如何了?」凌月假裝若無其事地站在街頭,向凌麓傳音。
凌麓傳音:「如你所料,現在雲音很崩潰。」
「怎麼個崩潰法?」
「她昔日的閨中好友『白茉雅』和她現在未來的夫婿葉靈均好上了,如今是打算先娶了雲音,再娶她的閨友白茉雅。雲音知道,又豈會不崩潰?」
凌月輕嗤一聲:「嘖,那倒是有趣了。還有什麼消息?」
「今晚就結親了,雲音哭哭啼啼也沒用,被他親爹強行打暈換上嫁衣。估摸著,拜堂時候也不會是心甘情願吧。」
嗯,應該要用上什麼傀儡符咒,讓雲音去拜親。
凌麓像普通的貓一樣,懶散地躺在陽光下,一邊向凌月傳達消息。
「算算時間,現在還不是去找雲音的時候。」凌月眸中劃過暗流,「先去見見本座的一位朋友。」
話語落,凌月向人流中走去,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凄慘的「喵」叫,凌月下意識的回頭。不經意間,撞了一個人!
「抱歉。」凌月看都沒看那人一眼,穿過人群走向凌麓,眸里流露著不易察覺的擔憂。
若是凌月去看的話,她會看到一位執傘少年。
他歪著傘,看不清他的面容。一身很素的月牙白袍子,袖口綉著雲紋。
只覺那雙手如同蔥玉般晶瑩,襯的傘柄都剔透幾分。傘上映著水墨畫,傘柄上一縷淺灰的流蘇垂落,輕輕在風中搖曳著。
他也並未駐足很久,很快就走了。
凌麓一臉委屈的看著凌月,藍眸里有一層薄薄的水霧。
「有人踩著我尾巴了!」他傳音。
凌月嘴角微微扯了扯,「就這?」
雖然這麼說,但她還是將凌麓抱在了懷裡。
「很疼的好嘛!」凌麓可憐兮兮的看著凌月,「那人很胖!」
凌麓搖搖尾巴,哭卿卿。
凌月心頭莫名想笑,「這就是你昨天坑害我掉坑裡的報應!」
凌麓:「……」
凌月輕輕撫了撫凌麓,眸中流露出玩味,不禁戲謔道:「慘啊!」
「……凌月,你有沒有點同情心!」
凌月無辜地眨眨眼,「我怎麼沒有同情心了?」
「你看你笑的多開心!」凌麓咬咬牙,「都不帶掩飾的!」
瞧這沒心沒肺的樣子,真是氣死他了,哼。
「你的錯覺。」凌月眉眼彎彎,溫柔的替凌麓順毛,凌麓本來心頭來氣,可是這毛順的莫名令他身心愉悅,他就算想生氣也氣不出來了。
凌麓撇撇嘴,鬱悶地看向人群,銀白的耳朵微動,眸中的不悅很快就變成了愜意。
暖暖的陽光灑落,驅散了所有黑暗,街道上來往的人也多了起來,呦呵的小販,賣古玩的商人……
幾經迂迴輾轉,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子。穿過小巷子,眼前出現一個寂靜的庭院。
庭院內十分空曠,只有一座低矮的竹屋,和一棵巨大的銀杏樹。銀杏樹上滿是翠綠的葉,風拂過,滿樹的小扇子晃動著,發出沙沙的聲響。
樹下坐著一個少年。
少年頭戴帷帽,白色的輕紗垂落,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隱約瞥見他絕美輪廓,令人覺得俯仰生姿。
凌麓看著眼前神神秘秘的少年,微怔,有些眼熟,但他一時想不到是誰,畢竟凌月的「朋友」可太多了。
一身白衣,不染纖塵。美好的讓人覺得他是遺落凡塵的仙人,與世俗格格不入。幾片銀杏葉落在他的帷帽上,點綴了他清雅的氣質。
紅衣與白衣形成了強烈的視覺衝突,怎麼都無法融到一塊兒去。
少年見到來者,優雅起身,音色溫潤,不疾不徐。
「姑娘,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