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前塵【9】

衣袂飄舞，颯颯作響。

凌月纖長的眸微微眯起，「爹爹，您都老大不小的人了，還裝嫩，這不太好吧。」

凌麓：？？？

哈？！

這貨是凌邪？！

少年顯然一愣，不禁失笑。

「嘖嘖，你怎麼看出來的，我還以為我演的很像呢。」

他騙她過來，想假裝自己是個純情少年忽悠她一下呢。

沒想到，沒有誆住啊。

看著閨女一身紅衣，他眸中閃過驚艷。

唉，未來的某一天，閨女會嫁人的吧，那時候會比現在更好看吧。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爹你裝嫩，要不是我機智，就得被你騙走芳心了。」凌月唇角勾起一抹打趣的弧度。

凌麓嘴角微微扯了扯，好傢夥！

這看著那麼美好的人居然是凌邪！

他的眼睛……啊……

講道理，凌邪這傢伙很小心眼的，一點都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君子！

也只有凌月能這麼肆無忌憚的調侃凌邪了，若是換成自己，嘖，凌麓不敢往下想。

凌邪聞言輕嗤一聲，隔著輕紗看不清他的神情，「閨女，爹爹大老遠的回來看你，你這樣待我，這可真讓我傷心啊。」

雖說是傷心，可這語氣哪聽得出傷心？倒是多了些戲謔。

「那爹爹這次回來，就不會離開了么？」凌月歪歪腦袋，笑容溫柔。

帷帽上的輕紗飄動著，周圍只余過耳的風聲。

「只是恰好路過，等等就要走了，但說不定過段時間還會回來。」帷帽下的唇角微微勾起，他率先走向院門，白衣飄舞，就似那畫中謫仙一般，飄渺而優雅。

凌麓深深的看著凌麓的背影，藍眸中閃過一縷暗芒。

「——走吧，爹帶你吃飯去，這頓我請。」

凌月冷哼一聲，「我不。」

凌邪一怔，「真不去？難得我這會兒有時間。」

「對，就不去。」

背對著凌月，凌邪輕笑，「好吧，那我可走咯。」

凌月神色一緊，眸光微微閃爍。

「好，你走！」

凌邪不由笑道：「喲，鬧脾氣呢。」

「喲，鬧脾氣呢。」凌麓學著凌邪的語氣，賊兮兮道。

凌月眼眸一凜，直接給了凌麓一暴栗。

凌麓：「……」

凌麓輕哼一聲，「就知道欺負我。」

凌月別過臉，「沒有，你要走便走，我又不會攔你！」

凌邪未回頭，張張嘴想說些什麼，終是沒說出口。

「那小月月，我們就下次再見吧。」

說罷，凌邪一個閃身，身影就消失在院落了。

凌月：「……」

瞬間，院落的銀杏葉子簌簌落下，風倏然猛烈。

凌麓身子一抖，趕緊轉移話題，「我們現在不如先去千雲宗吧。」

「他為何又不告而別。」凌月自顧自地說著，沒有接凌麓的話茬，「他每次都這麼瀟洒離去，從不在乎我的感覺。」

「……」

一陣靜默以後，凌麓輕嘆一聲：「你知道的，凌邪向來不會表達這些情感，他要是和你說出口，才算奇怪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凌月低下頭，「我還是不開心。」

她，都懂。

……

來到千雲宗市井后，景色十分繁華。不少千雲宗弟子立於街頭，控制著人流進出，將重要的區域全都封鎖了起來。

滿街都布置的很喜慶。

凌麓微微一怔，眸中閃過晦暗不明的色彩，結親需要這麼大張旗鼓么。

「你打算怎麼混進去。」凌月懶散的往身後的牆上一靠，抱臂看向凌麓。

凌麓淡淡道，「你不是已經早有打算了么，還問我作何？」

「我的想法是硬闖，你很支持？」

凌麓點點頭，「憑你的實力，有何不可？這樣倒是省事。」

「並非無情，只是身為仙，有必要盡到這個責任罷了。」

凌月眼眸淡淡一瞥，「喂，在你眼裡本座就是個只會魯莽，不會智取的莽夫？」

凌麓神色淡然：「是啊！居然被你看出來了，可惡！」

凌月：「……」這貨還真敢承認。

凌麓眼神遊離，「咳，你有什麼想法了？」

凌月微微眯起眸子：「喬裝打扮一下，混進千雲宗。」

等等就去煉器，仿製一件千雲宗的衣服。

……

「動作都麻利點兒，一會兒新娘子就要上轎了！若是耽擱了吉時，你們可都是要被罰的！」

門外，傳來喜婆尖銳的嗓音。

雲音微微蹙眉，大半夜結婚你辦冥婚呢啊，還讓不讓睡覺了？

等等，上轎？

「……」

她倏地睜開雙眸，隔著紅色輕紗，一臉驚恐地看著周圍！

等等，父親之前不是說，暫時不干涉她的婚事了么？！

那自己這是怎麼回事？！

雲音不甘地掙扎，發現自己早就被捆仙繩捆得嚴嚴實實，一點靈力都使不出來！

雲音憤恨地咬牙切齒，奈何無能為力，什麼都做不了。

外面一片嘈雜，隱隱約約可見滿目紅色，人山人海，滿是喜慶的景象。

一想到自己要嫁給渣男，雲音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她怎麼都沒想到，平日里極其寵愛她的父親竟然暗算她！直接將她綁到這裡！

