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血瞳深仇
不待墨楚涵多加細想,便見飛劍宛若游蛇,在虛空間遊動著朝自己撲來。
「白姑娘,你且握好馬轡!」墨楚涵說著,忽地轉身,持劍與那飛來的百來道劍花斗做一團。
飛劍靈活,在墨楚涵四周千變萬化。劍中招式,不盡相同,或狠厲直斬,或迂迴暗襲,竟像有數十個不同性格之人,在各自握著劍柄。
墨楚涵傾盡其力,以擋諸劍,刀光劍影,於他的劍刃撞擊中,化作寒星,閃耀四周。
亂劍橫飛,刺裂他的長衫,於他的肌膚上留下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血染飛劍,若再而激發起劍上的嗜血煞氣,使其劍式逼來,招招毒辣至極。
墨楚涵雖自小習劍,得高人指點而劍法不凡。但在敵對中,依舊寡不敵眾,而漸落下風。
他擋在白箬身前,雖已傷遍周身,卻仍以最後的執念,守護著白箬不傷絲毫。
豈料劍鋒無情,忽自馬匹勁腿上閃過。
突然,殘馬嘶鳴,四肢盡斷,隨著血花四濺而直摔在地,撞擊出一聲極大的聲響。
坐於馬上的白箬二人,眼前之景忽變天旋地轉,身體也隨之被急甩了出去。
墨楚涵心中一驚,他摔了不打緊,可白箬一弱女子,哪受過這等罪。這一個摔,許便要身受重傷卧床許久了。
情急之下,他長臂一伸,攬著白箬飛轉落地,受迫連退了好幾步,這才險險帶著白箬站穩了腳。
只是,亦是在這短短的數十秒里,為護白箬安好,墨楚涵身上皮開肉綻的傷痕不知不覺中竟又多了數十道。傷至深處,竟依稀可見白骨。
他雙目厲芒電射,鷹隼般一瞬不瞬的緊盯著四周飛劍,周身雖已負傷極重,迫人氣勢卻半分不曾減少。換作一般敵手,於這等巍然之氣下,怕已丟刀棄劍,而逃之夭夭。
然而,他面前那斜倚在木鳶上的女子,卻僅是用那雙殷紅的血瞳,如鎖定獵物般直直的盯著他。
「北巍太子,我雖不知你名,卻知今日乃你的死期,勸你莫做掙扎,也好死得痛快。」女子勾著一抹殘忍的笑意道。
她等這一刻,等得太久了。
若不是有那人,她至今仍無法知得墨楚涵的行蹤,知得墨楚涵竟也有不帶護衛獨行的時候。
此刻,她的眸里有利刃閃爍,尚顯稚嫩的面龐上,滿是決然的血脈賁張。
劍傀部落,因劍傀術而被世間所知,因劍傀術而受世人記恨。做為劍傀術最後的傳人,她懷血恨而生,日夜不休加以習劍,為的就是為族人報仇的這一刻!
時光如海水倒灌,逼得女子思及往事,萬劍扎心,恨不得將墨楚涵撕成碎片,剁成肉醬。
可墨楚涵卻在識海內翻騰了幾遍,也未尋到自己如何得罪了劍傀部落。
疑惑間,他邊御劍擋其鋒芒,邊厲聲問道:「劍傀術已失傳許久,你怎習得,又是何人?」
「呸,劍傀術之名,不配爾等北巍芻狗提起!若不是你父親使詐,我部落上下百餘號人也不會在歸降后慘死!今日,我便要你血償了我部落的血海深仇!」女子言之鑿鑿,痛斥於北巍的惡行。
她那雙染血的瞳眸,亦在仇恨灌心間,鮮紅得要滴出血來。
二三十柄劍,在她靈巧的十指間上下翻飛,宛若索命魑魅飄忽不定,讓人猜不透其下一式要出以何招。
墨楚涵吃力的擋著面前仿若飛蝗般密集的劍,心中不禁生了一絲驚訝。
北巍竟曾收服過劍傀部落,又曾使計將整個部落滅殺。這等大事,他卻從不曾在北巍史書中見過,這其中想來御還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驚天秘密!
只是眼下女子下手快狠,劍劍直逼他性命,令他在忙於應對間,又全顧不得多加思量其事。
劍光縱橫,落在白箬眼底,引著她再度思量起夢中之景。
夢裡,她在許久之後,亦曾聽說過墨楚涵於今日受賊人暗殺,而身負重任。
聽聞其身上的劍傷無數,劍劍致命,看似出自不同門派不同劍法的數十名劍客之手。
幽國猶恐因此事,而激怒了北巍,遍請天下名醫為墨楚涵療傷,這才將墨楚涵的命從閻王手中搶了回來,但墨楚涵卻因為有一劍傷及識海而失憶。
夢裡,白箬只覺得墨楚涵在記不得從前甚好,她與墨楚涵間也可徹底了斷,從此戰場再見便是全然陌生的敵人。
可現實的今日,白箬卻因追及馬車,而與墨楚涵同陷這危機里,被迫成了擺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面前飛劍亂舞,並非眼下從不曾習武過的白箬所能應對的。
然墨楚涵已遍體鱗傷,若放任事情往下發展,她與墨楚涵今日怕真要折命此地。
見一利劍,在墨楚涵猝不及防間,忽吵著墨楚涵心房所在處刺去,白箬心中大急。
她纖指自半空捻住一片斷葉,朱唇銜住竹葉邊角,下唇瓣內卷,而吹奏出一首催人肝腸斷的曲來。
曲音中,那側卧木鳶上的女子指尖忽是一頓,那柄直衝心房的飛劍也隨著她指上的顫抖,而偏飛旁處,直穿入竹竿。
數十柄飛劍,亦在剎那間,宛如斷線風箏,盡數墜地,而發出一陣清脆的碰撞聲。
竹葉成曲里,女子彷彿見到在血火翻飛中,有人在朝她喊著:「彌兒,忘記今日,忘記劍傀部落,飄洋四海,去做一尋常女子罷!」
隨即,她好似受人一推,漸漸遠離了那片火光衝天的地方,漸漸落向無邊的黑暗……
那哀傷寫滿的畫面,縈繞至她腦中,竟使她的血瞳在幾息時間妹變做墨黑。
「走!」白箬拉起墨楚涵,趁著女子分神的空擋,朝著密林深處躲去。
她吹葉維持的幻象,強撐不過幾秒。待女子神智再復清醒,察覺到受她曲音干擾,必更瘋狂的報復之。
只是幾息之短,彈指即過,他們又能逃至何處,以避開這飛來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