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惡計連環
竹林內,相府上下跟來伽隱寺的一眾家丁護衛,發覺白箬久出未歸,不禁焦慮燒心,紛紛散開尋找。
伽隱寺坐落於青山間,寺外山連山,連綿百里,人一旦消失於其中,就宛如粟米入海,渺小而難覓其蹤。
加之天色漸晚,寺外餓狼成群,猛虎潛藏,在這險象環生間,想尋得一人更是難上加難。
然而,他們護衛不當,使白箬消失無影,本就是大過,又哪敢在此刻有半點退縮?
竹林旁側的懸崖下,還被他們尋到那車死相慘烈的護衛與花娘,更使他們於驚慌失措里,擔憂起白箬的安危來。
薄暮下的紅日如血,將萬物覆蓋上一層殷紅,仿若預示著災難的降臨。殘月於火燒雲間若隱若現,恰似人間的支離破碎。
沒有人能知道,在這片即將陷入無盡黑暗的竹林里,白箬究竟都經歷了什麼。
而在這些人中,當屬宋鶴鳴最為焦心灼慮。
他直至醒來,方知自己早前經歷了一場陷阱,還使得白箬在追人時失蹤。
望著那片漸入黑暗的夜色,宋鶴鳴的心中五味交錯,恨不得自己有天外神功,直將白箬從茫茫樹海中找出。
白箬是他心心念念了許久的佳人,是他滿目星辰的存在意義,只要一想起白箬那令人著迷的臉,他便再不想碰及其他佳人。
而今,白箬消失在這竹林中已有數個時辰,其間遭遇,更是他難以想象的。
為求得能在白箬遇險前將她找到,他甚至於私自動用了朝廷軍隊加入尋找之列。
可誰也未想到,就在他們仍在漫山遍野的搜尋間,白箬已被人乘木鳶挾持至五公裡外的碧溪縣外。
木鳶極快,飛天而過,極好的瞞過了一眾人的眼。
僅是木鳶每一次飛行又只能維持半日,便需折返加碳。
這幾日里,血瞳女子在追尋北巍太子行蹤之際,也便一早就在與幽國國都錦央城離得極近的碧溪縣外,租用了一處尋常院落。
庭院外千米開外皆無人家,白日鬱鬱蔥蔥,滿目生機,可到了夜晚便顯得陰森可怖,時不時還伴有幾聲狼嚎。
若不是膽肥之人,住這院中,就如枕刀床之上,怕是要在提心弔膽間徹夜難眠。因此,庭院建成后,主人家才遲遲不見入住。
然而,此刻的院子內,蟬鳴於樹,月掛中庭,一堆篝火被點燃在院中央,以驅夜裡的寒涼。星火繚繞間,倒也將四周趁得格外溫馨。
血瞳女子坐於石凳之上,玉手輕輕擦拭著每一柄劍刃,望著刀劍的雙眼,竟滿是柔情。
她行走江湖,早已忘卻什麼是愛,什麼是情,不過懷著滿腔恨意而度日。這些劍,是她賴以為生之物,亦是融入她生命的無可替代品。
篝火映照著女子娥眉含春的面龐,襯顯著女子如溫玉圓滑的肌膚。
白箬遠遠望著,只見女子唇瓣不點而赤,柔和的瞳眸里退去血紅,反增了幾分慧黠靈動。
她身著玄黑衣裝,手背間幾道不明顯的烏黑經脈,隨著女子的晃動而一展無遺。
「你中毒了?」白箬面無表情的問道,深邃如海的眼中,萬千思緒流轉其內而讓人琢磨不透。
「關你何事!」女子略帶不快道,慌忙以衣袂擋住手背。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又在昏睡前經歷了何時,僅是醒來后便已身中奇毒。此毒素日里對她的影響不大,可發作起來卻如毒蟲啃骨噬筋,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只是,她並不願他人察覺到她這致命傷,尤其是在這作為自己人質的白箬面前。
卻聽白箬望天而道:「我曾聽過有一毒宗,擅以萬蠱毒殺人。其毒滲入七經八脈,可使人飽受萬千毒蟲啃噬之痛。」
「萬蠱毒?此毒可有解藥?」女子追問。
她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但耐不住奇毒磨人,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傳聞其毒乃用千種毒蟲熬制七天七夜而成,毒性極強,非一般解藥所能解……」白箬應道。
「那便算了。」女子極快的打斷了白箬的話。
即是難解之毒,女子便也不認為白箬一深閨小姐,有能耐解開其毒。一時間,她僅覺得自己方才那一問,顯得無比多餘。
還不待白箬再度開口,只聽一陣沉悶的敲門聲忽地響起。
「何人。」女子扯著粗獷的嗓門喊道。
「齊公子令我前來。」門外一冷漠的女聲傳來。
聞言,女子拉起白箬,封其朱唇,直推入屋子裡綁至柱上,這才關了內屋的門,以長繩如風般打開院門。
喬伊若矗於門外,滿目寒霜。一張冷艷且孤傲的臉,在邁步間寫滿了生人勿近的霸道。
她猛地將一疊紙拍到桌上,道:「雪娘,主上令你明日乘木鳶,將這些傳單灑至錦央城內。」
被喚作雪娘的血瞳女子,聞言卻是冷聲一笑:「那是你的主上,又非我的,我為何要替他做事?」
「你我來此目的相同,你替齊公子做事,便是為你恩公做事。難不成,還要主上特地去請命你的恩公,你才肯動?」喬伊若毫不示弱道。
「你——」雪娘咬牙切齒,話到嘴旁卻只剩嘆息。
「東西留下,你可以走了。」雪娘望向門口的黑暗,下逐客令道。
見雪娘允了,喬伊若唇角勾起一抹邪笑,瞥了屋內的燈火一眼,飛身離去。
齊浩箋來幽國原就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今影子部隊為此目的而忙碌異常,她來一趟碧溪縣,已耽誤了不少時間,如今任務已成,還需儘快趕回去處理其它事宜。
她這一趟,對齊浩箋來說至關重要,可在她看來卻全無必要。
白秦佳人比比皆是,眼見著齊浩箋為得到白箬,而煞費心機,還擔了極大暴露白秦計謀的風險,喬伊若只覺得全然不值。
只不過影子部隊聽令行事,而不可有自己主見,她也只得不情不願的來了此地。
庭院內,借著縷縷火光,雪娘不屑的朝著那疊紙瞥了一眼,本想邁步朝屋內走去。
蓮步初邁間,「白箬」二字卻忽從紙上躍入了她的腦中。使她忽地想起,這芳名可不就是屋內那姑娘的。