「咚咚咚——」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雲音一個激靈，心懸到了嗓子眼，假裝鎮靜地擰著嗓子道，「你是誰，有什麼事？」

「奴婢是來給您補妝的。」

雲音暗暗鬆了口氣。

原來來的人不是渣男。

「進來吧。」

婢女推開門，低著頭前進，端著一個木箱子走來。

雲音戒備地看著婢女，心下想著如何說服這個婢女幫自己。

若是她能為自己鬆綁，那她就可以趁機逃了！

她才不要將一生都給渣男！

然而，和雲音想象中的不一樣。

這個婢女並沒有急著給自己補妝，而是往她的旁邊一坐。

雲音微微蹙眉，這個婢女的氣質突然有些似曾相識？她好像在哪見過……

不待雲音思考下去，「婢女」懶懶開口：「恭喜雲音小姐，你很快就要喜結連理了呢。」

雲音：「……」

這聲音，這語氣，還能有誰？

雲音不禁一咬牙，「是你，凌月！你怎麼會來這裡？！」

「來看你成婚啊。」凌月微微勾唇，甚至從空間里拿出瓜子嗑，「還別說，外面布置的挺好看，很牌面。」

雲音：「……」可惡，這個凌月肯定是故意的！

「你到底想怎樣？」

凌月淡淡回應，「不想怎麼樣啊？本座來你的婚宴上，這是你千雲宗的榮幸啊。」

「——本座來了，千雲宗不得磕頭拜謝本座蒞臨。」

「……你無恥！」雲音恨恨地道。

言下之意不就是在威脅她！

若是答應做她弟子，她就救她出去！若是不答應，她直接公開身份，參加她的婚宴！

雲音很氣，但是沒有辦法。

只能幽幽地看著凌月。

「吉時快到了啊。」凌月打了個呵欠，「外面太吵了，本座就在這邊等婚宴開始，你不介意吧。」

「呵呵，我介意有用？」雲音咬牙切齒。

凌月微微勾唇，「喲，想不到雲音小姐懂得還挺多。」

雲音翻了個白眼，語氣不禁放軟一些，「你救我，我當你徒弟又何妨，但是說好了，我要是當了你的徒弟，你就得護我！千萬別讓他們把我抓走！」

眼下只有凌月可以救她了。

比起當凌月的徒弟，呵，她更噁心的是嫁給渣男！

一想到那個渣男的嘴臉，區區聲名惡臭的凌月算個屁！

哼。

凌月小手一攤，「本座是來參加婚宴的，怎麼可以將新娘子搶走？」

雲音：「……」

「喂，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嘛！這時候卻磨磨唧唧的！」

凌月掀開她頭上的紅布，懶懶開口：「本座一直想做？想做什麼？」

雲音別過臉，不去看凌月戲謔的神色。

「你不是來救我的，難不成真的是來參加我婚宴的？」

凌月微微斂眸，「說不定真是來看你笑話的呢？」

「……別開玩笑啦，快救我！時間都快到了！」雲音有些急。

凌月「哦」了一聲，「急什麼，這婚不是還沒開始呢。」

見她一臉淡定，雲音差點急得跺腳：「開始就遲了！」

要是拜完天地，她就是葉靈均的妻子了！到時逃都不能名正言順了。

凌月非但不急，還懶懶向後一躺。

這床還挺鬆軟的，不錯不錯。

雲音：「……」

看著凌月一副沒興趣救她的樣子，雲音「哇」地一下哭了！

「嗚嗚嗚哇哇！！！你……你……沒有心！嗚嗚嗚！」

凌月：？？？

「嗚嗚嗚！你見死不救！」雲音身子輕顫，輕輕抽泣著，努力吸吸鼻子，「嗚嗚！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對吧！看你徒弟被人欺負，被人侮辱！嗚嗚嗚你不是個好師父！」

