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師傅，師傅

第555章：師傅，師傅

宋軟軟一身綠色長衫，面無表情的開給傅煬辭行。

向來無波無瀾的內心第一次泛起了絲絲漣漪。

「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喜歡煙火人間，而我現在的喜歡正面臨著崩潰的局面，那是我不想看到的。」

「……」

囁喏的下嘴唇，傅煬欲言又止。好像想說些什麼，薄唇輕啟，又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躊躇良久，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其實那些應該是他的責任，只不過，好像遙遠的記憶里，他已經提醒過那些人了。不收斂自己的貪慾，那麼所有的後果都是他們咎由自取。也許，一次毀滅也未必不是一件壞事。

只是看著心意已決的宋軟軟，傅煬還是擺擺手，「去吧，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再簡單不過的四個字，可是宋軟軟突然就覺得委屈。從上次過後，她有多久沒有聽到過師傅如此關心她的字眼了？明明在這山頂在漫長的歲月都度過了，可是，從傅煬發生變化也不過短短几年時間，宋軟軟卻覺得難熬。

而此刻，那個熟悉的師傅好像又回來了。

宋軟軟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像個沒長大的孩子，連最基本的情緒控制都做不到。

……

由世人所有的貪念而成的怪物，又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就被打敗？只要世人貪慾不斷，他的力量就無窮無盡。

「砰——」

重重的撞在身後的石柱上，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宋軟軟不甚在意的伸手抹了抹，嘴角掛著嗜血的笑，眼底都是兇狠的光。

怪物「桀桀桀」的笑著，「真是不自量力，就你這三腳貓功夫，也好意思來挑戰我？」

「是嗎？」

一點都沒有因為受到鄙視的生氣，宋軟軟不怒反笑，雙手合十，嘴裡低低的念叨著咒語，一朵巨大的紅蓮在她身下緩緩綻放。

火紅的光讓整片大地都黯然失色。

怪物被強烈的光刺激的睜不開眼睛，節節敗退。可是宋軟軟怎麼可能就這樣簡單的放過她，利用瞬行術快速的繞到怪物身後，手掌輕輕一拍，怪物直接飛了出去。

「呵呵，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你確實比那些人厲害不少。可是，那又如何？還不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罷了。現在我就讓你看看，我真正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

怪物話音一落，霎時間，風雲變幻，天地失色。周圍原本還勃勃生機的植物也瞬間枯萎，天地間再沒有五顏六色的繽紛，只有黑白。

磅礴的力量，帶著巨大的壓迫感直面逼來。

聲勢浩大，宋軟軟不斷的凝結一層層的護盾，可是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能聽到盾碎裂的聲音。

「咔嚓，咔嚓」的聲音接連不斷。

宋軟軟自嘲的笑了笑，看來，自己果然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就算自己死了，也要奮力一搏。

雙手共同捻起蘭花指，無數的紅蓮在腳底下綻放。做好了拚死一搏的宋軟軟反而釋然了，臉上面無表情，清清冷冷的。看著對面的怪物，內心毫無波瀾。

「轟——」

劇烈的碰撞聲在半空中炸開。

天空中下起了紅色的花瓣雨，所有人都忍不住抬頭看著天空。

「哇，好美呀。」

「阿娘你看，真的有紅色的雨呀。」

被怪物折磨許久的人們。看到這裡，難得的露出了笑容。而有一些道行稍微高深的人，已經開始掐指驗算，最後目瞪口呆的看著天空。

躺在地上看著滿天的紅蓮化成的雨，宋軟軟突然無比的悲涼，眼角劃過晶瑩的淚珠，好想，好想再看一眼師傅呀。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師傅會不會難過。

應該，是不會的吧。

畢竟，現在的師傅再也不是曾經那個事事都寵著她的師傅了。

可是，好難過呀。

悲傷像是一個無底洞，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心臟一抽一抽的疼痛著，宋軟軟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消散，眼裡的期覬也慢慢消失。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人之所惡，唯……」一段道德經還沒念完，傅煬只覺得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消失了，如何捕捉也抓不住。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臉上的鈴鐺「叮噹，叮噹」的響個不停。

伸出手，掐指一算。傅煬眉頭緊皺，白光一閃，原地早已經沒了人影。

「師……師傅？」

宋軟軟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彌留之際居然還能看到那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可是伸出手去碰，去能碰到那低於常人的獨特溫度。

切實的手感告訴宋軟軟，這是真實存在的。

伸出手去握住了宋軟軟的手，傅煬只覺得心裡難受，可是又不知道為什麼難受。他是世間主宰，萬物之主。他無悲無喜，他是為了世界的法則而誕生的。七情六慾，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都與他無關。

可是，偏偏此刻，看著眼前快要徹底消散的人，傅煬只覺得心臟痛的無法呼吸。

「師……師……師傅，你……你來……來接我回……回家了呀。真好。」還好，還能看到師傅。

滿足的閉上了眼睛，宋軟軟氣若遊絲，「師……師傅……我困了，我……睡一會兒，你……你不要……不要吵醒我呀。」

手從傅煬的手心滑落。

「啪——」

傅煬直接眼疾手快的接住，可是下一刻，宋軟軟整個人都化成片片紅蓮的花瓣，伴隨著滿天的紅雨消散在天地間。

臉上傳來冰涼的濕潤感，傅煬抬手去擦拭。

「這是什麼？」

看著指尖晶瑩的水滴，傅煬不知所措。

「師傅，他們說女孩子一哭，就容易讓人心疼。那我哭你怎麼都不心疼心疼我呀。」

「傻丫頭，你看人家那個哭起來像你這樣鬼哭狼嚎的？一滴眼淚都沒有，一看就是假的。」

像是亘古而來的對話，傅煬喃喃的念著，「這是眼淚？」

可是，自己為什麼會哭？為什麼會流淚。

「我看山下的人，我們這樣的，我應該叫你師傅，不如我叫你師傅吧。」

「山下的人都有名字，我也想要。師傅，你給我取一個吧。」

「師傅，師傅。這個糖葫蘆可好吃了，你吃一個。」

「哇，師傅你快看。這個白雪紅梅好漂亮呀。我覺得像極了師傅，清冷又矜貴。高雅又帶著獨一無二的美。之後我最喜歡的花就是梅花了。」

「師傅，我錯了。但是，讀書真的好沒意思啊，我們去釣魚吧。」

「……」

調皮的，活躍的，燦爛的，精靈古怪的……

所有的所有，像幻燈片一樣在傅煬的腦海里走馬燈似的不停上演，傅煬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看著空中還在飛舞的花瓣，聲嘶力竭的大聲嘶吼，「啊——」

可是，再也沒有一個丫頭會甜甜的叫他師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