凌月：？？？

「喂……」凌月嘴角一扯。

雲音淚眼婆娑地看著凌月，「難道不是么？嗚嗚嗚嗚嗚哇啊啊啊啊！！！」

凌月：「……」

凌月頭疼地捂住耳朵，她本來只是想逗逗這丫頭，哪知道這就哭起來了。

就連師父都叫上了。

「行啊，既然你都認本座為師了，本座救你又何妨。」

說罷，凌月指尖微勾，就將捆仙繩給鬆了，雲音重新恢復了自由。

「你穿上這套衣服，假裝化妝的婢女就好，到時一出去，就順著東邊牆垣逃……」

凌月大概交代了一下逃跑路線。

「老哥，勞煩你跟著她了。」

凌麓：「……」屑妹妹就會使喚他。

凌麓無奈地從空間爬出來。

雲音顧不得想太多，快速換上凌月給她備好的衣服。

而凌月這時換上了一身紅衣。

雲音意會凌月的意思，拿著化妝盒走出房間。

剛一出門，就見到喜婆。

索性現在是晚上，燈不太亮，看不出什麼端倪。

喜婆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尖著嗓子問，「你可將新娘子收拾好了？」

雲音微微欠身，並點了點頭。

「剛剛裡面怎麼吵吵嚷嚷的？好像有人哭似的？」

雲音急中生智：「新娘子鬧騰的，所以哭了。」

「那妝花了沒有？」喜婆微微蹙眉。

雲音強行鎮定：「沒有，新娘子已經不哭了。」

喜婆也沒追究什麼，擺擺手，「下去候著吧。」

雲音嘴角微微上揚，就等你這句話了！

喜婆狐疑地扒著窗口望向屋內，發現新娘子好好的坐在床上，蓋著紅蓋頭……

見她人還在，喜婆放下心頭懷疑，又去著手布置其它東西了。

另一邊，雲音得到機會溜了。

她悄無聲息地潛入黑暗，沿著牆垣摸索著，小心避開巡視的侍衛。

倏地，一個冰冷的物體抵在雲音的脖頸，「不要動。」

雲音渾身一個激靈，被嚇得差點爆粗口，「你誰啊？」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告訴我，雲音在哪。」

「……」

空氣短暫的沉默。

「在，在，那邊……」雲音心底萬馬奔騰，刻意改變自己原有的嗓音，「從那邊左拐就到了。」

「多謝。」

脖頸間冰冷的觸感褪去，身後一陣風掃過，那人便已遠去。

雲音鬆了口氣，幸好沒發現她就是雲音。

不過……那個人問雲音在哪幹什麼，她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麼個人。

真是奇奇怪怪。

所以，剛剛那個人是誰呢？

雲音陷入思考，但是依舊想不到。

雲音再顧不得其它，縱身一躍而上，輕鬆翻到牆頭上！

但她氣息控制的不是很好，驚動了侍衛。

「什麼人？！」

雲音硬著頭皮縱身躍下，腦海響起凌麓的聲音。

「向北跑！」

「追！」

身後響起嘈雜的聲音，侍衛齊齊聚了過來。

前腳跟剛落地，雲音就瘋狂跑了起來！

街市上，燈火連天，人群熙熙攘攘的，雲音擠進人群，很快就消失在侍衛的眼前。

「頭兒，還追么？」

「不追了，許是什麼小毛賊，成不了事兒的。先回去，守住雲音小姐才是正事。」

侍衛們不知道的是，這個小毛賊正是他們口中的雲音小姐。

……

「呼……哈……」

雲音倚在巷子里，大口喘著氣，真是刺激的「公主出逃」。

「嘖，你可算跑出來了，真慢。」

一聲無奈的輕嘆自黑暗傳來，聲音竟聽出幾分溫柔。

雲音面露驚愕，看向眼前人。

她正要回懟，那人從黑暗中走出。

透過細碎的光，雲音隱隱瞥見那人面容，驚為天人。

一身紅衣，雙眸如星空，悠遠深邃，含著淡淡的打量之意，更多的是涼薄感。

長發微動，她蹲了下來，雲音這才瞥見全貌。

這一瞥，只覺一眼萬年……

「嗚嗚嗚嗚！師父父！！！」

啊，凌月簡直是她的大救星啊！雲音感到的不要不要的。

但很快，雲音便清醒了，神特么一眼萬年，她只是逃出來太激動了而已！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是回你的凌虛山么！那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吧！」雲音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假裝很冷靜。

凌月面對她激動的神色顯然詫異了一下，「本座還想留下來看一出好戲，你這麼急著要走？」

雲音瞬間變成了星星眼，飛撲上去，「師父父，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凌月面無表情地一閃身，雲音撲了個空。

雲音：「……」

身體僵硬了幾分，「哈？」

凌月黑著臉道，「本座不喜歡熱情擁抱。」

「哦。」雲音尷尬地扯扯嘴角。

黑暗中，空氣莫名冷凝了幾分。

「想直接走？」語氣有些生冷，沒有之前的柔和，「恐怕現在沒那麼容易走，應該發現你已經逃走了。」

雲音又換上一副淚眼朦朧的樣子，「嗚嗚，我不管，師父父你一定要帶我走。」

「所以師父父呀，你有什麼辦法帶我離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